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最担心的,反而是小夜那丫头能不能看开这些。”
我刚刚放松一些的心情又登时沉重。
“不过这应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一时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也是正常的,”后妈大概只是在照顾我的感受,忙又乐观说道:“我会慢慢开解她的,你也多陪陪她,我相信你们俩的感情没有那么脆弱,心里有你,终是心里有你,放不下你,就是放不下你,既然生活总要继续,那么该面对的,也总是要面对的。”
我苦笑道:“我也想多陪陪她,可您也看到了,刚才她都不肯正眼看我……”
后妈用手指轻点着我的额头,一脸认真的说道:“有时候,听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看到的才是,但有的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听到的才是。”
我云里雾里,茫然问道:“什么意思?”
后妈没有理我,却朝紫苑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明白?”
紫苑怔了怔,马上恍悟,笑着答道:“明白。”
“默契~”
“耶~”
两个孩子气的女人轻轻击了一下手掌,后妈这才回过头来,对我故作神秘的一笑,道:“你马上就会知道答案了,好了,快下去吃饭吧,你上来这么久,缘缘肯定等着急了,而且,在外边说了这么半天话,小夜心里大概也觉得不安了。”
我本想追问,可听了最后一句,又下意识的将问题咽回了肚子,本能的哦了一声。
目送后妈进了病房,紫苑才推着恋恋不舍的我走向电梯。
见我一步三回头,紫苑问道:“不放心小夜姐?”
“能放心吗?”我苦笑着反问。
紫苑沉默,没有回答。
只剩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气氛突然就变得很容易尴尬了似的。
“小紫……”
“嗯?”
我犹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问了一个和小夜毫无关系,且刚刚问过后妈,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是被后妈巧妙回避了的问题,“缘缘不是妈的亲生女儿,那你说,她这么多年也没和爸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真的只是为了缘缘吗?”
“那还能是为了什么?”紫苑蹙了蹙眉,傻乎乎的问道:“小南,你不会怀疑轩姐她不能生孩子吧?”
我一愣,旋儿摇头苦笑,轻声叹道:“我倒希望是因为不能生,所以才没生……”
紫苑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嗯,没什么。”我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荒诞的想法,摇了摇头,赶紧将那种乱七八糟的猜测从脑海中甩了出去。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想再多也没有用,徒增烦恼而已,就听轩姐的吧,别被缘缘看出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今天的事情,心里最不踏实的人,大概就是她了,等轩姐告诉她身世以后,你……”紫苑应该是想要叮嘱我什么,说到这里,却突然一顿,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神态语气皆骤然一变,“小南,你不会真的推倒缘缘吧?”
我哑然失笑,道:“你到底是想让我听妈的话,还是想让我别听她的话啊?”
紫苑嫩脸一红,道:“我是怕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明明轩姐担心的情况没出现,你却还是趁虚而入,将缘缘给吃掉!”
我要吃掉臭丫头,还用趁虚而入?
这么恬不知耻的话,我当然是说不出来的,别看小紫随和温柔,好像不会吃醋的样子,其实醋性一点也不小,要不大家背地里,怎会都叫她腹黑小公主呢?
“我吃她,你吃醋?”
“是!”紫苑红着脸道:“我只是问问你有什么打算,又不是反对你们两个在一起,难道连吃醋都不许啊?难道我说我不吃醋,你就会信?”
“咳,”我没想到紫苑竟然这么诚实,想来是后妈的故事,让她对坦诚这两个字有了更深的理解和感悟,尴尬的咳了一声,我讪讪笑道:“要我别乱想,你也不要乱想了,妈是因为太担心太害怕了才想出那种馊点子来,我哪会当真啊?说到底,她还是不清楚我和缘缘的关系发展到了哪种程度……”
“哦?”紫苑不无吃味的调侃问道:“你们俩发展到哪种程度了?不会真的早就做过了吧?”
楚缘那臭丫头向紫苑宣战时,曾故意光溜溜的爬到我被窝里,真的二字,证明当时不以为意的紫苑,其实还是往心里去了。
“那倒没有,”面对并不强势的紫苑,我向来脸皮极厚,仰头迎着她的目光,道:“但我们彼此坦诚,相互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更没有任何隐瞒。”
紫苑哪里听不出来我在计较什么啊?
眼中闪过一抹夹带着歉意的惊慌,接着自以为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掏出手机,道:“差不多了。”
“差不多什么?”电梯门开了,我见她驻足,以为她是在看时间,便要自己先滑进去,不想,却被她一把拉住。
“电梯里面信号不好,就在这里听吧,别让轩姐等久了。”紫苑一边说着,一边拨出了电话。
“听什么?”
紫苑眯起眼睛,微微一笑,道:“小夜姐的真心话。”
“小……”
我才吐出一个字,嘴巴便被紫苑的小手捂住,与其同时,从她贴到我耳边的手机里,传出了一个低沉而又沙哑的女声,“姐,他走了?”
竟是虎姐的声音!
“嗯,应该还没有下楼,要我叫他回来吗?”
是后妈的手机!
“别!”虎姐惊慌的声音,让我万箭穿心般的痛,我没有做声,也做不得声,一个深爱着自己的女人,忽然之间就对自己避如蛇蝎,这种感觉,千言万语,无法形容,迷茫,绝望,似乎瞬间将我的心脏和世界吞噬。
紫苑绕到我身后,俯下身来,轻轻搂住我的脖颈,似安慰,又似鼓励,在我脸上吻了一下,她用微笑,给我了继续听下去的勇气。
“为什么?”后妈道:“他很担心你……”
“我知道……”小夜似乎是从床上坐了起来,一阵轻轻的抽噎之后,声声泣泣道:“可是如果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会更担心我……姐,他身上有伤,他需要休息,他不能留在这里陪我、哄我,我不那样对他,他怎么肯走啊?”
眼睛忽然模糊,潮湿划过脸颊,我错愕的望着身边的紫苑,哪怕她的脸就在我面前,我依然无法看清。
紫苑没有帮我擦掉止不住的眼泪,而是抱紧了因为强忍啜泣,紧咬着嘴唇,瑟瑟打着哆嗦的我。
“姐,我好爱他,我真的好爱好爱他……”
她哭着,她轻轻的说着。
我多想飞奔到她身边,替代后妈,将她搂进怀里,为她擦去泪痕,然后告诉她,我也爱她,真的很爱很爱。
但我知道,那并不能让她停止哭泣,那只会让她更痛苦,更难过——
她问后妈,为什么命运要如此捉弄我们?
后妈说,命运没有捉弄任何人,它只是让我们相遇,相爱,是两颗心的自己的选择。
她说,相爱是一个错误。
后妈说,但你们还是相爱了,不是吗?
然后她说,“姐,我好爱他,我真的好爱好爱他……”
后妈告诉她,那就不要放弃,放弃了,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但她说,泣不成声的说,她没有勇气去犯错……
。。。
可是我有!
如果爱你是一个错误,那一错到底又如何?
如果放弃爱你才是正确的,那我宁愿错这一辈子!
人活一世,有为谁而对,难道便没有为谁而错?
我知道,爱,未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我们也都知道,爱,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选择!
冬小夜说,她没有勇气犯错。
我想告诉她,我更没有勇气放弃!
无论你是谁的女儿,无论你是谁的妹妹,你都是我的女人,所以,你不需要勇气,因为即使天也不容的错误,我都会为你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