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你怎么来了?”伸臂拦在郝帅与张明杰中间一边责令郝帅冷静一边劝抚张明杰消气的刘心蕾最先看到了我,故意很大声的叫出来,等郝帅不接着骂了,周围众人的声音都降了下来,才继续问道:“墨总呢?我让岚岚去通知她了……”
“我正好碰到秦岚,被我拦下了,”我目光逐一扫过安静的陆好、暴跳的郝帅还有淡定的张明杰,用所有人都能听得到的声音答刘姐道:“十三城小组刚成立,人少事多,墨总一天到晚忙得脚难离地,就怕公司里有人嫉她年轻权重,编排她工作懈怠不认真什么的,让她知道投资部里竟然还有这么不懂事的,不知安分守己,居然跑到其他部门来惹是生非,姐,我怕你也得大担干系啊,虽然你刚刚升职,有些人眼红嫉妒你,心里不服你,多半是存心给你找麻烦下绊子,可墨总严于律己,你又是她提拔的,明知责任并不在你,也十有八九会罚你的。”
刘姐一笑,眼睛里的内容很丰富,是赞我圆滑机灵,也是与我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一上来便以刘姐的立场承认错在郝帅惹是生非,担心墨菲知情后刘姐可能会受连累挨处分,看似坦荡,实际不然——我既将管理不严的责任推给了刚刚升职的刘姐,抑或说是刘姐的刚刚升职,也强调了墨菲目前的心态和处境,亦并不像大家私下里议论的那般乐观,她非但不敢得意忘形、耀武扬威,且更加谨小慎微、低调务实,以免被某些人挑刺找麻烦,如此不需解释,众人亦可明白,郝帅的行为不仅不可能是墨菲有意纵容,甚至是不可能被她容忍的了。
我这话也是在给张明杰挖坑下套——黑锅刘姐背了,你若还非把这事上升到墨菲管理不严,那你就是眼红墨菲,存心想做她文章泼她脏水了,当然,你可以质疑刘心蕾能力,以此问责墨菲用人不察,前提是……你有胆量开罪端木夫人。
刘心蕾为人如何有目共睹,整栋办公大楼,若说和善低调,绝无人能出其右,便是有人说郝帅惹是生非不是对她心有不服又觉得她好欺负,谁会相信?
所以刘姐背锅,本就是形式上的承担责任,没人不觉得她委屈冤枉,这面子,也算给够了张明杰,别说刘姐能力出众,即使她真的能力不足,你不依不饶,都难免犯下众怒啊。
张明杰站非站坐非坐的倚在一张办公桌上,形象比我想象中狼狈的多,情绪却也从容冷静的多,接过俏丽秘书递来的纸巾盒,抽出几张,轻轻擦着眼角嘴角的血水,很做作的埋汰着自己一副还算阳刚的模样气质,表情丰富的宛如一怕疼的娘们儿,装出逞强似的笑脸,道:“难怪楚少你那个当警察的远亲表妹还是表姐来着,没你一起过来呢……你的意思是,私了?”
丫话里有刺,讥讽我不敢公事公办。
偏还有气死人不偿命的——
陆好回首翘脚望了望,凑过来问我道:“冬表妹真没来啊?”
我就差忍不住一口唾沫啐他脸上,“她来干嘛?看郝帅这头蠢货抖威风,还是你也想跟他一起抖威风?”
陆好皱了皱眉,不敢和我辩驳,毕竟我是来救场子的,但那郝帅可不管这些,闪身过来一把揪住我的脖领,颇有气势的低声嘶吼道:“姓楚的,你骂谁是蠢货?有胆再说一遍!”
这厮表情狰狞,但目光却不甘放弃的继续找寻着虎姐靓影。
我抬手阻止了试图过来拉开郝帅的刘姐,倒不怎么惊讶他作死的举动——有理没理搁在一边,刚刚被他郝少爷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可是有着风畅第一少之称的张明杰!
是公司乃至整个北天城里无数少女少妇心目中no.1的白马王子、梦中情人,现在却成了自己威风凛凛的陪衬,郝少爷当然不希望冬小夜错过见证他这一高光时刻。
怪不得刘姐劝都劝不开,瞧丫方才那股子嘚瑟劲,保不齐就是觉得冬小夜会出现……
或许是因为虎姐的职业,又或许是因为我的累累前科,郝陆这二位爷,貌似都误会了冬小夜是比较喜欢那种有血性又能打还带着点痞气的男人……
“骂你,你有意见?”我淡淡道:“没有的话,把你的爪子拿开。”
郝帅怒目圆瞪,脸涨得通红。
我冷冷重复道:“拿——开。”
郝帅要么是忽然意识到了打遍天下无敌手只是自己的错觉,要么就是听出了我掩藏在平淡语调下的期待,恍悟站在我的角度,处理这事最简单有效的方法,莫过于痛扁他一顿,既给张明杰出了恶气下了台阶,也为投资部表明了立场,丫浑身抖个机灵,果断放手,向后退了两步。
不该犯蠢的时候犯蠢,该犯蠢的时候却不肯犯蠢了……
我的失望溢于言表,弹了弹衣领,转过头对张明杰道:“张少说笑了,私事私了,公事公了。你和郝帅之间的矛盾,我也好,投资部也罢,都无权干预,应该由你们私下里自己解决,所以报不报警,我做不得主,张少说了才算。至于郝帅今天的行为……已经给投资部和公司带来了负面影响,我们投资部一定会秉公处理的,绝不姑息。”
我用了一招激将法——你若承认私下里摆不平郝帅,那你就报警制裁他,届时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也是因为你们俩的个人恩怨,与我投资部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公事公了,私事私了……”张明杰笑了笑,道:“真没想到,这话能从楚少你的嘴里说出来。”
“这是我一贯的主张,”我亦笑道:“只是最近我忽然发现,有些道理,其实还是说的明白,做不明白,分人,因为总有些人,不管你做得够不够明白,不说明白,他就是不明白,明白也跟你装不明白。”
傻瓜都听得出我和张明杰在打机锋,偌大办公区,顿如静止了时间,落针可闻,似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期待着一触即发的下一秒。
可惜的是,张明杰没这魄力。
可怕的是,张明杰不会冲动。
相互对视片刻,张明杰忽然哈哈笑了,道:“罢了罢了,谁的面子我都可以不给,惟独楚少的面子,我得给,毕竟楚少你不单在咱们风畅是大红人,连月之谷那边对你也是另眼相待啊——我和郝帅不过是发生了一些口角,男人嘛,要面子,你一句我一句,话说僵了,难免有些手脚摩擦,没啥大不了的,互有对错,我就不计较了,至于你们投资部那边如何看待如何处理,我一外人,也不干预了,楚少,你看行吗?”
张明杰有把柄握在我手里,闹不出大动静,做一份顺水人情给我,意料之中,而他也没忘给自己做个台阶下,不无嘲讽的揭露了我与月之谷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多少是在暗示和误导众人,张家并不是输给了我或者墨家,而是赢不了月之谷,赢不了三小姐……
好一招借坡下驴。
“张少大度,这份人情我记下了。”
“楚少客气,你能来我市场部,已经是给足我面子了,不然随便让谁带句话来,我可就下不了台喽,要说欠人情,那也是我欠了楚少你的,哈哈,”张明杰语气一转,客套之后,又显亲热熟络,道:“楚少现在有空?要不,到我办公室坐坐?我从澳门带了些特产回来,小吃干货,当然,还有葡萄美酒,一起品品?”说罢,纸按嘴角,疼的倒抽了口气。
旁人觉得张明杰是随口客套,我却知道他是在有意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