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因果报应,如影随形,”有些失望的张明杰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实远比楚少的算计要简单啊,用龚凡林整我,惊吓李星辉,只这一招,我就招架不住……没错,就像楚少你说的,张家现在是满目疮痍,拖都拖不起了——那大债主邢思喆只是催债倒也罢了,可自那潜龙庄园案发后,三小姐与风畅的合作由传闻升级为实质性的进展,这姓邢的也彻底变成了一个催命鬼……”
虽说张明杰确实没有继续隐瞒或者掩饰邢思喆就是他家大债主的必要,可如此主动的提及,还是让我小吃了一惊,奇道:“邢思喆催你家的债,与三小姐和风畅的合作有什么关系?”
张明杰苦笑道:“楚少有所不知,这邢思喆在北天结交甚广,却并无实业,长久盘踞于此,苦心经营人脉,他图的是什么?”
“什么?”
“三小姐。”
“三……哦,”我猛地恍悟,“他知道三小姐与苏逐流的关系?”
“这邢思喆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张明杰眼中闪耀着复杂的光彩,一分钦佩,两分感慨,倒有七分恶毒的怨恨,“他的底细想必楚少也查得很清楚了,山西人,老子是个煤老板,家底丰厚,煤炭资源整合后,他就跑到京城发展,因为眼光独到,投资大胆,再加上运气不错,短短几年便闯出不小的成就,步子迈的太大太快,难免惹人眼红,而太顺太容易的成功,也让他有些忘乎所以的膨胀,京城的水有多深还没试出来,就以为自己已经有呼风唤雨的资本了,结果屁大点事,惹苏大少看不顺眼,随口奚落了几句,其实他当时若是忍了,也不会有人嘲笑他,毕竟别人就算想惹苏大少看不顺眼,想被他奚落,也得让他看得见不是吗?你不吱声,认个怂,苏爷转头就把你忘了,也不可能记住你,可那会正是这货最膨胀的时候,再加上苏爷这人虽然是出了名的狂爷,可平时并不讲排场也从不晒气场,更不会将那个狂字刻在脑门上,邢思喆在根本不知道他是谁的情况还了句嘴,苏爷也只是怔了怔然后笑了笑,啥都没说就转头走开了,邢思喆甚至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一件多牛叉的事情,周围也没有人敢告诉他,所以丫连点成就感就没有,更让人觉得这货狂到比苏爷还狂了,等转天开始,倒霉事接二连三停不下来,还有谁会同情他?各种排挤、竞争接踵而来,口碑信誉被攻击,社会舆论却一面倒,高层离职跳槽,双倍年薪都留不住,生意伙伴分道扬镳,他能打通的电话越来越少,落井下石的人越来越多,家里人都开始被相关部门刁难找麻烦了,丫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得罪了惹不起的人,道歉?苏爷说了,别啊,你不是比我还狂吗?接着玩呗——苏爷是真的在玩,不把他整死,只整得他生不如死,认输不行,不想玩也不行,想跑?更是门都没有,所以邢思喆在京城的产业根本不敢关门,只出不进干烧钱也得撑着,因为你要是让苏爷觉得你玩不下去了,那就真到了他一脚踩死你的时候,邢思喆能看透这一点,还没有心理崩溃到被送进精神病院,真的很不简单,他不但没被玩崩溃,还没事人一样继续浸淫在京城圈子里,直到打听出苏爷和三小姐即使在京城圈子里都极少有人知晓的关系,再跑来北天经营人脉,通过跑车俱乐部接触我,再试图通过我接触到端木夫人,接触到三小姐在北天的心腹人物郑小姐……楚少,你说这邢思喆是不是个人物?”
我对邢思喆和苏逐流的恩怨不感兴趣,倒颇为好奇,苏苏流与三小姐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仅仅是追求者与被追求者?
显然不止于此啊,否则以她三小姐的目中无人我行我素,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管你有多大的名号多强的背景?
然而面对难缠的苏逐流,三小姐只是一味采取回冷漠与回避的态度,因为与我的绯闻,担心苏逐流寻我的麻烦,特意将苏逐流的义妹仇媚媚安排到我身边来,也是全然一副被动防守的态势,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啊。
可转念又一想,她三小姐和苏大少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关我鸟事啊?
我为此没来由的好奇,真是搞笑!
楚南啊楚南,难不成你还真当三小姐是你的女人了?
我想笑,嘴角抽了抽,或许是觉得对张明杰不太礼貌,有幸灾乐祸之嫌,所以没笑出来。
也不知张明杰是否察觉到我脸上的古怪,只听他继续说道:“当初这姓邢的主动接近我,接近我们张家,有求必应,热情排扰,目的就是通过我们父子,接触到郑氏姐妹,想继而结交三小姐。可他想的简单,这事让我们做起来却难,难如登天啊!楚少你也知道,那郑雪冬窝在端木家,深居简出,基本与世隔绝了,别说见她一面都难,就她和她妹妹郑雨秋那个关系……哎。”
一声叹息,省略了后边的内容,但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论是三爷的调查,还是我自己的感觉,言行举止虽然有些娘娘腔的邢思喆,都算得上是一个豪爽大方又圆滑世故之人,在催张家债这件事情上一反常态、决绝无情,固然是急于达到某种目的,可多半也是因为他下了如此大的本钱,张家人却连这么简单的一点小事也要一再搪塞推脱的缘故……殊不知,这还真不是一件小事、一件简单的事。
清官尚难断家务事,何况外人?
张力与端木夫人好歹相识二十余载,介绍邢思喆与她认识,未必是一件多困难的事情,所以他不是办不了,而是不敢办——帮邢思喆认识了端木夫人,也不能保证端木夫人愿意帮他介绍郑雨秋,不能保证郑雨秋愿意认识邢思喆吧?
让邢思喆知道这条路子基本上是走不通的,断了念想,没了求助张家的必要,他对张家,还会这么热心、热情吗?
邢思喆家底再厚,被苏逐流这么打压着,他也消耗不起,借给张家的钱既然没有回报,那自然也就不会无偿了。
老张是进退两难啊,进,得罪不起邢思喆;退,还不上他的钱……那也就只能拖了,越拖,邢思喆的怨气自然就越大……
话说回来,邢思喆这厮的城府也确实深不可测,他是认识郑雨秋的,可昨天竟未流露丝毫,让我们谁都没看出来……我估计,他是不想将与我结交的目的暴露的太明显太功利吧,或者就是摸不清郑雨秋同我的关系,觉得太直白或者痕迹过于明显的讨好巴结她,会惹我反感?
抑或,是担心对我的轻视,惹来郑雨秋对他的反感?
管他当时是什么心思,现在回头再想昨天的事情,我们话都没挑明白,他就送了我跑车一辆,为人豪爽、处事果断是一方面,更多的,还是因为我身边站着的女人是郑雨秋,且那妞与我的关系,明显暧昧的不一般吧?
“三小姐与风畅合作一事属实,彼此来往交道就必不会少,邢思喆认定你张家之前都是在推脱搪塞,不愿给他牵桥搭线,非但不足为奇,也让你们有嘴说不清了,是吧?所以他就放出了某风畅大佬借了地下钱庄一笔巨款的风声,一方面是为敲打并给你张家施压,另一方面……他也并不介意老墨捕风捉影、顺藤摸瓜找上门来,然后彼此交个朋友,对吗?”
张明杰不置可否,叹道:“邢思喆逼债虽紧,却始终没把事情做绝,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结识了三小姐,三小姐就一定肯帮他,就一定能够帮到他——直到不久之前,楚少,你的名字和苏逐流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