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培文是不是喜欢柳星雨我不知道,但他显然是不希望这桩婚事告吹的,“楚少,我……”
“楚少说的对,培文私下里也和我抱怨过不少次呢,”张明杰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般,是个精明程度不亚于柳晓笙的人物,及时的截断了张培文,代其说道:“其实这桩婚事只是长辈友情的延伸,而且不过是口头说说罢了,当时没人反对,就被当了真,实在是误人不浅,呵呵,既然星雨妹妹也已经有了对象,培文以后也不用偷偷摸摸了,哈哈,年轻人的事,到底还是需要年轻人自己做主的,回去我就和家父说,解除了这个约定便是。”
张明杰并不是在和我说,而是在向墨菲解释,柳晓笙脸色一变,显然看穿了张明杰的心思。
不错,张明杰要自保,在墨菲面前,他断然不能承认张家巴结柳家的事实,尤其是在星雨挑明了这个婚约是有人违背了当事人的意愿在强硬的操作之后。
利益联姻,墨家能不忌惮吗?
若张家继续坚持,难保墨菲不会多想。
当然,或许还有另一个原因在里面,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罢了——张明杰认为,不需要下大本钱来巴结或者拉拢柳家了,因为柳家已经失去了最大的资本,那便是柳晓笙得到墨菲的可能性……
先前张明杰不遗余力的帮助柳晓笙追求墨菲,可见其在这种可能性上下了很大的赌注,现在墨菲公开宣布她这朵好花插在我这堆牛粪上,无异于扼杀了那种可能性。
说到底,他张家的饭碗是在风畅,而风畅,姓墨。
张明杰怕的并不是我,也不是墨菲,而是墨逸之,从他这种惧怕,我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桑英杰说风畅高层有人为了堵窟窿而向地下钱庄借款一个亿,或许不是空穴来风,若真是副董张力所为,也就难怪张明杰如此干脆的表明与柳家并无瓜葛的立场了——他不希望墨逸之对张家有所怀疑,以免找到对其下刀子的借口。
“好,好……”柳晓笙一连说了两个好字,给了张明杰一个,给了我一个,“既然张少也如此说,那小妹和培文的事情,就作罢吧,哈哈,我们回去开导一下老人,想来他们也不是那种固执的人。”
柳星雨大喜,这孩子虽然有些小聪明,但终归是不知轻重啊,她丝毫没有察觉到,因为她一个人的关系,墨,柳,张,三家已经出现了不可缝合的裂痕,虽然对墨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星雨毕竟是姓柳的……怕她回家以后有罪受了……
柳晓笙心里肯定不痛快,但从豁达的表面无法看出来,看了看小鸟依人般轻挽着我胳膊的墨菲,不知是夸我还是骂我,对我笑着说了一句,“楚少,柳某人输的心服口服……各方面,我都太小觑你了,哈哈,我柳晓笙真心佩服的人不多,可今天,你楚南绝对算得上其中一个,不过,我可还没有死心,所以,你得好好珍惜墨小姐,不要给了我可乘之机啊。”
这话可以理解为婉转的祝福,墨菲俏脸飘红,我只是微微一笑,柳晓笙刻意强调了一句各方面,即是说并非只嫉妒我得到墨菲这一件事情,应该还有其他方面得罪了他,例如,离间张柳两家,又例如,他刚才提到的舒童……
柳晓笙与舒童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回想到昨天流苏说过的关于舒童最近变的比较反常的话,我暗忖,莫非,是与柳晓笙有关?
还是说……和我有关啊?
我把一些隐藏的并不明显的问题揭开,亮到了表面上,众人各怀鬼胎,心思迥异,暗自琢磨,气氛一时有点凝固,龙一凡见已经没有热闹看了,表情中闪过了一道失望,既而大笑道:“有情人终成眷属,家父八十寿宴,哈哈,图添几分喜庆,可谓双喜临门啊,柳公子,二位张少,咱们就不要打扰这两对神仙眷侣谈情说爱,做那煞尽风景不懂风情的人了,哈哈,前面请,咱们喝几杯去。”
柳晓笙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我清楚感觉到了那一瞬的歹毒和冰冷,张明杰故意落在几人后面,战战兢兢的凑过来,“墨总……”
墨菲知道张明杰有话想和自己说,又知道我与张明杰素有嫌隙,终于放开了我的胳膊,寒着够人喝上一壶的小脸走远了几步。
直到此时,哥们提着的心吊着的胆才总算回归了原位,妈妈的,被墨菲腻着的时候,我老觉得心虚,有种背叛了流苏的愧疚感……
“双喜临门?我看未必,”园丁望着龙一凡的背影,冷笑一声,态度端的不屑,回过头来看了看我,忽然问道:“楚先生,你方才的话,是否作数?”
我正在欣赏张明杰被墨菲训斥的尴尬表情,张少爷无非是主动交待刚才的错误,以解除墨菲的怀疑,而墨菲即便怀疑张柳两家有阴谋,也不会笨到点明说透,最多是指责他欺负小孩子,给公司形象抹了黑,这种尔虞我诈,着实累人啊,我厌倦的叹了口气,闻园丁青年一问,不由点头笑道:“你是说给苦儿和她奶奶找地方住的事情吧?当然作数,说起来,害她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我也是有一份责任的。”
“谢谢,楚先生,虽然看样子,你比我还要小上几岁,但我佩服你,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的好人,好人有好报,我始终相信这句话,”园丁青年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待会若寻着大娘,就带着她和苦儿快些走吧,今天晚上这里可能会有事发生,免得到时候牵累了你。”
莫说我,凑巧听到的郭享与星雨也是不禁愣了一愣,“有事发生?”
“嗯,”青年声音更低了三分,神秘兮兮道:“楚先生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你打了高管家之后,大少爷会亲自领着保安队赶过来?刚才又是为何一怒炒了高管家的鱿鱼?”
这的确是我稍感疑惑的地方,现在正是客人陆续到场、龙一凡最该忙碌的时间,为了一点小冲突而兴师动众,不可谓不怪,而且,那高管家被炒鱿鱼,好像是因为……
园丁青年看出我们的困顿,也不卖关子,直言道:“其实自从半个月之前开始,龙家人就不断接到恐吓信,威胁说老爷要是敢办八十大寿,就一定会出大事儿,信的具体内容我们这些下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传言说对方威胁的话很重,好像还要……还要整出人命来……”
星雨惊呼道:“杀人?!”
如此说来,高管家所以惹恼了龙一凡,是因为他怀疑我就是那寄恐吓信的人,并险些当众说走了嘴,引起恐慌!
我亦吃惊不小,故作镇定道:“既然是恐吓信,不管目的是什么,话说得狠些是理所当然的,不然哪唬得了人啊?”
郭享相对冷静,笑道:“是恶作剧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龙家在北天市独树一帜,难免遭人嫉妒,会不会是商场上的竞争对手故意想扫龙老八十大寿的兴致啊?”
园丁点头道:“老爷也是这么觉得的,说这有可能是同行存心吓唬他,搅他好事,所以不愿意示弱,说寿宴不但要办,还要办的热闹,办的红火,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个场面,听说光请帖就比原定的多印了百十来张……”
草,有钱人真他妈是心理变态,难怪郭享与龙氏集团几乎没有什么私交,依然收到了请帖呢,敢情只是龙啸天为了陪衬自己的王霸之气而已……
“本来上边叮嘱过我们不许多嘴的,说是怕惊吓到客人,其实是怕暴露了龙家这点显摆的意图吧,反正我明天就不在这里干了,用不着再护着谁的脸面,所以给几位一个忠告,”青年一脸的严肃,道:“楚先生,你千万别不当回事,我听这里的老园丁说,前几年老爷过生日的时候也闹过一次,不过那次是在酒店,说是有个疯子冒充切蛋糕的面点师,混入会场一通乱砍,虽然没伤到老爷,但是伤了好几位宾客,就是因为对那次事件心有余悸,所以龙家这次才把寿宴摆在了自己家的庄园里……”
“那事我也听说过,”星雨忙点头道:“好像是五年前吧?当时我爸也去了,回家以后还抱怨呢,说龙啸天人缘不好,做生意太霸道,手段不干净,所以得罪了很多仇家。”
郭享皱眉道:“星雨——”
“我说的是实话,龙啸天口碑本来就不好嘛。”
“这次怕是更不简单,”园丁青年咳了一声,蹙起眉头,语气沉重道:“这两天不断有警察进出庄园,如果龙家真的没有将恐吓信当真,还至于报警?而且……几位方才也看到大少爷那保安队的规模了吧?说到底,有没有仇家,谁比姓龙的自己清楚啊?”
难怪我才搞出屁大一点动静,就惊动了龙家大少爷的大驾呢,敢情他并非是重视我,而是另有隐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