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志苦涩,不高兴,不是因为我骂他王八蛋,他是个明白人,所以他肯定有这点自知,因此他不会介意,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因为我赞他对得起他身上的那套制服,因为那是他的骄傲。
林志苦涩,不高兴,是因为他知道,有人对不起自己身上穿的这套制服,而且,这个败类,身居高位,至少,职位一定不比林志低——林志既然是瞒着上司擅自组织了这次跟踪我的行动,即表示他不可能将这次行动上报给比自己职位更高的人,同样的,他也会向那些不支持对这次行动的同级别同事隐瞒,以免遭到反对甚至出卖。
林志一副赞同妥协的态度,并将冬小夜从我身边抽调回去,无不是掩人耳目之举,他要迷惑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他的上司和那些反对抓捕许恒的同事,因为这个案子是由他负责的,他比谁都清楚,倘若自己坚持要抓捕许恒,他就会失去领导权力……
我必须承认,我自信过头了,我没想到林志是如此在意警方的尊严,过于理性过于现实的思考,并不适用于对某些东西过于执着的人,林志是这样的人,王猛也是,所以当林志只用了不到一天时间就说服了因为对某些东西过于执着而被绑在东城分局刑侦支队至今也没能往上再爬哪怕一丁点的王猛时,我就该怀疑、该警惕,王猛一辈子都不曾妥协,他这次怎会如此轻易的向犯下了惊天大案、将国家法律和警队尊严踩在脚下肆意蹂躏的许恒轻易妥协呢?
再回头去想一想,林志不择手段的拿我做诱饵,不也是因为他对破案的执着吗?
在许恒有意自首的前提下,为了警队的尊严而对许恒进行抓捕,是要承担极大风险和责任的,尤其是现在,北天市的治安问题饱受质疑,方方面面的口诛笔伐,使得周围是一双双擦得雪亮又充满了期待的眼睛,上面下来的是足以压垮任何人脊椎骨的一道道催破案件的死命令,任何一点闪失造成的结果,都不会是几个人砸掉饭碗就足以交差抵过的,因此,林志这个决定,绝非上层授意,多半是他和王猛的擅作主张——这是非常简单的一个推理。
沙之舟误将王杰错认成许恒,原因也很简单,同样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推理,抑或说,是假设——他知道我今天会和许恒见面……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能吗?没有!
那么,沙之舟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和许恒见面的呢?
且抛开这个疑问,无论沙之舟是从哪里知道我今天会和许恒见面的,有一点已经可以确定:我和许恒见面的消息,一定是从警察局内部走漏的!
而且,走漏了消息的人,一定是林志的上级,而非参与了今天行动的重案组成员!
我有两点佐证,能证明警方内部有问题,一,林志赞同妥协的态度是假的,而知道他其实并不赞同接受许恒自首条件,一心要抓了他维护警队尊严的,便只有参与了今天行动的重案组成员,故而,沙之舟得到的情报,不可能是从重案组走漏的,否则知道警察会跟踪我,他又怎么会来凑这个热闹?
这岂非自投罗网吗?
反过来分析,沙之舟那么放心大胆的跟踪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确定警方不会参与我今天与许恒的碰面?
那么,他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要知道,即便是我,也不敢肯定警方到底是不是真心妥协,所以我才要试探……
是否真心妥协,只有警方自己最清楚!
而确定警方不会参与我与许恒见面的,除了参加了会议讨论的内部高层,还有别人吗?
佐证二,林志之前曾组织过一次对沙之舟的抓捕行动,手伤未愈的虎姐也曾亲身参与,并百思不得其解,沙之舟是怎么察觉到自己被警方包围,并在警方实施抓捕之前金蝉脱壳溜之大吉的?
同理,若是重案组内部有问题,那么在这两次行动发起的同时,沙之舟就应该收到消息并有所警觉了,第一次他不会那么慌张那么狼狈还牺牲了两个马仔,今天这次也不会自投罗网差点栽到警方手里……
我觉得,是谁泄露了情报,林志心里是有数的,所以他才不愿意相信我的推论,所以他才迫使自己不用大脑思考,或者自己欺骗自己。
林志知道,答案远比我这个简单的推理还要简单——既然警察局里有人想要沙之舟在今天干掉许恒,那么,这个人一定和他一样,是对许恒自首持妥协态度的,并且,这个人的妥协态度,也和自己一样,都是他妈装出来的……
林志临走只说了一句话——请求你们,不要把今天的话,带出这个房间……
或许是因为冬小夜的缘故,他很放心,没等录完笔录,他便匆匆离开了,说是去看看王家受伤的丫头,可我和冬小夜都清楚,他是去找王猛了。
笔录做完,我这边也做完了按摩,别说,这更年期加婚姻不幸的冷幽默女医生,对我的蹂躏不留情,但咬牙挺过来,发现后腰疼的厉害的地方真的不怎么疼了,虽然原本不疼的地方有点疼了,但这并不妨碍我一身脱胎换骨般的轻松。
我提起裤子穿上鞋,起身撩开那白色的帘布,没看看到流苏墨菲冬小夜,倒是差点被女大夫那样树皮一样干硬褶皱的脸吓得叫出声来,她还是那副不会哭不会笑的模样,将刚才用了一些抹在手上给我按摩的药酒小瓶递给我,没礼貌且不耐烦的说道:“外用,擦患处,用手按揉,由轻至重……”
“由轻至重?”我对这句话有疑问,这大姐刚才蹂躏我的时候,可没有一下让我觉得轻,非说有的话,也是由重至轻,看她满头大汗,我真心觉得,她那是因为没有力气再继续重下去了……
大夫对我的质疑不以为然,继续道:“每天按揉三到五次,每次十五到二十分钟,痊愈为止。”
“擦哪?”
“患处,哪疼擦哪。”
“后腰疼……”
“那就擦后腰。”
“可我按不着……大夫,有没有外敷的药或者口服的药?打针也行。”我嫌麻烦,一天脱三五回裤子倒没啥,关键是谁给我按啊?
难道要我一天求三五次人?
我累不累且不说,一次按揉十五到二十分钟,人家累啊!
“什么药都有,”大夫回头扫了一眼三女,释放着杀气对我道:“但你用的着吗?小伙子,别不识好人心,得了便宜卖乖啊。”
我一怔,这才发现,三个痴女都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大夫转身,用很复杂的目光又一次打量了三女,摇头叹气,出门前嘴里絮叨有声,“男人二十岁花痴,三十岁花心,四十岁活成一朵花,身边多得是二十几岁的花瓶,可四十岁的女人又是什么呢?女人二十一枝花,三十变豆腐渣,四十就会被叫欧巴桑,哎……二十岁的时候都迷不住本该被你迷晕的男人,等到四十岁,你又用什么栓住他的心?一群可怜的傻孩子啊……”
这大夫……真幽默,也真狠……她这话明显是说给流苏墨菲冬小夜听的!
但我承认,她这即狠又幽默的话,很有一些道理,所以,三个女人都愣了。
当女人认真的去思考一件事情的时候,最后倒霉的通常都是男人,于是我干咳一声,道:“走吧……”
“站住!”三女同时转身伸手在我胸口一推,又将我推坐回床上,然后皆像那树皮脸的女大夫一样,面无表情的盯着我的脸。
哥们后背渗出一层冷汗,讪笑着问道:“三位小姐不是把那大夫大姐的话当真了吧?我虽然是有点花,但我对花瓶真的没什么兴趣……”
流苏皮笑肉不笑,“嘻嘻,当然没当真,因为……”
墨菲肉笑皮不笑,很有默契的接着流苏的话说道,“当真了才是傻孩子,因为……”
墨菲的话也只说一半,留了一半给冬小夜,虎姐皮也不笑肉也不笑的说道:“因为我们都不相信你能活到四十岁。”
我一怔,“你们什么意思?”
三女相互一望,继而对我异口同声,面色狰狞的反问我道:“你什么意思?!”
我又是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流苏墨菲一左一右两记耳光抽懵了我,在她们鼓励的目光下,站在我正前方的虎姐撩起就是一脚,踢中了我的命根子……
我脸朝下蜷缩栽倒,今天第二次亲吻了地面,三女二话没有,对着我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惨无人道啊,比沙之舟还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