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证据?”因为我突然跳起来,猝不及防而倚空的楚缘,后脑勺重重磕在床板上,抱着脑袋呻吟了好一会,才噙着恨恨的泪珠,仰头瞪着我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看清楚,这是照片吗?!还证据呢……难道你真的是用这副表情亲的她?”
“嗯?”被楚缘这么一说,我的确觉得不太对劲,重新坐下,抢过楚缘的笔记本,再细细一看,“这是……画的?!”
楚缘哼道:“你才看出来啊?笨蛋!”
你骂谁是笨蛋呢——我没好意思质问楚缘,因为我自己都没办法否认这个事实。
虽然我惊讶于画中那与我和东方惟妙惟肖的两个人,但稍微多看一眼,就应该发现,这绝不可能是一张照片了——当时我和东方正在玩两只小蜜蜂,嘴唇碰在一起,完全是个意外,是谁也没想到的事情,我哪来的时间去酝酿画中男子那般温柔的我想演都演不出来的情绪啊!
我们当时应该是很狼狈的,哪来的这种童话般的氛围?
再者……虽然哥们不是很想承认,但画中那温柔多情的男子,的确要比我帅了许多,并不是说他的长相多么的俊美,而是从那双栩栩如生的眼睛,仿佛比我这个活人还要灵动,从那双眼睛中流露出来的贵族气质,更是我这市侩的小市民不可能拥有的,话说……被亲吻的泪痣女孩,眼睛也像是活的似的,可惊讶中只见羞涩与文弱,却看不出慌乱与无措,没有了平时的强势与警惕,也着实不像心狠手辣的东方小娘啊。
形似,神不似,画中的两人,明显是经过理想化,甚至是幻想化处理的产物!
“男的挺像我,但女的不太像东方。”我违心点评,虽然不知道东方为什么画了这么一副东西,但与事实出入甚大,我也就放下心来了。
“哥……”
“嗯?”
“你真不要脸。”
“你找打是不是?”
“本来就是,你有这么帅吗?”楚缘以铁一般的事实做根据,揶揄嘲讽道:“他如果是个花瓶,你最多就是一尿壶……哎呦~”
我到底没忍住,狠狠掐拧着她的脸蛋,“你这是说我呢吗?我是尿壶你还往我怀里扎,那你成什么了?”
见楚缘一怔,我自己都被气笑了,臭丫头臊的面红耳赤,辩解道:“我的意思是……你虽然没他好看,但你比他有用,你理解成什么了?”
我道:“我是尿壶,你是……”
“啊——”楚缘翻身捂住我的嘴巴,不让我往下说,“你看人家,多斯文多有气质,像能说出这种恶心话的人吗?你还说他像你?”
我挣开楚缘的手,笑道:“我说这人画得像我,没说这气质像我,你看他那眼神,像个琼瑶小生似的,我哪玩的了?我要是有这种眼神,还用每天辛辛苦苦的上班吗?寻个富家千金我电她两眼,做个专业小白脸,多轻松多滋润啊?”
楚缘不爱听了,从我手里夺回笔记本,没好气道:“波波姐不是富家千金吗?墨菲姐姐不是富家千金吗?东方也是富家千金吧?没有这气质这眼神,你怎么也做到了专业小白脸才能做到的事情?”
这丫头分明是在吃醋……
“咳……没想到东方还会画画,画的还真不错,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是不是请过专业的家教学过啊?”
楚缘见我转移话题,不屑的哼了一声,将电脑关了,放在茶几上,然后躺下,踹了我一脚,示意我妨碍她躺着了,我忙向旁边挪了挪屁股,她伸直了腿,还是不满意,见我仍坐着,又故意翘起二郎腿,将一只脚丫悬在我嘴边,我知道她的意思,摇头一笑,也躺了下来,这丫头果然一翻身,搂住我的腰,回到了她习惯的且她认为最舒服的睡姿,这才说道:“东方家那个叫甄诺的保姆姐姐,是留过学的高材生,什么都会,所以东方才不用请家教呢,她也从没刻意的学过画画,她那是天赋,我记得她好像和我说过一次,说她爸爸是个旅行画家,小时候她耳濡目染的,所以多多少少懂一些吧,以前我见她对着杂志随手涂鸦过一些模特的素描,很有水平,但从来没见她认真的画过一幅画,我问过她,想让她帮我的小说画插画,她却告诉我,她一辈子都不会画画,因为她妈妈最讨厌会画画的人……”
“嗯?”我好奇道:“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东方她爸就是个画家吗?”
我对东方的父亲是一无所知的,东方也从来不会谈及关于她父亲的任何事情,我仅有一次听她提到她爸,还是她抽疯而我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下,她用菜刀悬在我鼻梁上时说过的三句两句——她恨她父亲,甚至忘记了她父亲的样子,因为那个男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抛弃了她,害她从小就被人唤做野种,被嘲笑,被欺负……
她妈妈讨厌会画画的,大概就是因为她是被会画画的人抛弃的吧……
“我也不明白,”楚缘费解道:“东方说她妈妈最讨厌会画画的人,可是我第一次去她家见到她妈妈,她妈妈当时就是在画画啊,而且她妈妈应该是很喜欢画画的,油画,水墨画,不管是西洋画还是国画,画的都特别好,她家墙壁上挂着的画,都是她妈妈自己画的。”
“她是不是嫉妒别人画的比她好?”我今天和东方妈通过电话,感觉着,那女的人如其声——幼稚!
她不讲理,还霸道,说话也是异常的狂妄,像个没长大的小毛丫头,“把自己的作品全挂在墙上,可见,她是个超级自恋又极度喜欢炫耀的女人,这种女人,自尊心通常都比较强,心眼通常都比较小,而且善于嫉妒……”
“你干嘛这么糟蹋人家?”楚缘蹙眉道:“哥,心眼小的人是你吧?你把人家闺女抢走了,人家当然要嫉妒你,再说看,今天也是你先说要抽人家一个大嘴巴,人家才急眼的,怎么你反而倒记上仇了?不会是因为……她把东方给抢回去了吧?”
“嗯,”我认真道:“我气她干嘛抢走的是东方,不是你。”
“你讨厌——”楚缘在我腰上掐了一般,笑骂之后,忽然问我道:“哥,你还记得上次你电脑中毒的事情吗?”
“记得……”提起这茬我就来气,“你和东方大半夜的不睡觉,偷偷上那种不三不四的网站下那种不三不四的电影,中了木马,害我电脑里的文件全都没有了。”
“不是啦!”楚缘羞嗔道:“我们……不对,什么我们啊,本来就和我没关系,是东方,东方根本就没下载过那种电影,虽然她那时候确实对那种东西很感兴趣,之前还死皮赖脸的拉我去男生们说的那条地下人行道,想买那种影碟,但后来不是被你撞见,把我们俩臭骂了一通吗?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了……”
我不信,“当时可是你们亲口承认的,说用我的电脑下那种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中了毒……”
楚缘笑嘻嘻道:“你再想想,当时是你先入为主这么理解的,东方只是顺着你的话承认了而已,其实她压根就没下过电影,她会画画,可是她不会用电脑软件画画,那时候她每天半夜偷偷爬起来,就是在画这张接吻的画儿的,电脑之所以瘫痪,是因为她向别人请教软件应用的时候,那个家伙发给她的视频教程里面竟然是木马病毒。”
“你等等……”我有点晕了,“电脑中毒,是因为画画儿?”
楚缘点头,“是啊。”
“那你们为什么不实话实说啊?”我气道:“女孩子家家的,说自己下毛片中毒,我都替你们害臊!”
楚缘吃味道:“我要是她,我也宁愿承认下那种不三不四的片子了,也绝不承认我画了那样一幅画……哪个更羞人啊?”
细一琢磨,还真是这么回事,当时我已经先入为主,即便东方说她是为了画画才中毒的,我也一定不信,定然要对她画了什么刨根问底,想想这幅画……到时候最尴尬的恐怕不是东方,而是我!
“她为什么……画这个东东?”
“不知道……”楚缘的干脆更像是一种不满,不满我的明知故问,沉默了一会,她又异想天开的蹦出一句,“哥,如果东方和波波姐真的喜欢上了你,想要嫁给你做老婆,你怎么办?”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这种问题,这不就好比是问程流苏和墨菲都喜欢你,你只能娶一个做老婆,你会娶谁一样吗?
“我拒绝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
“是不好回答吧?”楚缘一语中的,“好吧,那我再换一种问法,如果东方和波波姐愿意同时嫁给你做老婆,你是选她们两个呢,还是选程流苏一个呢?”
“你没完了是不是?”我觉得楚缘是在消遣我。
楚缘还真就没完了,“那我再换个问题问你——哥,程流苏现在很喜欢我,因为我是你妹妹,但如果她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觉得,她还会继续喜欢我吗?”
这一问,我哑口无言了……
是啊,倘若流苏知道了楚缘的秘密,她依然能够像现在这样爱惜楚缘吗?
楚缘并不期待我的答案,因为她明白,就是流苏,也未必能有一个答案。
我也终于明白了,楚缘对房子的异常执着,并不是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而是基于一种恐惧……
她向我怀里挤了挤,用手指点着我的心口,轻轻的问道:“哥……不管是东方,波波姐,还是程流苏,不管是小夜姐姐,墨菲姐姐,还是小紫姐姐,都抢不走我的家,对吗?”
沉默中,我的心脏,竟像秒针的步调一样,平静的让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不自觉的搂紧怀里这柔软的身体,我亦轻轻的嗯了一声。
很坚定。
楚缘又拱了拱身子,将脸埋的更深了,“哥……”
“嗯。”
“如果我期末考试得了年级第一名,你就像吻东方那样,也吻我一下,行吗?”
“嗯……嗯?!”
我被夜的寂静和楚缘轻而缓的语调代入了一种奇怪的氛围当中,只去好奇自己的心跳为什么在本该不平静的时候却异常的平静了,以至于第一反应仍是个下意识的并有些惯性的嗯,当我猛然恍悟楚缘都说了什么,再惊讶的嗯?!
时,楚缘已经发出格格一阵娇笑,不等我再说话,做作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睡着了睡着了我睡着了~睡得好考得好,我睡着的好好哦,所以一定能考的好好哦~”
这丫头分明是不给我反悔的机会!
“我也睡着了,刚才那句是梦话……”
楚缘半晌不语,在我胆战心惊的以为她生气了时候,她忽而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明天我就告诉所有人,我哥在梦里想吻我~”
我登时大汗淋漓,脑子在一分钟里运转了三百遍之后,我终于长长的吐了口气——年级第一,哪是那么容易拿的啊?
我悲催的发现,我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