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哥……你来……我……”小姑娘累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一头总是精心打理的发型也没了样子,一张小嫩脸涨的通红,额头与鼻尖渗出细细的香汗,婉儿颤巍巍的站在我面前,又惊又喜,又羞又惧的望着我,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是累的还是本来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先坐下歇会,喘口气,喝口东西,”我赶紧擦了擦油腻的爪子,将自己那杯九珍果汁递给她,道:“我还没动过,你先喝,我待会再叫一杯,你说你着什么急啊?我是让你看看能不能溜出来,好像没说让你跑过来吧?要不就是有人在后边追你?没有啊……你瞧瞧,人家都在看你呢,美女形象全没了。”
“不是,我……”婉儿以为我是在数落她,显得异常慌张,还没坐稳就又要站起来,被我制止了,她慌慌张张的解释道:“我是溜出来的,但我是从楼上下来之后才开始跑的,我怕出来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会觉出不对劲……”
“不至于,呵呵……”我笑了笑,却没解释,怕伤着婉儿的自尊,这孩子腼腆内向,虽然在投资部人气很高,但存在感却很低,不好热闹,也不怎么喜欢与人接触,总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是综合组唯一一个工作时间不开小差的人,说不清是迁就还是不想自讨没趣,抑或舍不得污染了综合组这最后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鲜花,所以在工作时间不会有任何人去招惹她,渐渐地,她的存在感也就消失了,包括和她关系最要好的秦岚,话说秦岚所以和婉儿亲近,似乎就是怕婉儿觉得自己被排斥、受冷落……
消失个三五十分钟,不会有人发现什么,即便发现了,也不会对她深问的,这是作为综合组最被宠爱和呵护的公主的特权。
婉儿好像没听见我说什么,走神了,呆呆的盯着我面前小山一般的食物,饶是哥们脸皮巨厚,也不禁烫的生疼,咱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跑了过来,饿鬼投胎这样狼狈的一面没来得及掩饰,丢人啊,家里一大两小三个丫头,我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羞臊之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很白痴的话,“你吃饭了吗?”
十点来钟,问的算是哪顿饭啊?
“我吃了……不是,还没……那个……”婉儿果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愚蠢的问题,“我……那个……南哥,你的头……还疼吗?”
小姑娘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话说出口的同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表情一窒,眼中的慌色被愧色取代,抬头瞄了一眼我的额头,可是与我目光一对,就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反省的态度不够深刻似的,骇的瑟瑟发抖。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丫头刚才接我电话的时候就畏畏缩缩吭吭唧唧的,听我叫她出来,她便不顾形象的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过来,见了我之后又是一副心虚怕怕的样子,捧着我递给她的杯子,叼了三次吸管,明显是渴了,却没有一次能把饮料吸入口中,战战兢兢的好像生怕做错了什么,显得异常不安,敢情就是因为这个——她百分之百以为我帮她出头,不但受了伤,还惹上了司马海那块狗皮膏药,故而又内疚又害怕,以为我肯定对她有怨气!
“跟蚊子叮了一口似的,早好了。”
“不可能,缝了那么多针,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好啊……”婉儿是个典型的悲观主义者,很容易消极,知道我在安慰她,却以为我的不以为然是勉强自己装出来的,“南哥,对不起,都怪我……”
“怪你什么?”我笑着反问。
“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受伤,才会得罪司马洋的弟弟,”婉儿自责道:“我不太聪明,但也知道张副董表面装好人摆出一副想要息事宁人的样子,可司马洋的弟弟来公司又吵又闹根本就是他的意思,不然司马洋的弟弟怎么可能敢来难为他啊,难得不管他哥哥的前程了吗?其实所有人都知道张副董的心思,所以才没有人敢帮南哥你求情,害你会连公司都不敢回,其实咱们要是能证明他们说谎就行了,可……都怪我,呆头呆脑的,被他们给利用了,连累你中了他们的圈套……”
“你这话里有三个错误,”我笑道:“第一,我没得罪司马洋的弟弟,是他得罪了我,第二,我的脑袋是被司马洋的弟弟砸伤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负罪感极强的婉儿激动的打断道:“可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和他打架啊……”
“是你主动招惹了他吗?”
“当然不是!”婉儿否认,然后一脸厌恶的说道:“那种人,我看见都觉得恶心,怎么会去招惹他啊?我一辈子都不会去理睬那种人的。”
“这不就结了,是他主动招惹了你,所以挑事的是他,你被人欺负,秦岚被人打,我要是不管,自己都得鄙视自己,所以你用不着自责,这是老爷们的自尊心作祟,打架嘛,不可能总占便宜不吃亏的,况且,我也不认为他占了我什么便宜,”婉儿想要说话,被我摆手阻止,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就是你的第三个错误——谁告诉你我不敢回公司了?我怕什么?怕他?还是怕被公司炒了鱿鱼?”
婉儿困顿的表情很是可爱,她不解的环顾着周围,“可是……南哥你来这个地方,不可能是为了吃东西吧?”
这问题问的哥们很尴尬,“咳,那个……我真的是为了吃东西……不过叫你出来,倒是和你的第三个错误有点关系——那个叫司马海的家伙,今天去公司了吗?”
“没有,但他昨天说了,他今天肯定会来,”婉儿性情温厚,即便看不惯某个人某件事,也不会表现的太明显,但她现在却是一脸让我陌生的怨恨,咬牙切齿道:“他说如果见不到你,他就天天来公司,这种人,真不要脸,如果能出门被车撞死就好了……”
哥们打了个冷战,这天真的孩子不是在发泄心中的不快,而是真的真的很期待那种事情的发生,这是诅咒啊!
女人的怨恨真可怕,白雪公主都变成腹黑小娘了……
“真是个刺头,”我冷哼一声,将最后一口鸡肉卷塞进嘴里,又抓起一个汉堡,边嚼边道:“也罢,他今天来我就今天收拾他,没工夫陪他们继续玩下去了,行了,婉儿,你先回去吧。”
“嗯?”婉儿有点发懵,“我回去?”
“嗯,我就在附近候着,那小子什么时候去了公司,你就什么时候给我来个电话,看我怎么拾掇他。”
婉儿大惊失色,“南哥,你要干什么?不是要打人吧?”
“对,我就是要打他。”
“不行!”婉儿急道:“南哥,打人是犯法的,就算咱们有理,打了他也变成没理的了!”
“咱本来就有理来着,结果不是也变成没理的了?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正他本来就是要告我的,”我笑道:“这次,我不但要打他,我还要让全公司的人都看着我打他,让全公司的人都变成目击者,他不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吗?那我就让见识见识,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黑的给他说成白的。”
婉儿是个乖乖女,听不懂我的无赖话,但是被我的自信感染,她依旧担忧,可语气已不再是那么肯定,“可是……南哥,如果把事情闹大了,公司高层不会视而不见的……”
“那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两个汉堡一个鸡肉卷下肚,我觉得肚子已经有点胀了,大概是最近吃东西都比较敷衍的缘故吧,之前饿的天晕地转,可直到吃撑,塞进肚子里的东西还不及平时的饭量多呢,对身体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的信号,我抓起第三个汉堡,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换了一块体积小点的鸡翅膀,一边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啃食,一边对婉儿继续说道:“公司那些高层为什么要炒了我?因为他们没有看到事情的原委,都是听一些人在胡说八道,配合一些所谓的证据,就给我定了罪了,他们最主要的依据,其实是我没有办法推翻那些诬赖我的谎言,那我这回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把事情的原委重放一遍,让他们和所有人都用自己的眼睛看,到时候孰是孰非,可就不好说喽……小样儿的跟我耍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是够出其不意的,但他却犯了个致命的错误——太简单的方法,是很容易被模仿的。”
我口中的他,是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