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望有些困惑的她,道:“你总笑我迟钝,你自己不也一样?好好想一想,从你回来到今天为止,你们俩能坐在一起聊个没完的话题都有什么?就只有装修房子这一件事吧?”
见紫苑一脸错愕、恍悟,最惊讶的,反而是流苏,“小紫,难道你一直都没发现,缘缘并不是对装修感兴趣,她只是想和你聊天,想和你搞好关系?”
紫苑慌得像只迷路的蚂蚁,不停的原地转着圈,“她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啊?”
墨菲强而有力的补刀道:“小缘缘那点心思,就是傻瓜也看得出来吧?只是大家都知道她脸皮薄,才没有人去说破的。”
“我……”紫苑急得带了哭腔,懊恼的直抓头发,“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啊,因为缘缘她从小就不喜欢我的……”
“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我朝着臭丫头休息的房间望了一眼,对紫苑道:“你在国外的五年,过的怎么样,开心吗,快乐吗,有什么不如意吗……这些,不是只有我在乎的,臭丫头比我更在乎,她不是气你五年都没有联系过我,她是怕你不能原谅我没有给你回信,怕你恨了我五年,难过了五年,那丫头,其实一直很自责的……”
紫苑沉默了,泪眼朦胧,好一会,才轻声说道:“我……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怪过她,我没有那样的资格……缘缘气我是对的,我以为你没有给我回信,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收到我那封信,但你和她却不知道,就算我收到了回信,结果依然不会有任何改变,或许,只会伤你更深……”
我一愣,困惑,亦有些激动,“为什么?”
“我到底要不要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些陌生又冷漠的亲人,回到我熟悉的地方,回到我真正喜欢和在乎的人身边——过去的五年里,我一直在这个问题中挣扎,可我从始至终都知道,我心里其实早就有答案,小南,我不想让我的自私,成为你的负担,给你带来麻烦,也不想让你的牵挂和关心,给予我背叛亲情、自私到底的勇气……虽然五年后的今天,我还是回来了,但我至少坚持了五年,不是吗?”紫苑讪讪一笑,似是轻描淡写的释怀,却任谁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苦涩,看得出她眉宇间的歉疚,她强作精神的对我露出一个不开心的事情都已成为过去的清爽笑容,拒绝了我的追问,转而严肃了表情,问我道:“李星辉是什么样的人,这屋里大概属小南你最清楚,就算蓝城垮了,他一无所有了,难道你觉得将那两套房子还给他女儿,他就能良心发现迷途知返把张明杰给供出来啦?”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就能感化他的想法确实太天真,但责之以法予之以利,他还能拒绝吗?”我强迫自己平复心中荡起的波澜,压下对紫苑那五年绝对不开心不幸福的过去的好奇和愤怒,说道:“李星辉现在把能招的都招了,惟独将设计绑架我和小夜缘缘的事情仍死咬着不松口,为什么?他自己拍的犯罪录像,自己招供的证词按下的手印,都在我和小夜这儿存着呢,总不至于是忘了吧?显然,他是不想看着李颂年纪轻轻就葬送了大好前程……不管李颂她妈妈欠了他多少,作为父亲,他始终是欠了李颂太多,只要他还残存着一分人性,他就应该明白,过去尚无法补偿,未来,他更欠不起。”
林志眉头一挑,问道:“你不打算告他们绑架你?”
“原本就没那个打算,”我道:“又不是什么光彩好听的事情,单是涉及了小夜和缘缘倒也罢了,别忘了,还牵扯到了童非非这样一个正红的发烫的公众人物,一旦被曝光出来,那还是刑事案件吗?百分百会变成娱乐事件吧!到时势必会招来一大波娱乐媒体过度放大,过分解读,不说胡编乱造的,就是添油加醋的也受不了啊,负面影响毁掉十个童非非恐怕都有富余,李颂的前途是前途,童非非的前途就不是前途啦?人家刚火起来,也挺不容易的……”
“哦——”不止几个女人,连林志也跟着一起拉长调。
我好笑又好气,知道他们看出我对紫苑不愿说的过去十分在意,故而有意逗我哄我,“你们不要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好不好?我是花心,但也挑食的,不要说人家是炙手可热的大明星,根本不可能看得上我,放句大话给你们,她就是看得上我,我还看不上她呢。”
确实是大话,但朋友妻不可戏,这点原则我肯定是有的——虽然童非非苦追吴乐峰,八字还没画出一撇,可我总感觉他俩早晚会发生点什么似的,潜意识里已经将童非非当做吴乐峰的三夫人看待了,或许,仅仅是我心里的阴暗在作祟吧,很想看看吴乐峰是如何应对桃花劫的,又或许,只是想亲眼目睹他们的幸福美满,以此抵消我的某种压力和罪恶感……
“几位姑娘没说什么,瞧把你紧张的,”林志抢在几个姑娘都想说点什么之前帮我堵住了她们的嘴,“不过你的担忧确实有些道理,娱乐媒体比一般的新闻媒体更喜欢炒作,指望他们实事求是根本不可能,为博眼球,还不什么东西都写得出来?人言可畏,前途都是小事,负面新闻逼死女明星的案例都不是没有过,何况这事一旦八卦起来,最想自杀的,恐怕就是这个李颂了。现在李星辉会不会松口交代他与张明杰和沙之舟的关系不好说,可如果他女儿的前途折在了这里,再指望他松口交代任何东西,都绝无可能。”
我叹了口气,道:“李颂可气,也可恨,但她摊上这样的爹妈,也确实可怜,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再说,李星辉和张明杰沙之舟的勾当,我看她确实是不知情的,那这笔账,我怎么算也不该算到她头上去。”
“可是……”林志皱着眉头,手指刮弄着下巴坚硬的胡茬,发出嚓嚓的响声,语气沉重道:“张家在公司立场上果断示弱、断臂求存,从这态势上看,还很难判断,是李星辉不想给张明杰报酬,帮他们堵上财务窟窿,还是张明杰根本没想去要那份报酬?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恐怕李星辉就是想咬,也只能咬一个没落网的沙之舟,根本就咬不到张明杰身上啊。”
紫苑是想不明白,天佑是没听懂,故而两人语气不同,问题却一样,“为什么?”
墨菲肯定听懂了,不是不信,是不想相信,道:“不会吧?张明杰是够精明,但李星辉比他多吃了二十年的盐,也不可能是白吃了吧?这种事情他能不留一手?”
“不是没想到要留一手,而是从一开始,李星辉想的就是怎么才能一点痕迹都不留,”流苏沉思了片刻,说到了点子上,“张明杰能拉李星辉下水,利用的就是李星辉贪图渔人之利这一点,既然图的是渔人之利,李星辉又怎会留下他主使雇佣张明杰的证据?除非张明杰拿了他的钱,否则不管他说什么,张明杰都可以抵赖,甚至告他诬陷。”
我点头道:“同样的道理,如果那天事情搞砸了,落网的是张明杰和沙之舟,想在这件事情上咬他李星辉,十有八九也是空口无凭,根本原因就在于,张明杰并不需要李星辉先付给他一部分订金再动我,反正事后李星辉也不敢赖账,李星辉呢,更犯不上事前就将自己是主谋的证据送到张明杰手里。”
程姑奶奶的思路亦有些跟不上了,奇道:“可是张明杰为什么不怕李星辉赖账呢?他们之间,应该没有信任可言吧?”
“信任多半是没有的,但他们串通一气的证据和把柄肯定还是有的,彼此没有,可是……牛家人手里,一定有——否则老牛怎么可能舍得去死呢?”我道:“老牛帮他们背上罪名掐断线索,条件无非求财而已,那么李星辉赖了张明杰的,张明杰就有借口赖牛家的,牛家还能容他李星辉赖吗?”
流苏先是一怔,继而喜道:“对啊,牛家人手里一定有他们合谋的证据!”
“所以李星辉咬张明杰才更难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