365题\r
——248.背伸び/逞强\r
[上天台 程张]\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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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中有光芒明灭不定,明明是点点萤火却仿佛带着温度,看着眼底生痛起来。那光芒时强时弱,若是几乎不可察觉,强的时候又仿佛天劫雷电一样撕破黑暗,但无论是哪一种,总归是触碰不到的。\r
张清麓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梦。已然到了合体期的自己,居然还会陷入梦境之中,想来先前应当是过于放纵了,虽谈不上心神失守到底也乱了方寸。他知道根源在何处,也知道解决的方法,只不过原本就要达到的目的,此刻却需要被别人逼迫着前进,让他极为不适应。更甚者,大约是那种期待和实际之间的落差,让他有些难以接受吧。\r
难得一梦,他将自己困局于此,不过是抱着逃避的心思,拖得一时半刻也是好的。只可惜,就算如此,他也知道,除非彻底将心神灵台交付心魔落于幻境,否则这区区梦境,也就这么一点时光。里头待着越久,未来突破的时候,心障便越重,而即便如此,外头也不过数个时辰。这等躲避的心态,也没什么好固守的。\r
何况,他是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的。\r
周围的星光萤火都是虚幻,乃是剑光所化。白虹贯日、万剑齐发、剑光分化……等等招数,转换之间,便有寒意凌冽的剑光生成,凝聚成星星点点,带着一往无前的突破之意,永无回头之所——这便是剑,是剑修的剑道。\r
张清麓虽说不是剑修,但他修剑阵。攻击和防守并重的剑阵,本身就不该有退怯之意,故而,他还是不能容忍自己产生了这般躲避的心态。\r
手中光芒一凝,汇聚于指尖,不见他什么动作,只是微微一点,周围万点剑光顿时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他指尖的光团之中。周围被道道白虹划破,又随即归于黑暗虚无,而这梦境,破碎如虚空。\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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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r
耳畔有声音在询问,熟悉无比。额头上似乎有一只手在撩开自己的头发,手掌的温度几乎贴着自己皮肤,暖得令人心生怠惰。\r
“程钧?”张清麓开口唤了一声名字,才觉得自己嗓子略有些低沉,清了清喉咙,才问道:“为何……”\r
他话未说完,已经想了起来,摇摇头,低声笑道:“是了,我想起来了。”\r
“这都能睡糊涂?”程钧颇有几分好笑的语调,又摸了摸他额头,才道:“看来昨夜是真的醉了,方才大约是做梦了?”\r
“嗯。”\r
他们两人道境互辅,道侣之间自有感应,这落入梦境的事情,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r
反倒是程钧,因为他这般直接坦率,心中便应了猜测:“张……前辈,还是希望你跟他走?”\r
“呵……”张清麓忍不住嗤笑一声,“有你这么嫌弃的吗?”\r
“当然……”程钧心道,你又不知道我在外头看到他那无赖样子,若是真把你带走了,估摸着就很难见到了。\r
只不过这话他说不出口,毕竟也算是无端猜测,说多了反倒惹张清麓不快。当初他从焦元成和德郢那里听说张七的事情的时候,到底是极为憧憬的,如今真的见面了,虽说心里还有几分复杂的情绪,但想必是孺慕情深,自己要是说多了,反倒要遭他厌烦,这边是得不偿失了。\r
他这头心思复杂,但张清麓倒是没放在心上,只是直接略过了程钧的反应。他原本就和程钧并肩躺着,此时虽说清醒了但依旧有着倦怠感,又与程钧说着话,索性便翻身整个人埋在对方怀里。熟悉的姿势和更温暖的怀抱让他精神松懈了不少,这才摇摇头道了句:“我拒绝了。”\r
程钧点点头,下巴搁在他额发里,心想这也算正常。从条件利益上来说,张清麓对蓬莱付出的心血只怕在自己之上,至于蓬莱这头的天材地宝也是尽他用的。如今跟张七一走,就算待遇不会差甚至于更好,但也是从头再来。平地起高楼的事情一而再可以,再而三就有些累了,他如今高楼已在望,如何能放弃?\r
“目的一样,不如留下。”\r
程钧应了一句,却不想张清麓突然笑了起来。\r
“掌门果然是这样想的。”他笑了几声又蓦然停下,头闷在程钧怀里声音听起来更低了几分,道:“你和……我爹,想法很接近。一切先从利益出发。”\r
“抛开利益,我也不愿让你走。”\r
“不,”张清麓手在他手臂上拍了几下,道:“算计到每一点才是好的,否则我们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尤其是你我。”\r
张清麓本就是一个深谋远虑之人,对着程钧大约还有些放开心怀,对着外人何尝有过心慈手软了。他自然不会以为算计利益有什么不对,不过是轮到自己头上,多少有些心理落差。但想想,他和程钧最初也不过是利益合作,如今这关系……说不得……最后也不过是利益合作,又有什么好计较的?\r
他这点心思程钧心中了然,却不知如何分说。毕竟他如今也不过是用这“利益”两字困住了张清麓。若是他要追求更高的成果,又更好的道路要走,自己只怕是拦不住他。每每思及此处,纵然如程钧也会有力不从心之感。道心如同通达,都无法看透情之一字,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是何时掉进去的,更不能保证,自己思慕之人是否同样看待自己。故而唯有紧紧抓着,不敢放手丝毫。\r
因此,程钧是不会让张清麓走的。\r
“他带你走也不过是希望你合道,”程钧收拢手臂,解释道:“而如今天台一战迫在眉睫,我能拖的也不过一两月而已,你留在蓬莱,我如今合道了,封闭了整个小天地之后,时间便能拖延个一两年,这成功率自然要高出许多来,也能更从容些。”\r
“我知道,所以我才拒绝了。”张清麓似乎挺喜欢这个姿势,反倒是放松了身体,手环住程钧的腰,道了句:“这理由我也与爹爹说了,毕竟一两个月,要合道也是太过紧迫了。”\r
修士的时间一晃便是数年,对于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的,百余年也不过是白驹过隙,一眨眼的日子。要让一个合体期巅峰的神君在一两个月内合道,就算程钧手中有道藏在,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反倒会因为过于紧迫的压力,造成道心上的破绽,失去更好的机会。这一点,张清麓自然是清楚的。\r
“这天台一战,总不能让你错过了。”\r
“是啊是啊,”张清麓语调微妙,道了句:“掌门是早有算计,如今更是多了一步棋,我若是错过了,岂不是让你的计划要白费了一层心思。”\r
他们两人本就极为了解,彼此之间更是存不住多少隐秘,张清麓一开口,程钧便知道他已经明白自己的打算了,只好苦笑一声,道了句:“你若不愿,我自然不会勉强。”\r
“我……”张清麓的犹豫只是片刻,便道:“自然是帮你。”\r
还未等程钧回答,他又接着道:“合道是必须的,天台一战我也要参加。我若是用了我爹的道玄果,你又能另外多两个帮手,自然更放心些。我爹……只怕会去寻泊夜的道玄果。若是成功了,无论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他和你之间的协定,想来都是和你一路的,若是失败了……呵……至少能给泊夜添些麻烦,到时候你的压力也会小一点。”\r
他这一番话,当真便是程钧心中的算计。只不过算计是算计,如此直白的说出来,反倒令他有些说不上话。他对旁人可以若无其事的将这些好处利益都罗列清楚了,但偏偏当张清麓罗列给他看的时候,程钧倒有些心中不忍。\r
大约是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又将他算计的关系,脸皮厚如程钧,都明白这里面的不厚道。\r
如此,反倒是张清麓更坦然一些:“你也不用这样表情。”\r
就算看不到也猜得到程钧的神色,他又道:“我自然是不肯错过的,只不过方向和你一致,当然从你的立足点出发。其实我也能捞到最大的好处,纵不济,我爹得不到泊夜的,他的不能给我,难道你又能亏了我?”\r
“自然不会。”程钧摇头,又低下头来,嘴唇蹭过他的额角,道了句:“你不用勉强。”\r
“勉强?程钧你也太小看我了。”张清麓心中傲气上来,“虽说你如今修为超过我,但以我修炼的速度,寻常人等也是望尘莫及的,哪里算的上勉强?”\r
程钧自知失言却又敏锐的发现了张清麓的一些异常,手中力道紧了紧,顺着他后背抚摸了几下,才道:“不是说你修为勉强,而是心境。即便计划赶不上变化,我终究会有办法解决的,你不必将我的压力也承担过去。”\r
张清麓的好强和程钧不同,乃是隐忍在骨子里的,表面不显,内心却永不退缩。这是来自于他出身的压力,是来自于血统和地位造成的境地,从他诞生开始已经融入骨血。平日里因为他圆滑的手段和为人而看不见,但到了关键,都是撑着他度过一切难关的关键。否则,张清麓又如何能在俗务缠身的境地下,修为只差他一线而已?\r
要知道,程钧乃是第二世重修,即便是因为他天赋不同寻常,但到底也有几分因为那路子是走过的,有过经验了。张清麓则如同白纸,合道之路要自己摸索,道藏上的内容,也不过是一个参详罢了。\r
程钧素来知道他有些逞强,却也喜欢他这般模样,故而从不揭穿,如今却怕他因此陷入心障,这才出言点破。\r
张清麓听到他的话,也不过是愣了一下。随后全身放松倒在他怀里,道了句:“程钧……你这种什么话都说尽的习惯不好,以前没有的,现在真是令人讨厌……”\r
程钧回了他一声轻笑,也不答话。\r
张清麓又道:“明日起我便要闭关了。”\r
“当真要用公孙帝君的剑?”\r
“帝君的第二本命法宝,为何不用?”\r
“也是,反正都抹掉了灵识烙印了。”\r
张七做事有一种毒辣的果断,当时敢偷自然也敢更进一步做绝了。那法宝几乎接近于灵宝,给张清麓用来压阵枢当真是合适。\r
“再见只怕是两年后了,”张清麓摇摇头,“你这个掌门要负责点啊。”\r
“定不辜负掌教真人的教诲。”\r
张清麓被他说得笑起来,却又生生顿住。程钧低头吻着他,捻转挑拨了许久才放开,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的意思。张清麓也不答话,只是迎上去又将方才的吻继续下去。这大约是他们之间一种不可宣之于口的默契,用于情绪上的安抚,最为妥当的便是床笫之事。\r
程钧动作温柔又有几分不容拒绝,张清麓本就有些压抑,被他这般摆弄,心中那些不足为道的委屈和压力因情绪上的缺口而顿时释放,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的时候心情倒是平复了下来。\r
他这边情动难以自制,缠着程钧索要更多,却不想程钧因此吓了一跳。动作更缓和不说,反将人搂着抱在自己身上,又换了令他舒服的角度,指腹抹掉他眼角的泪痕,问道:“弄痛了?怎么哭的这般厉害……”\r
他如今是越发见不得张清麓落泪或难受,不知是道侣之间共情太深还是别的缘故,看他哭了自己心中反倒沉重。\r
“无妨……”张清麓声音还哑着,语气倒是比方才来的沉稳了许多,道了句:“不用这么顾忌……”\r
他其实想让程钧粗暴些也无妨。这身体上的宣泄可以很好的带走心情上的压力,但这话不太好说出口,于是也只能自己少许主动些。\r
张清麓这点变化,以程钧的敏锐何尝会不懂,但两人一般心思,知道却不能说,故而只能当真在那行径上更过分一些。\r
这一番云雨之事,纠缠了许久,待得张清麓这等神君道体都感觉疲倦了才算平静下来。\r
程钧本就有几分不舍,见他尚未恢复精神,便又将人留下。左右是明日闭关,那便明日再说吧。\r
至于之前那些算计计较的事情,纵然知道,也都压了下去,都要待得来日再见分晓。\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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