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凌的表态是我和老墨的剧本中不存在的,但是却意外的推动了我们这场戏的发展,使之效果来的更快更好,老墨表演的很逼真,朝司马海瞥了一眼,又看了看我,这才为难的说道:“可楚南毕竟打了人,这一点,总是会落下成为话柄……”
没等老墨说完,性格懦弱的副组高大海忽然站起来,以很让人意外的强势且让人意外的打断了平时他甚至不敢抬头看的墨亦之的话,“董事长,我刚才也打了人,您光开除楚南没有用,因为司马先生也可以冲着我来,指责风畅包庇我,所以您要是觉得只能以解雇员工来保全公司和高层形象的话,您就把我也一并解雇了吧。”
高哥话一落,伟哥亦激动的说道:“董事长,跟那姓司马的有仇的,除了楚南,我也是一个,我承认我冲动,在我眼里这不是小事,可是在旁人眼里,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吧?您刚才也说,我们是在工作以外的时间工作以外的地方,做了一些年轻人可能都会做的事情,你觉得没必要拿到公司里来上纲上线……但现在,你还是上纲上线了,我知道,这不是您口是心非,我是一个小职员,高层之间那些事那种关系太复杂,我不清楚,但我也不是傻子什么都看不出来,打狗得看主人,我知道您也不乐意开除楚南,可没办法,他打狗的时候不知道那是谁家的狗,当然,大家都看到了,他知道那是谁家的狗以后,还是打了,他就是这种人,这让您心里有顾虑了,因为那条狗的主子就在您身边,好人装的跟真的似的,表面上和气生财,背地里却下套使绊玩阴的,其实屁大的一点事,都是他捣腾起来的,您大度,为了公司为了大局,您包容,不能开罪那种会养狗的大人物,所以只能委屈楚南这样的小人物,可我没那份肚量,也做不到置身事外袖手旁边,这事南哥要是说不跟那姓司马的计较,我以后也绝口不提,吃了亏就吃了亏,我不像南哥,少年老成,我没他那份豁达,没他那种大气,也没他看的宽看的远,我小心眼,我狭隘,但好在我还有点哥们义气,如果我兄弟能为公司能忍这口气,我就能为他忍这口气,可如果那姓司马要是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我还就干不了这份工作了,不用他挤兑您,吵着闹着让您砸我饭碗,用不找您为难,这饭碗,我自己砸!”
伟哥话说的一点都不含蓄,他说是老墨身边的一个大人物养了司马海这条狗,而此刻老墨身边只站着张力一个人,气的老张向上勾的嘴角都在抽搐,他还不能解释,说司马海和他没关系,一来,司马海是他心腹助理司马洋的亲弟弟,他说了别人也不信,二来……你若问心无愧,你强调这个干吗?
不强调还好点,强调了等于不打自招。
“不就是道个歉吗?错我不认,但姓司马的,你要是想听我说对不起,没问题,虽然我也明白,你他妈的就是冲着南哥来的,根本不在乎我们其他人的态度,”综合组做的是轻松且繁琐细碎的小事,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墨菲亲自把关挑选的人才,伟哥亦不例外,也许他不知道张力针对我的目的是什么,但他绝对猜得到,这与高层,与墨张两家的明争暗斗有关,所以他虽然是冲着司马海说话,却句句都在暗讽副董张力,“如果息事宁人的意思,是让南哥卷铺盖走人,那我跟他一块,不过,那词儿得改改,您所谓的息事宁人,敢情不是让大家消停,而是只为了让那条疯狗闭上嘴。”
“你骂谁呢?!”司马海受不了伟哥的讽刺,要发飙,被司马洋拦住了,对于伟哥的讥讽,他也愤怒,但更让他愤怒的,是司马海的对号入座……息事宁人这句话,是张力一直挂在嘴边的,司马海没反应过来,他这一对号入座,等于是拽着张力一起,即便他并无此意,也架不住旁人联想。
秦岚和伟哥一个德行,从不怕事大,夫唱妇随,也郑重其事的说道:“事情是因我而起,但我没错,楚南更没错,公司要是开除楚南,那我也辞职。”
秦岚话音未落,综合组的同事便纷纷起身。
“董事长,刚才那个姓司马的打了姚婉儿,跟在楚南后边扑上去揍他的也有我一份,您要是解雇楚南的话,不把我一起解雇了,说不过去。”
“我也踢了他两脚,董事长,也解雇了我吧。”
“冲动是魔鬼,刚才没忍住,可我不后悔。”
“这种人,不管以后我到了哪,还是见一次打一次,不就是换一份工作吗?虽然现在找一个合适的工作不容易,但总比鄙视自己一辈子来的容易吧?”
“就是,再说,我也不信,难道哪家公司都有个会养狗的高层欺负咱们这种小职员吗?那这种公司,离开了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听大家这么说,就连市侩的小宋佳都忍不住燃烧了,“董……董事长,我、我、我也反对您的决定,这对楚南不公平……我是女的,不喜欢暴力,但就算这样,我也觉得那个人他实在是欠揍,也有忍不住想要揍他的冲动,何况是楚南他们这样血气方刚的男孩子……他们没有错,您要是解雇他们,我……我也辞职!我不是针对您,也不是针对公司,我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向这种坏人妥协,这会让他得寸进尺的!”
我与婉儿串通痛扁司马海,想要的便是这种群情激昂一致对外的效果,但真的如愿以偿时,我却无法像紧张了半天的婉儿一样,因为进展顺利而偷偷窃喜,把脸埋在墨菲怀里不敢露出来,生怕别人看到她怎么忍都忍不住的兴奋和喜悦,我有一点愧疚,愧疚我刚刚演戏欺骗了大家……
我恨老墨老张张明杰柳晓笙三小姐把我当做一颗棋子,可我此时做的事情,又与他们有什么区别?
流苏和墨菲都是熟悉我的人,再加上紫苑方才的暗示,她们已经猜到这是我和婉儿、老墨串通好的剧本了,欣赏过司马海那比吃了死耗子还恶心的脸,她们不约而同的朝我瞪了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刚好撞在一起,飞快的闪开,我没看清那一瞬间她们彼此的表情,但有一点让我欣慰——她们并没有挣开我握着的她们的手,而是比刚才更用力的抓紧了我,依然是默契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不约而同。
墨菲道:“董事长,您若是开除了楚南,那我投资部的工作以后也没办法做了,其他五个组的资料备档和信息流动都是交给综合组处理的,如果打过司马海就得解雇,那综合组一个人都没剩下,您就是把公司精英全部填补过来,这些繁琐的工作他们短时间内也上不了手。”
墨菲这话不准确,综合组并非一人不剩,而是剩了一人——唯有老黑田国冲没有表态,而墨菲说这些话的时候,也有意无意的朝他看了一眼。
老黑脸都绿了,萎靡的伏在桌上,他不是不想表态,而是不敢表态,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表态,他是这里所有人当中,唯一一个和我一样,从一开始就盯着张明杰的人,或许,我们俩内心的想法是截然相反的,老黑绝望于张明杰的迟钝和慌张,认为他始终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形式对张家不利的前提下,他慌乱了,以至于没有发现自己尴尬的立场,而我则感慨于张明杰的敏感和冷静,他一准是猜到我对那晚综合组为何与张力去了同一家酒吧产生了怀疑,所以才故意引导出现在的局面,试图从综合组同事们的反应中,寻找那个与张力串通,将我们带去酒吧的人,因此,他知道我一直都在观察他或者他老子张力,所以,他不敢给老黑暗示,就像张力也装作看不到老黑一样。
如果我是老黑,我会像大家一样表态,并学伟哥一样揶揄讽刺司马海或者干脆去暗讽张力几句,如此非但可以继续在综合组潜伏下去,亦不会引起他人对他的怀疑,顺利的话,还能进一步的取信于墨菲。
可是张力的被动让不敢擅作主张,他害怕自己的支持让张力撵走我的目的落空,尽管他和所有人一样清清楚楚,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撵走了,但狗就是狗,已经习惯了对主人的畏惧,习惯于对主人的盲目听从。
他若不听话,他若有主见,他也不会变成狗,张家父子也不会选他做狗。
姚凌的话已经让中立派和张派的高层无言以对,此时大家再嚷着集体辞职,他们怎能不慌?
即便大家也作出像我一样的保证,在离开公司以后不发表任何对公司不利的言辞,可办公大楼里突然少了一个部门,还用得着谁说吗?
这影响,比公司里进来一条疯狗更恶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