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张明杰哈哈大笑,“楚少你就是来讲笑话的吧?”
“是不是笑话,张少别急着下结论,如果明儿一早儿你没听到李星辉认罪的消息,尽管来对门嘲笑我——我与令尊在门外的对话你都听见了不是吗?下午开始,咱俩就是邻居了,是我自取其辱来了,还是欣赏你张少爷的穷途末路,咱得走着瞧啊,”我道:“你说的没错,我承认,我甚至佩服,张少爷你的动机是如此隐蔽,你的计划是如此周密,以至于我想到的时候仍算不到,算到的时候仍防不住,比头脑,是你赢我,所以你赢了过程,我还没有输掉结果,是因为我运气比你好——一比一,现在开始,就是咱俩的最后一次比试,到底是有头脑的人可以笑到最后,还是有运气的人会笑到最后呢?张少,我很期待。”
我想和张明杰击个掌握个手,这是上学时与人约架养成的习惯,象征一种承诺,放学别跑,怂了跑了的,是熊货是懦夫是孙子……可我手伸出了才想起掌心被刺了个对儿穿,万一张明杰使坏用劲儿,我非但是自讨苦吃,多半还得疼得出了洋相,虽然不会影响结果,可气势上输了不说,我这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难免要还一些给张明杰,对此我是极不愿意的。
还好,张明杰毫无风度的无视了我的爪子,还对我下了逐客令,“楚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
“打扰张少爷休息了,正好我约了人,看时间,差不多也该到了,那我们就告辞了。”
张明杰拿起那本被我翻过的图画西游记,随便翻开一页,边看边淡淡道:“不送。”
“不用。”我笑着挥挥手,林志、三爷和桑英杰便极不默契的抢着来拉我的轮椅,倒齐刷刷地忘了和张明杰这病号道别。
到门口,趁桑英杰去开门的空当,我回头对着靠坐在床头的张明杰笑道:“张少之前问我为什么觉得你最近睡得不好,我倒真不是胡乱猜的,你还记得我进门之后的第一句话吗?张少好大的童趣——你看图画书,是幻想你还是个孩子,无论做错了什么,都能被宽恕被原谅,还是想提醒你想要提醒的人,他应该多给你一些关爱,多给你一些保护?你看西游记,古典魔幻,是不想思考现实,还是想逃避现实?或者,你把它当成一本励志书看?嗯,九九八十一难……然后到哪儿了?哦~,西天——张少爷,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张副董不是唐僧你也不是孙悟空,人家去西天是去取经的,你们这些连因果报应都不信的人,绕一圈,若没死在路上,也不过是回归原点罢了,所以啊,回头才是岸。”
张明杰头也没抬,道:“楚少还学过心理学吗?”
“没学过,也不用学,因为不是分析,只是感慨而已,”我道:“曾经,我也是个孩子。”
话落了,门也开了,尚未听张明杰说些什么,便见刚刚跨出门口的桑英杰被两个人四只手推着几乎是横着飞了出去,饶是身经百战的林志与三爷都没来得及反应,貌似一直守在门外的那两人便已如一阵香风扑面,压到了我身上,将我环搂其中。
“相公——”
“小弟弟——哇——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若不是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我是真想告诉她们,我又快要晕过去了!
只听称呼不用看人,也知道来的正是闵柔和郑雨秋这两位神仙。
见我忍疼忍得面白唇青,林志和三爷急得就像两只热锅蚂蚁,怒不敢怒,拉不敢拉,提醒的时候都不敢流露出半分的不礼貌,婉转的好像两个大太监,“两位姑娘快起来,跪地上多凉啊,而且这是别人的病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先回自己病房吧,小楚身上还有伤,从床上下来半天了,肯定也累了……”
你们直接告诉她俩压到我的伤口了就不行吗?!
我又觉好气又觉好笑——要不是郑雨秋先大哭出声,我这会一准儿是如狼哀嚎,哥们忍痛,纯粹是放不下那点大男子主义,可这俩条圆滑世故的老狐狸又为哪般呢?
怕这两个小妞吗?
才怪,这俩家伙,一个怕的是这俩小妞的老板,另一个怕的,则是这俩小妞老板的那位好闺蜜!
好在话虽婉转,闵郑两个小妞儿还是反应了过来,忙不迭的从我身上弹开,郑雨秋这叛逆又另类的花痴倒也罢了,平素人前向来稳重的闵柔亦如此失态,倒让我颇感惊讶。
“对不起啊小弟弟,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哇——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郑雨秋哪还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火辣妖艳的郑雨秋?
倒更像空长了一副性感身材和美丽脸蛋的爱哭小鬼,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和自己的形象,简直和我家程姑奶奶有得一拼了。
闵柔一边红着脸用湿纸巾帮我擦着郑雨秋蹭在我衣服上的鼻涕眼泪,一边歉意又有些嗔怪的说道:“小紫打电话给我俩,说你醒了,我俩赶紧就过来了,到楼上,又听她说你要换病房……相公,你不好好养伤,这又是闹哪出儿啊?”
我此时才缓过那股疼劲儿,不答反问,道:“对门的病房收拾好了?”
见闵柔点头,我道:“进屋说吧。”
“哦。”闵柔应声,很自然的从三爷与林志手里接过了推轮椅的差事,自始至终没有向张明杰的方向看过一眼,不亏是三小姐一手调教出来的代言人,抑或说是她的分身,闵柔似乎很清楚,无视,才是最能刺痛张明杰的方式,这比任何威胁的话语、怨恨的目光,都更能让张明杰感觉到愤怒、不安与忧虑。
郑雨秋显然没有闵柔这样的城府,但她也只是对张明杰轻蔑冷笑了一声罢了,但如果考虑到郑雨秋的态度可能也意味着端木夫人乃至整个端木家族的态度,我想,张明杰也只会更不安、更忧虑而已。
我并没有回头去看张明杰的表情,就这样被闵柔和郑雨秋推着离开了他的病房,当房门被最后一个出来的林志顺手带上的同时,我们听到屋里咣噔一声,然后便是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动静不小,但是短暂。
我摇了摇头。
张明杰还是乱了。
“什么声音?”林志皱眉,有再开门去看看的欲望。
“没什么,张明杰把书扔了而已。”我一边答着林志,一边对着桑英杰作揖,虽然桑英杰只是被俩心急又激动的小妞儿推了一把,毫不在意也不敢在意,但失礼就是失礼,我没有说教这俩小妞的资格,她们是我请来的,那便该我道歉才是。
“真被你说中了?”林志一脸不可置信的惊讶,看我的眼神像看怪物,“你说你没学过心理学,可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比我身边那几位所谓专家的犯罪心理学顾问强太多了呢?”
“学术与实践是两回事,分析与了解也是两回事,用专业知识去分析一个陌生的人,只会让很多简单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复杂而已——这是我认识的一个有专业知识的人告诉我的,他说要了解一个人的问题或烦恼,其实没有那么难,不需要太多的专业知识,只需要留心观察并注意两点就好。”
林志颇感兴趣的问道:“哪两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