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楚少背后有三小姐这颗苍天大树,而且与柳家的星雨小姐私交不浅……”张明杰停顿了一下,忽然问道:“楚少以为,聪明绝顶恃才自傲的柳公子,当初为什么能做出圈狼咬人这种野蛮粗暴到完全没了他风度风骨的蠢事?”
这事注定成为我和柳晓笙一辈子最多做伙伴但绝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心结,我皱眉道:“那条狼原本是他给郭享准备的,恼郭享泡了他妹妹,破坏了他妹妹和你堂弟张培文的婚事……”
张明杰摇头,道:“楚少应该还记得吧,那晚我们一行人之所以出现在月之谷的生态园,名义上,是柳公子代表柳家,携郭享那小子和星雨小姐,为悔婚一事向我张家赔礼道歉,可是楚少你仔细想想,以你和我都有所了解的柳公子那种骄傲的性格,郭享和星雨小姐的事情,他可能是真心妥协吗?答案是,不可能!否则以他的自尊心,必不屑做这种口是心非之事,既然做了,那就必然是被迫妥协,问题也就来了——谁能左右得了他柳公子的意愿,强迫他做出他无法接受的决定?”
我面露茫然,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也不知道张明杰到底想说什么。
张明杰看出了我的困惑,揭晓谜底道:“是柳家老爷子,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他能做柳晓笙的主儿,所以心不甘情不愿的柳晓笙才会阳奉阴违,想出圈狼咬人这么一记毒招。他口中说的是教训郭享,是给培文出气,可大家心照不宣,这场人为意外的结果,定然是郭享的非死即残,教训一说,纯粹为了拉我张家兄弟做他的帮凶,以便出了事情之后,我们能与他统一口径,隐瞒真相。不过是跟他妹妹谈个恋爱而已,柳公子就是再看不上郭享,也不至于恨得想要置人于死地吧?所以看到他遇见你之后就果断放弃教训郭享,而是将你推入他的陷阱,再傻再笨的人也什么都明白了——柳晓笙恨的是你,想要整死整残郭享,只是单纯的不想与你搞好关系罢了,毕竟,郭享是死是残,星雨小姐都未必愿意嫁给培文,可唯有一个答案是肯定的,便是郭享稍有长短,楚少你都不可能原谅他柳晓笙。”
如果那晚出了意外的人是郭享,我确实无法原谅柳晓笙,但……我还是听不懂张明杰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很简单,柳晓笙当时的所作所为,都有力的证明了柳家老爷子为了郭享和星雨小姐的事情,向他施了不小压力,可柳老爷子到底看上郭享哪一点了?用后脚跟都能想到答案,无非是他同你的关系,”张明杰叹道:“那个老头儿,比柳晓笙更现实,眼光也更长远,别瞧他几年不出门,但外面的人和事,全被他看在眼里装在心里,而且看的比谁都清楚,想的比谁都明白。他是想通过郭享和星雨小姐的事情,卖你一份人情,再利用他们同你的关系,攀上三小姐这棵苍天大树——老狐狸既然动了这份心思,那他自然知道还有什么条件比郭享和星雨小姐的事情更能打动你、讨好你。潜龙庄园案发后,柳晓笙开始用各种理由推脱搪塞他之前承诺借给我张家应急的那笔钱,想一想他对墨大小姐的心思和墨大小姐对你楚少的痴情,他竟能忍得住不利用我张家报复你们,也足以说明是柳家有人强按着他了吧?楚少现在还觉得,我不应该未雨绸缪吗?呵呵,狼园事件之后,我还暗自庆幸,以为你与柳家之间不可能再有联手的机会,不想,试探性的在中间周旋调解,结果竟然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这才逼不得已,决定利用柳晓笙的宴会,将楚少你……可惜,冬小夜砸碎的不止是一瓶法国红酒,还有我的整个计划。”
原来调解我与柳晓笙的恩怨,本来就是一种试探……
“逼不得已……”我冷笑道:“张少爷的意思是,若柳晓笙不肯向我低头,你就不会对付我了?你确定你之所以愿意看到那种结果,不是因为矛盾激化以后,你无论何时何地动了我,人们都只会更加认定是他柳晓笙对我的报复?”
张明杰讪讪一笑,不置可否。
我讽刺道:“张少现在是不是特别后悔,那天在我进狩猎园之前,不该给我提醒和警示?”
张明杰没有露出我期待中的沮丧,道:“一点点吧,因为重新来过,我还是会提醒和警示楚少你的。”
“哦?”我满脸不信。
张明杰笑道:“楚少不用怀疑,首先,我不认为我不提醒你,躺着出来的那个人就一定是你,潜龙庄园那几个悍匪,哪个不比一条只有爪牙的畜生凶狠?你不照样活得好好的?反正柳晓笙那一手会把你得罪透,我送一份顺水人情给你,横竖都是赚的;然后,也是最重要的——你死了,我找谁去问许恒藏在哪里?扪心自问,这么值钱的信息,让我错过放过,我舍不得,至少,当时是真的舍不得,所以即使时光倒流,让现在的我重回到那天晚上,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当然,那便不是因为我对许恒的下落有什么期待或者幻想了,而是我将深信不疑,无论是否有我的提醒和警示,最后站着出来的那个人,都不可能是他柳公子。”
这厮太不是人,无论心机还是心肠!
我不再嘲讽,而是自嘲叹道:“张少这两杯酒,真是没白喝,虽然把头喝晕了,却把脑袋给喝清楚了,可惜,只剩最后一杯,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不知道能不能全喝明白……”
“难得楚少高兴,这样吧,喝这第三杯酒之前,我就再为楚少解答一个疑惑,既是请楚少喝这第三杯酒的诚意,也是想请楚少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
他有他的张氏谨慎,我有我的楚氏提防,“先说要求。”
“很简单,”张明杰指着我面前那几乎要蔓出杯子的第三杯酒,道:“这杯酒,我想请楚少先喝。”
是很简单,但是……
“为什么?”
张明杰一副很高深的模样,“喝完再告诉楚少为什么。”
“那就请张少先解答我的疑惑吧。”
张明杰大方道:“楚少请问。”
我看不懂张明杰眼中的期待,不明白他在期待什么,可毫无疑问的是,他这种期待的目光对我产生了一定的影响,我想了又想,在思路变得更加混乱之前,还是理所当然的问道:“你说沙之舟是你花了一个亿雇来的,可是你并没有条件拿得出这一个亿……”
张明杰不等我问完,自作聪明的抢答道:“单单一个北天,愿意出这个价甚至更高价买许恒命的人,就不在少数。”
我闻言蹙眉,沉思片刻,叹道:“我果然是误会了张少与沙之舟的关系啊。”
“嗯?”张明杰一怔。
我释怀的吐了口气,说道:“沙之舟持请柬出现在柳公子的宴会上,张少也是具备为他提供如此条件的人,可我却迟迟没有怀疑到你头上,就是因为先入为主,觉得和许恒并无仇怨与龙啸天案也毫无瓜葛的沙之舟,对付我的目的既然是许恒,那他理所当然是受雇于与龙啸天案有牵连抑或与许恒有仇怨的人,结果查来查去,查不出半点头绪,现在看来,我并非是中了张少的疑兵之计,而是从未看穿你这一石二鸟之计罢了。张少方才说了许恒是别人的目标而你的目标从来就只是我之后,我便一直有个疑惑——起初你对付我,并非受雇于人,完全是因为柳家对我的态度让你产生的危机感,许恒的下落不过是可以从我身上顺手牵来的好处罢了,得则得之,不可得亦不强求,这……问题不就出现了吗?以你张家拮据的经济状况,当时也好现在也罢,都不可能支付得起沙之舟一亿酬劳吧?我与沙之舟打过几次交道,觉得他这人虽然野蛮暴躁,可脑袋瓜没有太大问题,聪明绝顶差得远,却也不至于愚蠢透顶,这么一个粗俗现实的人,在不确定能不能拿到钱的情况下便肯为你卖命,出手绑我,未免太不符合常理了……”
张明杰脸色微变,笑得略微牵强,“楚少的意思是?”
“你同沙之舟的关系,压根儿就不是买凶卖凶,而是从一开始,即为同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