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把我从梦中惊醒,窗帘缝隙中钻进来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本就沉重的眼皮,反射性地歪头,只觉得脑袋刺痛阵阵。
哎,醉酒后遗症啊……
我忍不住在心里诅咒流苏那臭丫头,明知我酒量差,还非要拉我去酒吧消磨到半夜,难得的两天假期被她起了个糟糕透顶的头儿。
“喂……”
“小南,还在睡?”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颇为不满。
“爸?”脊梁骨腾一下子绷得笔直,我赶紧将含在嘴里的困倦咽回肚子,“哪能啊,早起了。”
“是吗,”老爷子肯定不信,但也没有深问,淡淡道:“没忘了今天要回家吃饭吧?”
“没有,您不是说有事跟我商量吗。”我对老爷子有种莫名的敬畏,即便参加工作后搬出来住,这种感觉也没有淡却丝毫。
“嗯,”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口吻缓和了些,“你妈和你妹妹也想你了,早点过来吧。”
古板的人不善制造感情气氛,我爸就是个典型,似乎没什么话题了,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看时间,已经十点了,不由叹了口气,我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爬出来。
说实话,我不太愿意回家。
母亲在我咿呀学语时因病离开了这个世界,留给我的记忆仅仅是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和无数次梦中遇见的模糊而慈爱的笑脸。
老爷子当爹又当妈,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将我拉扯大。
都说没妈的孩子早当家,十二岁那年,腹股沟当间还没长毛的我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鬼迷心窍地对老爷子说了一句让我后悔至今的话:爸,你要是觉得寂寞,就再给我找个妈吧。
记得老头子当时还一本正经的拍着我的头说他不寂寞,结果没出俩月,就指着带回家的漂亮女人对我说,叫妈,然后又指着正抱着女人大腿使劲抽鼻涕的小毛丫头说,这是你妹妹。
靠,买大送小!
时至今日,我对我们家老爷子的评价就是:蔫萝卜辣心儿!
越是那些表面憨厚老实、平时正经八百的家伙,你越不能小看他。
。。。
到爹妈家楼下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叮咚——”我整整领口,按响了门铃。
里面没人说话,只传来一阵轻而急的脚步声,我的心脏不由自主的紧了紧。
哎,真够晦气的。
门开了,露出了我意料之中的那张面无表情,却漂亮到不像话的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像看死鱼似地看着我,扁扁嘴,仿佛我身上都散发着让她掩鼻欲逃的腐烂气味。
臭丫头,我招你惹你啦?
纵然心里不爽,我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强装出笑脸,“缘缘,几天不见,又漂亮了啊。”
开门的正是我十六岁的妹妹,楚缘。
不是我夸口,单从样貌上说,我这妹妹绝对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性,即便是自恋又臭屁的厚脸皮丫头程流苏,见到她也会自愧不如。
看看她,明眸皓齿,柳眉琼鼻,肌肤白的能捏出水来似的。
一头乌黑长发松松蓬蓬的盘起,用可爱的卡通发卡夹住,即便不化妆,走在街上的回头率也能超过百分之三百。
我甚至觉得,假如她会笑,那么背上一对翅膀,天使也不过如此而已吧。
可惜,红粉骷髅,仅仅是长的好看罢了。
在我眼里,就算她是天使下凡,也是脸先着地的那种。
死丫头一如既往的无视我,转身走回了房间,留给站在门外的我一个纤瘦高挑的背影。
虽然我对如此程度的尴尬早已经免疫了,但还是不免觉得悲哀。
哎,这就是我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缘缘,是你哥吗?”厨房传来后妈的声音,从甜美程度而言让人无法判断她的年龄。
“是。”楚缘瓮声瓮气的应了一句,惜字如金的性格丁点没变。
我叹了口气,换上拖鞋,“爸,妈,我回来……”
“儿子!”我话还没说完,香风袭来,已经被人撞到怀里紧紧抱住了腰,“一个多月没见,我想死你了。”
这台词耳熟,貌似每年春晚都能听到。
“妈,你不怕老爸吃醋啊?”我轻轻挣脱了撒娇似的后妈,颇为不好意思的苦笑着,“我都老大不小了,别老拿我当孩子成不。”
漂亮的后妈接过我脱下的外套,不屑的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老爷子,调皮的挑衅道:“让他吃去,我疼儿子他管不着。”
老爸确实拿这童心未泯的后妈没辙,无奈的摇着头。
他对后妈很包容,我总觉得他把后妈当孩子似的宠着,后妈今年才三十六,比老爷子小了十三岁。
坦白讲,后妈对我真比亲生儿子还好,估计这也是楚缘不待见我的原因。
父母再婚时,楚缘只有五岁。
正值懵懵知事、敏感纤细的时候,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亲人,不安与排斥是难免的,她一定觉得我夺走了后妈对她的爱吧?
的确,那也是事实。
我总觉得,兄妹关系相比兄弟或者姐妹关系,要多出一道隔阂,甚至不比姐弟关系。
我大楚缘七岁,和她没什么共同话题,自然就缺少交流,因此不管我怎么谦让她,怎么顺从她,她照样排斥我,甚至是讨厌我。
我也是有感情的人,付出非但得不到回报,还被她变本加厉的疏远,说心里没有怨言绝对是纯粹的扯淡,无奈爹妈疼她,我也不愿让后妈伤心、让老爷子头疼,唯有独自忍受。
现在我工作了,搬出去住了,有了自己的生活,也就看开了,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各过各的不是挺好,还不用为她瞎操心。
但是,想得开并不代表我就不厌恶她了,妹妹两个字仍然是我除了自己的名字以外最不愿意想起的东西。
顺便一提,我叫楚南,人如其名,二十三岁,还是处男……
哭死我了——真不知我老爸是不是故意诅咒我,他可是大学老师,起名字居然如此没水准。
“小南,你又瘦了,是不是工作太累啊?”
“瘦了吗?没有吧,”怕后妈没完没了的嘘寒问暖,我转移话题道:“急着叫我回来到底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回来呀,”后妈薄嗔的眼神风情万种,没有随岁月流逝而衰减分毫,突然听到厨房里有些响动,惊呼道:“哎呀,我火上还炖着汤呢!让你爸跟你说。”
冒失的后妈撒腿冲回厨房,不忘喊道:“缘缘,给你哥倒杯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真是的。”
哎呦,我亲爱的妈妈耶,您千万别数落她!
果不其然,正趴在长沙发上看电视的楚缘恶狠狠的朝我瞪过来,好像倒变成我的不是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吃饭时再说吧,”老爷子把报纸放在茶几上,倒转过来,敲点着桌面对我道:“帮我看看这几行字是什么,印的不太清楚,我这眼神啊……”
墨很淡,字迹模糊,别说老爸,就连我也是撅着屁股老半天才分辨出来,“嗯……家长和社会对性知识教育闭锁的态度,致使……致使青少年的好奇心被压制,故极可能被不正常化,一旦受到外界刺激,如电影……电视中的色情……镜头,网络上的裸……裸体照片,黄色图片,淫秽小说等,很容易形成想要试一试的冲动,这是学生早熟早恋,甚至性犯罪的根本诱因。”
什么玩意啊?
我看了看文章标题,十七岁少年街头抢劫,只因要给十五岁女友堕胎——
心里突然酸溜溜的,人家十七就当爹了,我呢?
二十三了,还是处男呢!
“哎,”老爸叹口气,老师的灵魂激情燃烧,感慨道:“你说这网络还真是利害共存,便利是真便利,可就是便利的过了头,不管是多正规的网站,你就点它的链接吧,不出二十下,准能点进黄色网站,要不这孩子哪能学坏啊……”
我忍了忍没敢问老爷子,您怎么知道点不出二十下就能进黄网啊?
怕他抽我,还是算了。
“站着不累啊?坐。”老爷子冲我摆摆手。
“哦。”我也暗忖自己在老爷子面前未免太过拘谨,闻言便顺势一屁股向后坐下,就听啊的一声惊叫……
妹妹楚缘触电似地弹坐到沙发另一头,修长美腿不太雅观地盘起,两只小手捂着白嫩的左脚丫,一边揉着,一边眼泪呵呵蹙眉怒视地瞪着我,好似择人而噬的小老虎。
臭丫头不是给我倒水去了吗,怎么趴这儿没动啊?!
虽然我很清楚并没坐瓷实,绝对不可能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痛,可还是忙不迭地赔上一副笑脸,“对不起啊缘缘,我不是故意……啊~!”
“讨厌!”
该死的丫头二话不说,右脚猛地撩过来,我能清晰感觉到她的大脚趾钻进我鼻孔里的胀痛,仰面朝天中,我看到一柱鲜红擎向天空,形若彩虹……
妹妹一双玲珑玉足捣蒜般落在我的胸口上,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胸腔里翻腾滚滚,嗓子眼里痒痒的甜甜的,仿佛有吐血的前兆。
死丫头!你真狠,我……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