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思喆……”陈若雅对这种勾心斗角的事情显然既无兴趣亦不上心,也不怎么关注三小姐家长里短以外的任何事情,故而肯定听过邢思喆的名字,却印象不深,反应迟钝,“是谁来着?”
“一个最希望我与苏逐流不是朋友就是敌人的家伙,同时,也是张家人最不希望与我成为朋友的家伙,因为在他手里,还握着一张张家人写下的欠条呢,”我道:“张家人现在要烦心的事情有一大堆,想必最害怕的,除了沙之舟落网,就是邢思喆催债了吧?那我总要给这位债主一点动力才行,一个亿,也许不算大数目,但放在哪里也不算一笔小钱了,以投资三小姐的第三期工程为由催张家人还钱,张家人就算已经准备好了一万种托辞敷衍邢思喆,只怕也全都派不上用场了吧?毕竟,风畅与月之谷的合作一旦达成,三小姐在风畅便也拥有了一定话语权,这种会直接得罪到她的事情,以张家人的精明,肯定不会干的。”
郑雨秋问道:“小弟弟,你是怕张家人赖着不还邢思喆的钱吗?”
“风畅集团的人都知道,张力在办公室里挂了八个大字,并以这八字自我标榜,即忠诚守信,有过则改,平日也常常将诚信乃为人之本挂在嘴上,从邢思喆这里借钱的事情既然已经曝光,那钱张家便早晚都会还上的,而邢思喆的情况也比较特殊,苏逐流虽然打压了他在京城的生意,但带给他最大的烦恼,却不是不赚钱,是有钱花不出去,以至于钱多的烧手,所以我怕的,反而是他有了花钱的地方之后,对于张家拖欠他的这一亿就不再重视,由着他们敷衍拖欠,”我道:“要邢思喆催债不是重点,重点是,要让张家人知道,是我要邢思喆去催他们还钱的。”
“为什么?”闵柔好奇道:“我觉得,就算你不让他催,他为了讨好你,也一样会去刁难张家人的。”
“不一样,”我淡淡笑道:“性质不同,效果不同,张家人的应对手段,自然也不同,邢思喆讨好我,不过是一种态度,张家人只需配合他将态度展现出来,邢思喆的目的就算达到了,而我想要张家人看到的,不是邢思喆讨好我的态度,而是我让邢思喆表现给他们的态度。”
“性质,效果,应对手段……”闵柔费解道:“相公,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我对闵柔笑了笑,答非所问,道:“张明杰曾经写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犯罪剧本,引导我一步步的按着他想要的剧情,直到结局的死亡,他称之为博弈,胜负未分,现在,是第二回合,也是最终回合,轮到我为他设计一个剧本了,以让他认罪作为终结,所以现在的每一步,我都是在引导他按照我的剧本走。”
“我还是没听懂啊,”郑雨秋问道:“小弟弟,你要邢思喆催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呀?”
“目的啊……和今天带你们去见李星辉的目的是一样的,”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道:“只是为了让张家人更焦躁,更紧张,更恐惧,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却是陈若雅突然插口,她凝起的目光告诉我,在我闭眼睁眼之间,那来不及藏起的那一丝杀意,被她察觉并捕捉到了……
“如此而已,”我望着她,以肯定的口吻说道:“人啊,不顺心的事情越多,就越是烦躁易怒,紧张恐惧者则更甚,这个时候,想要静下心来思考,谈何容易?我的目的,就是给张家人制造如此一个环境——他们越是想要冷静,想的就会越多,想的越多,他们就越会高估我,而人啊,往往会在最简单的事情上栽跟头,一如当初我将张明杰的动机想的太复杂了,全未料到他仅仅是要除掉我的初衷,我能不能扳回一分,张明杰又能不能证明他就是比我聪明,就看这一回合,他是否能识破我的初衷了。”
陈若雅点了点头,未必是听懂了我的话,知道了我的初衷,但一定是明白了我的态度——对于怎么对付张家人,我并不想告诉她们太多。
闵柔与郑雨秋见状,也不好再问,都是聪明的女人,我一味的强调这是我与张明杰的博弈,个中意义,她们还是懂的。
电梯到了六楼,望着长长的走廊,我回头问三个女人,道:“你们会唱歌吗?”
“会啊……嗯?”下意识回答了我的闵姑娘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回答,接着问若雅,道:“这层楼确定没有住院病人了吧?”
“确定,”若雅笑道:“包括楼上和楼下,就算有人,也肯定不是病人——除了张明杰和张培文兄弟。”
“那就好,”我这才继续问闵柔,道:“纤夫的爱,会不?”
跃跃欲试的闵姑娘闻言一愣,却听嗓音甜美的郑狐仙儿张口就唱:“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为什么唱这么老的歌?”
哥们老脸一红,“记得住词的我就会这一首。”
国外长大的闵姑娘显然连听都没听过这首歌,有意炫技却无处施展,心中郁闷可想而知,闷闷不快道:“大半夜的,在医院楼道里唱歌给谁听啊?”
“唱给张少爷听啊,”我先漱了漱嗓子,哼了哼调子,感觉状态良好,才笑着回答道:“我今天可是答应了张少爷的,从今晚开始直到他被关进监狱之前,一个好觉都不让他睡——郑家小妹妹,咱们走着~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哥们这一张口,不说陈若雅了,就是略有不痛快的闵姑娘都笑得直不起腰了——麻痹,我咋还是跑调呢?
郑雨秋本就是个不着调的姑娘,八成以为我自信满满,底气十足,一准儿是故意搞笑唱跑调的,愣了愣,虽不明所以,但再张口时,却显然是配合我玩闹,哪里还有方才那近乎专业的水准?
简直比我还不在调子上面,我k歌本来就容易被人往偏里带,这一下就更找不着调儿了,再加上推着轮椅的陈若雅踩着踢踏舞步,走在前面的闵姑娘打着拍子,俩人嘴里还啦啦啦的胡乱伴奏,我哪儿还是在唱歌啊,鬼哭狼嚎,午夜惊魂了都。
好在歌声专业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愉悦的心情传达到了没有,莫说这厮现在未必睡了,即使睡死过去,我们这歌声,也是连鬼都能吵醒的。
可没想到,我没把张明杰吵得骂娘,倒是将楚缘给吵得忍无可忍了似的,这不,我还没到门口呢,小姑奶奶就拎着拖把冲了出来,一副要打狼的架势。
“小点声!波波姐已经睡了!”臭丫头的拖把差点塞进我嘴巴里面。
我们紧忙噤声,重创敌人的目的应该已经达到了,误伤友军可就不好了,再说,妖精最爱唱唱跳跳的事情,这要是吵醒了她,今晚注定难免的人,恐怕也不止他张明杰了……
“咦?”穿着卡通睡衣,将刘海用发夹束起,露着大光明额头的楚缘左看看,右看看,还像只好奇小狗似的俯身在我脸前嗅了嗅,道:“张嘴——”
“什么?!”旁边有人看着,臭丫头小脸离我这么近,我已经莫名心虚了,再一听她的要求抑或说命令,险些一个后仰从轮椅上翻下去——你这丫头不会也想耍流氓吧?!
楚缘用力吸了吸鼻子,颇为意外道:“你没喝酒呀,那你耍什么酒疯,嗷嗷乱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