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司,才知道综合组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脑力劳动者们正在干着体力劳动者的工作——搬家,从综合组的办公区搬出来,转移到二十七楼另一侧的独立办公区。
虽然与投资部仍在同一楼层,只是挪了挪屁股,可意义却非同小可,俨然成为了公司这两天最热门的话题,有着打杂组之称的争议部门,就这样从投资部剥离出来,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独立部门,除了知情的高层们,每个人都在好奇,这个目前尚未正式命名的部门到底有着怎样的职能,负责哪一方面的工作。
新部门的成立审核还在走程序,因此大家的人事任命也未正式下达,包括原综合组成员现在也是云里雾里,对新部门毫无了解。
早在墨菲宣布解散综合组并下发工作意向调查表时,大家就做好了转入其他部门的准备,更有自信者认为自己会像老黑田国冲那样离开总公司,包裹着一层金衣到分公司捞个主管过过当领导的瘾,却惟独没想到综合组只是从投资部分裂出来换个名字成为一个全新的部门,玩了一次金蝉脱壳的小把戏。
其实无论是剥离还是分裂,用词都不恰当,准确的说,应该是取缔和重组,现在的情况是应该是综合组的的确确不存在了,原综合组职员经过新的人事调动,大多被选入了新的部门而已,被淘汰的几个人,如孙喆,老黑,则是根据之前的意愿调查,或调入自己渴望加入并认为有发挥特长机会的部门,或下放到分公司历练,对于在综合组沉淀了两年,或已不耐烦或已磨光了斗志,却惟独没有丝毫察觉到综合组成立初衷的家伙,墨菲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放弃,她认为一个没有耐心、没有斗志也没有嗅觉的家伙,即便拥有能力,也是没有资格进入十三城计划小组的,因为公司里最不缺的就是有能力的人,耐心、斗志、嗅觉、人情味,也就是对综合组、对相处了两年的同事们的感情,才是墨菲最看重的东西,她相信,一个对曾经的综合组及同事们投入了感情的人,才最不容易被利益所诱惑,继而对她百分之百的忠诚。
墨菲那份调查表,就是以此为目的的。
新部门的人事任命虽未下达,但投资部却有一条人事任命已经公布,即原综合组组长刘心蕾,升任投资部副总经理——投资部自墨菲接手后,副总的位子就一直空着,原因是老墨和张力都不想这个位子落入对方之手,相互争执不下,而中立派的端木夫人即不想卷入权力争夺以成为众矢之的,也不想墨张二人因为一个副总的位子而引爆矛盾打破表面上的宁静,所以两头敷衍,于是便形成了一个死结,两年来冒出许多人选,可最终无人胜任,现在墨张之间的平衡已然被我打破,墨菲便先下手为强,立即提拔了刘姐。
刘姐是综合组唯一一个在公司里有口皆碑的人,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墨菲刻意表现出的对她的重用与信任,纵是有少许人心下不服,也不敢表露出来,而以刘姐的能力,相信不需要多长时间,就可以用事实证明自己配得上坐这个位子。
墨菲这妞,果然是为商场而生,她的所作所为看似急躁,其实井而有序,且步步藏着目的、藏着玄机,大多数人会觉得她这是年轻人不懂掩饰的迫不及待,但肯定也有人能察觉到,她是有计划的强势,目的在于将主导权掌握于自己手中。
新官上任三把火,十三城小组成立已是板上钉钉,故而在筹备程序完成前,率先组建好团队,是一招绝妙的先斩后奏的策略,即推动了筹备进展,也趁着各方面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之前,最大限度的占有了十三城项目小组的名额资源,确立了骨干构成,也就是所谓的先下手为强了,她认准这当口不会有人来触她眉头,为此她才提拔了刘姐,一方面是真的信任她,但更多考虑的,应该还是刘姐的派系——刘姐是端木夫人的亲信,可以说,墨菲是以投资部的部分实权,来拉拢和换取中立派的支持,尤其是在她刚刚成为十三城计划负责人的现在,这种推心置腹的示好,意义重大,至少,中立派暂时不好对她雷厉风行的一些行为指手画脚。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此举有些多余,当然,并不是说提拔刘姐有什么不好,而是没必要刻意的去拉拢端木夫人,我觉得,端木夫人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她这边的,例如端木夫人之前不争投资部副总的空缺,却也不让老墨老张得手,乍看是在维持某种平衡,实则早就有明显的倾斜了——没有副总,即是要墨菲一个人完成两个人的工作,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突出墨菲的工作能力?
端木夫人的动机和动作,远比老墨来的隐蔽……哥们不禁八卦的想,江老夫人说的那些故事,或许都是真的,端木夫人年轻时肯定是喜欢墨菲她老爸的,可能直到现在也没能忘情,她心中的那座天平,在墨菲进入风畅的那一刻开始,大概就已经倾斜了,只是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罢了……
墨菲的办公室也搬到了新部门,原来的办公室则留给刘姐使用,暗示的味道很明显,墨总经理今后的工作重心会转移到新部门,因此刘姐在投资部副总的位子上只是过渡,扶正之日指日可待……这女人,太会攻心了,照这个前景发展下去,中立派迟早会消失不见,融入墨党改革派……
带着妹妹来上班,多少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所以楚缘一直老老实实的呆在墨菲的新办公室里上网玩游戏,墨菲现在有忙不完的事情,可是作为她助理的紫苑,却优哉游哉的泡了壶茶,与虎姐边饮边聊,内容不外乎我昨天都做了些什么……
新办公室与原来的办公室没有太明显的区别,一样的原始装潢,没有任何点缀环境的摆设,可见墨菲在工作中虽然是主张激进的,但生活中却是个很怀旧的女人,少了点情调,却了多了些沉淀于朴素中的韵味。
十点半,司马洋找上门来,寒暄了两句,便邀我一起上了顶楼天台。
“这么明目张胆的接触,不会惹老张小张怀疑吗?”我不敢朝下看,太高了,于是眺望远方,还是晕,干脆转过身来。
司马洋知道我不抽烟,但还是递了一颗给我,笑道:“不会,就是他们要我来找你的,理由是能不能邀请你一起吃午饭,再谈谈昨天的事情,但知道你一定会拒绝,所以主要是要我适当的表现出立场的动摇,给你一个争取我的机会。”
“他们要你诈降?”我失笑,接过司马洋的烟,却摆摆手,谢绝了他点燃。
“主要是探一探你的口风,最好能摸一摸你的虚实……”司马洋摇头叹道:“明知是多此一举,还是抱着自欺欺人的幻想,老张小张是真的被你昨天那一手给整慌了神,我早就提醒过张明杰,让龚凡林留在北天就是一颗雷,尽早打发滚蛋,可他就是不听。”
我笑了笑,张明杰所以由着龚凡林赖在北天,或许正是出于想让他永远消失的念头……
却听司马洋语气一转,严肃道:“可你也不要为此大意,我跟了张力这么久,对他还是很了解的,你现在是将了他的军,但能不能将死他,不到结果成真的那一刻,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我知道司马洋在暗示我什么,点了点头,道:“狗急跳墙这道理,我懂,明枪暗箭我都防着呢,张力的阅历和成就,张明杰的城府和资质,无不在我之上,现在之所以是我掐住他们的七寸,而非他们将我像只蚂蚁一样碾死,就是因为我有这份自知之明,呵呵,我是不会小觑他们的,一秒钟都不会,即便将来赢了他们,我还是不会。”
司马洋感慨道:“《道德经》中有言,祸莫大于轻敌,无论是商场还是官场,竞争博弈的法则其实都与狩猎是差不多的,谁能在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的发出致命一击,谁就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而一瞬间的大意轻敌,都会给予你的对手这样一个机会,一旦被对方捕捉到,就注定会成为失败者……你是那种天生的猎食者,善于隐藏,善于观察,善于分析,更难得的是,你能时刻保持清醒,而张副董……他并不是一个骄傲自负的人,可是面对你,在那种绝对的心理优势下,他终于还是忘了那个简单的道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啊……”
“不扯这些,”我道:“那个苏逐流,你查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司马洋精神陡然一震,表情亦随之谨慎,反问我道:“我正想向楚兄你求证呢,今早流出两条传闻,轰动北天,一说是京城苏爷昨晚主动请楚兄你喝酒谈天,一见投缘结为了知己,另一说却是他昨晚遭你暗算,重伤被送进了医院……到底哪条是真的,哪条是假的?”
哥们先惊喜后惊骇,惊喜的是他愿赌服输,用一见投缘结为知己抬高我,惊骇的是……丫竟然将天佑偷袭他算在了我头上,成了我暗算他……
那货坦白承认自己是个小心眼儿,不会为此报复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