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缘与流苏接触的并不多,从来没给流苏打过电话,恐怕也从来没想过要给流苏打电话,所以她的手机里不可能存着流苏的电话号码,要打,也是偷看了我的手机或者电话本,绝不存在翻找手机电话薄的时候拨错了号的可能。
我当然想过楚缘为什么要给流苏打电话,但我没想到先有此一问的竟然是她,这叫我怎么回答?
将自己的揣测说出来向她求证?
那种揣测谁说得出口啊?!
哥们一时语塞,便见急着结束这个话题的楚缘顺手从衣架上拿起一件白色的吊带睡裙,问我道:“我穿这件好看吗?”
难道这丫头上楼是来买睡衣的?
“好看是好看……”很难相信这丫头是随便抓起了一件,不是说那衣服多么的好看,而是比划在楚缘身上,就怎么看怎么好看,这丫头真是天生的衣服架子,“不过不太适合你……”
“为什么?”
哥们脸皮有点发烫,“你没发现,你手里那件衣服是半透明的吗……”
“啊——”楚缘的小脸啊,红的就像我口袋里那个苹果,不过这丫头绝对不会承认她刚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顺手抓起了一件衣服,嘴硬道:“我当然发现了,透……透明的才凉快,不过你要是说我穿这样的衣服不合适的话,那我就不要了。”
装吧你就……我小声嘀咕道:“我说合适你敢要吗……”
正要将那情趣睡裙挂回去的楚缘动作一顿,又来劲了,“你说合适我就买,就怕我敢穿你不敢看!”
我是天生的贱嘴,顺口还了一句,“恐怕是我敢看,你不敢穿吧?”
“你……”楚缘气的浑身哆嗦,猛的将那件质感柔软,几乎感觉不到分量的睡衣塞到我手里,赌气道:“买了!”
我开玩笑而已,这丫头竟然当真,让我连怎么给她做台阶都不知道了……哥们大汗,这种情趣内衣,哪是她这种年龄穿的啊,更不是妹妹穿给哥哥看的,我正想说不要,不知从哪冒出来一个女服务员,热情的接过了我手里的衣服。
“先生,我帮您装起来,”看这小妞暧昧的表情,显然已经注意了我和楚缘好一会,她又笑问楚缘,道:“小姐,这个尺寸就可以吗?”
在问尺寸之前,你应该很清楚这衣服根本不是给她穿的吧?
就算你看不出这丫头的年龄,也该看到她身上那是高中校服吧?!
楚缘恨不得将脸藏到我怀里,哪还好意思和服务员多做纠缠啊,巴不得赶紧逃离此地,不等我替她推却,她便又羞又慌的点头道:“这件就可以,就它吧。”
说完这话,羞不可遏的臭丫头已经彻底超越了自己的承受底限,从正面搂住了我的腰……请不要像面前这位服务员一样产生错误的理解,这丫头搂我的目的只有两个,一,把自己的脸藏起来,二,掐我撒气……
“先生,你们的恩爱真让人羡慕。”
你羡慕个屁啊?!
我们兄妹拌嘴,你瞎掺合什么?!
哥们腰上的肉都快被楚缘给揪下来了,表面上却装的若无其事,就算我脸皮厚过城墙,以目前这个状态,也不好意思澄清我们是兄妹关系啊!
“全怪你,害我买了这种东西!”楚缘自己抱着那件睡衣,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你要是不好意思穿,买了也没用,现在放回去还来得及,反正没交钱呢。”说实话,我很喜欢看楚缘害羞的表情,因为她平时在我面前总是很强势,故而我话里多少带着一点戏弄的味道。
楚缘果然不肯服软,“有什么不好意思穿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自己也承认这衣服是大人穿的啊……我想笑,没敢笑,被这丫头掐过的后腰还火辣辣的疼呢,便听楚缘嘀嘀咕咕说道:“本来我是想买一条围裙的,我那条围裙不知道小夜姐姐是怎么穿的,沾满了油不说,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
毫无疑问,是她穿着你的围裙做了火烧带鱼的缘故……
不晓得楚缘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平时买米她买的都是十公斤一袋的,这次却故意挑了二十五公斤的让我搬着,我没抱怨,老老实实的扛在肩上,跟在楚缘身后,边走边小心的问道:“缘缘,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楚缘明知故问,“气你什么?”
“昨天你不想陪爸去吃饭,希望我叫你回来,可我没叫……”
“小夜姐姐刚才已经跟我解释过了,你不想爸妈知道吴乐峰一家人的秘密,怕硬要叫我回来会把爸妈也一起招过来,所以才对我见死不救的,也对,以爸的性格,你若叫我回来,他十有八九会刨根问底,而且大有可能会亲自送我回来。”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
楚缘白了我一眼,颇为不满道:“我有那么不懂事吗?”
“没有,没有……”我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你确定你现在没生气?”
“确定。”
哥们这才松了口气,“那我能不能回去换一袋二十斤的米?五十斤实在太沉了……”
“不行!”楚缘一把拉住我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冷冰冰的、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是故意让你抱这袋米的。”
“为什么?”哥们欲哭无泪,“你不是说你没生气吗?”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不生气了,但我没说别的事情我也不生气,”楚缘绕到我身后,推着我去排队交钱,气呼呼,又羞答答的说道:“刚才上楼时我说过什么,你应该都听见了——你有力气到处和女人搭讪,就没力气替你妹妹抱一袋米吗?”
说来说去,你还是存心整我啊……
难道,这丫头是在吃醋?
我觉得我有一肚子话想说,结果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楚缘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发现,我又开始渐渐看不懂她了……
尽管如此,死丫头守财奴的性格还是一点没变,我明明给了她生活费和零花钱,可睡衣和大米她还是让我结了帐,也许是为自己方才的话感到害羞吧,收银员找我零钱的时候,楚缘没等我,便一溜小跑出了超市。
哥们抱着五十斤大米出来的时候,楚缘正在门口的停车场等我,臭丫头将睡衣袋子藏在腋下,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见我就没好气道:“慢死了,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久不运动,身体都生锈了,这才走了几步远啊,胳膊都酸了,感觉我抱的不是大米,而是泰山,“咱俩换换,我帮你拿衣服,你抱米,估计我就能走快点了。”
楚缘小脸一红,斥道:“色鬼!”
我色谁了我?
哥们正想反驳她两句,忽然听到楚缘一声轻呼,有人从后面撞到了她。
“对不起,小姑娘,没事吧?”
“没……”楚缘回头望向那人,话说一半,不禁脸色一变,不止是她,我亦心里一颤,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撞到楚缘的人穿着一身平时在大街上极为罕见的赛车服,脑袋上戴着一顶极有质感的头盔,将整张脸都藏了起来!
是的,他正是我与冬小夜回来时,在小区里见过的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
难怪楚缘会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没见过这人的摩托车,故而也就不存在先入为主的和谐感觉,在如此闷热的黄昏,突然看到有人长衣长裤还戴了头盔,理所当然会感到诧异甚至是恐惧——可疑,太可疑了!
我说不清到底是哪里可疑,只是看到他向楚缘伸手,便本能的叫了一句:“别碰她!”
那人并未就此收住动作,倒是楚缘飞快的向后闪开了一步,继而转身朝我跑过来。
“站在那里,不要乱动——”耳边响起一个深沉而阴冷的声音,几乎在同时,有个坚硬的东西顶在了我的腰侧,“还有你,楚南,楚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