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辉脸上的肌肉如痉挛般一阵乱跳,“你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或者我应该这么问……”我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刻意压低声音放缓语调,道:“你觉得,我还能做什么?”
李星辉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然后摇头,摇了许久,才道:“你不会的……”
“我会的。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你逃避的那一部分,我会让你女儿代你偿还,何况她并不无辜,不是吗?”我目光咄咄的直视着李星辉那双已经开始闪烁的眼睛,道:“李星辉,不要自信的以为你了解我什么,因为你连最简单的道理都不了解——难道你觉得我这个差点被你们害死的人,现在会求你承担你应该承担的错误不成?可笑,我还以为你坏掉的只有良心,没想到你的脑袋也一起坏掉了。”
李星辉放下茶杯,又抽出一支烟,反问,却毫无底气,甚至口吻中的期待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哀求,道:“但你还是来了,证明我对你还是有些价值的,不是吗?”
“嗯,”我诚实道:“对我而言,你确实有些价值,但是,你搞错了两件事情……”
“对我而言,你确实有些价值,但是,你搞错了两件事情……”我道:“第一,你高估了你的价值,法律会判你死刑、无期,还是只能判你十年八年,我根本不在乎,因为你对我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相反,我有的是能让你痛不欲生的手段,你说,我是用一辈子的时间折磨你痛快,还是你肯老老实实的认罪伏法,我就这样放过你容易?第二,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我既如你所愿的来了,就已经是告诉你,你、张玲芳、李颂绑架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你若想拿自己认不认是沙之舟案的主谋之一当条件来和我谈,不可能,因为那本就是你自己犯下的罪过,用你自己的错误当做和我谈条件的资本?我的智商没低到那种程度,我的骨气也没有那么廉价——拉自己的亲生女儿做了这种事情,我不管你是想要赎罪也罢,还是天真的以为你仍然可以补救成为一个伟大的父亲也罢,想让我不追究李颂,你都只能用你悔过的诚意打动我,别奢望可以将这件事情都做成一笔交易,你是商人,我可不是,你的眼里是利害得失,我的眼里,只有是非对错!”
李星辉划了几下火机,才颤抖着将烟点燃,深吸慢吐,陷入沉思,好一会,才长长叹了口气,抬头对我道:“我只有一个问题,楚南,你如实回答我,我便给你我的诚意。”
我没说话,看了他一眼,又端了之前放下的茶杯。
李星辉长长吐了口气,问道:“我是坏人,你是吗?”
“我不是,”我眼皮也没抬,道:“但我也不是好人,祸害姑娘这种事情,我以前没做过,尚没人肯信,以后真的做了,也只能证明别人骂得没错而已,毫无压力,因为对你的迁怒,我甚至不会有任何的负罪感——我的是非对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若犯我家人,我为何不能犯你家人?”
始终盯着我的李星辉眯起了眼睛,摇头说道:“你不是那种人,否则回答我这个问题的时候,你不会看也看我一眼。”
“对,我不是……以前不是,”我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望着李星辉,然后摊开手臂,让他可以清楚看到,即使只端了小小一只茶杯,我的动作亦是那般迟钝与沉重,因为扯动了伤口,身体更是不受控制的痛苦颤抖着,“七刀,九个窟窿,我身上有八个,还有一个,在我女人冬小夜的心窝上!再深一厘米,神仙也救不活她——李星辉,你告诉我,我还敢继续做好人吗?我难道不应该愤怒吗?我仇视我怨恨,有错吗?如果我错了,那你再告诉我,你和张明杰都想杀掉的这个人,楚南,他到底做错了什么?错在三小姐青睐于他而他却不肯跳槽到你公司?错在张家人在风畅手脚不干净手段不光彩,却有可能因为他被揭发曝光?还是错在你们处心积虑、一而再再而三的设局害他,他却不该反击、不该逼你们现形?他之所以罪无可恕,是不是因为他就应该如你们所愿的那般稀里糊涂的死掉,却偏偏顽强的活着,还想知道究竟是谁想他死,他又为什么一定得死?!”
李星辉无言以对,用力吸了两口烟。
我皱着眉头将手中这杯似乎是按照我偏淡口味泡出来的却淡的只有苦味没有茶香的茶水喝完,再次放下杯子,已平复了情绪,缓和了口吻,对李星辉道:“你说对了一半,我还不是那种人,以后也不想成为那种人,因为那种人,我见过,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给你一个机会,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机会,我想知道,你信不信,信不信许恒用龙啸天的命跟他自己的命诠释和强调的那个简单至极的道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李星辉怔怔的望着我,直到第二支烟也将燃尽,他终于下了某种决心般,用力将烟蒂捻灭在桌上的烟灰缸里,道:“我信,我信这个道理,我更信你!”
“真信?”
“信,”李星辉用力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双手,晃动着手铐,道:“道理只是道理,可摆在事实面前,也由不得我不信——善,未必有善报,却一定不会有恶报,恶,则必将招来恶报。”
“不为恶,即为善,既然李董都肯信这个道理了,那我自是更没理由去怀疑了……”我笑着为李星辉续上半杯茶,尽管扯动了伤口,疼出一脑门汗,仍拒绝了过来帮忙的林志,大声喊道:“闵姑娘,郑小姐,可以出来喝杯茶了。”
看到从办公室内间走出来的闵柔与郑雨秋,李星辉脸上的表情瞬间丰富到了让人无法形容的程度,惊讶、惶恐、畏怯、欣喜、庆幸……他有一颗聪的脑袋,所以能想到的太多,所有的想法混杂交织在一起,令他忘记了伪装,抑或不知该如何伪装。
“闵柔,你见过,月之谷新能源的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月之谷俱乐部的负责人,郑雨秋,和闵姑娘一样,三小姐的左膀右臂,有一个身份你肯定知道,风畅股东之一端木夫人的亲生妹妹,还有一个身份你可能不知道,但也听说过,月下美人女子会所的幕后老板,就是她,”我简单介绍过两个小妞儿之后,笑问李星辉道:“李董应该已经猜到我请这二位姑娘来的用意了吧?”
尽管俩小妞径直走到我身边,看也没看他李星辉一眼,可这老男人仍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惶然模样,紧张兴奋得都有些结巴了,“猜到……猜是猜到了一些,但还是请楚老……请楚先生你明言。”
“你肯说你该说的,肯做你该做的,便继续叫我老弟好了,”或许只有我自己觉得我是在狐假虎威、睁眼瞎扯,一边耐着皮下的热烫温度,一边煞有其事的对李星辉道:“我既能请得来这二位姑娘,自然是已经说服了她们与三小姐,绝不会去迁怒报复你的家人,所以你不用担心之前柳晓笙那一幕会发生在你身上,当然,蓝城重演龙氏那一幕是无法避免的,因为那是柳公子跟你的恩怨,与我无关。”
李星辉难掩一丝失望之色,但还是点头说道:“明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张玲芳那个女人到底知道多少又向警方交代了多少,你知道,某些人却未必知道,所以即使柳公子不来捡这现成的便宜,你的蓝城也一样会变成别人碗里的肉,这是你自己种的因,后果,便该你自己承担,我管不着,更犯不上请三小姐来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