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杰就这样来之突兀去却匆匆,出门的时候,司马洋借回身欠礼,向我投来一个不安的眼神,见我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他才释然松了口气——现在的司马洋,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前程才选择帮我了,更多的,大概是出于一种兔死狗烹的愤然,这个不仅有才华有抱负还有着十分傲气的男人,现在更想用行动告诉张家人,他的忠诚,是因为那份知遇之恩的情义,而不是因为他愚蠢,所以,别小看他,以为他也可以被塑造为老钱式的傀儡,不但黑了自己的良心,最后还被黑掉了性命。
这不单单是一种报复、宣泄,能亲自终结张力在那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也不失为一种报恩吧?
“这就走了?”将散落的东西全部收拾回来之后,墨菲看了一眼张明杰的病房,又看了看早就消停下来的张培文的病房,然后才关上门,问我道,“他好像一点都不好奇的样子,是不是咱们露出什么马脚了?”
“没有,”我一边喝着楚缘喂我的粥,一边赞许笑道:“你那演技堪称完美……”
萧妖精马上挑刺道:“会不会就是因为太完美了,所以张明杰信以为真了啊?而且南哥哥,你刚才表现得也太淡定了吧?根本看不出你心情超烂啊……”
“让他看出来他就不信了,让他猜到了就好。”
流苏见紧张兮兮的楚缘欲言又止,笑嘻嘻道:“放心吧缘缘,你刚才并没有添乱,相反,还帮了大忙呢,正因为你哥不能乱吃东西,你是真的着急了,所以张明杰才更加认定我们俩是慌了心神,只想着掩饰而忽略了这个细节,小佑子呢,心直口快没心机,本来就不是会掩饰的人,当时的慌张暴怒,不也是在提醒张明杰,其实我们都没有表面上那般淡定了吗?”
楚缘和天佑根本不清楚我的目的,但听到自己并没有坏事还帮上了忙,不约而同的拍了拍心口,将丢了的魂儿吸回了肚子。
“墨小姐演技是好,可跟你比,还是差远了,”流苏端起茶几上那杯茶,一边尝试,一边笑着对众人说道:“这家伙喝茶的时候,手上有一些轻轻的抖,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可张明杰偏偏就注意到了,这绝对比任何语言破绽或者表情异色,都更能让他确信南南在极力控制和掩饰什么。”
“我是故意让他看到的没错,但可不是故意手抖,”我晃了晃爪子,笑道:“疼,没法不抖,不过这就和咱们刚才的演技一样,都是最真实的反应,可张明杰却一定会自作聪明的以为是咱们在自作聪明。”
若雅不无提醒的问道:“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是确信,对手是张明杰,我没有任何自大的资本,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我对她笑了笑,道:“如果张明杰没有觉得咱们在刻意掩饰什么,他刚才会有更多试探,而不是撂两句场面话,转头就走——他是怕被我察觉到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不正是他好奇了的证明?”
几个丫头皆恍然,只有楚缘和天佑听的莫名其妙,“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啊……”我吹着楚缘忘了帮我吹凉的勺里的粥,很认真,很严肃,道:“我想干他。”
勺一抖,粥洒了,正落我裤裆正中,没穿内裤,病号服又那么薄,跟直接浇在小楚南头上没啥区别,烫得我嗷一嗓子,直接从轮椅上跳了起来,这群女人倒好,非但没人过来帮忙,反而齐刷刷地往后退,眼神那叫一个怪异。
“南南你……有那种癖好?”
“南哥哥你喜欢男人?”
“你也宣布出柜了吗?”
“楚南,我那么给你机会你都不对我做点什么,难道就是因为……”
“哥你……你变态!”
看着花容失色的一张张脸,我好气又好笑,道:“你们思想也太龌龊了吧?一个个的都想哪儿去了?!”
难得总是被我骂听不懂人话的天佑,这次竟成了唯一听懂我话的人,奇道:“不是要削死他的意思吗?”
“就是想削死他的意思,不然呢?”
几个想歪了丫头一个个羞了个大红脸,就若雅这女流氓是个例外,“我以为你想强奸他呢,杀人你不敢,除此之外,强奸他似乎确实是最狠也最适合你的报复方式,我强烈建议……”
“建议你个头,驳回!”我一阵恶寒,骂道:“那是报复他吗?那他妈是自虐好不好?!”这妞分明就是计较我昨天逆袭了她吧?
“虐吗?”若雅这女人实在太危险,各种意义上,“至少站在女性角度看,不虐,虽然你俩是死对头,但纯看容貌气质,性格属性,你俩真是配一脸啊……”
“你再恶心我,我他妈啐你一脸!”我一看楚缘眼里放光,更急眼了,这丫头本来就是个腐女,万一若雅这话给了她什么荒唐的灵感,然后真拿我和张明杰做原型去写本玻璃小说……这种可能绝对要扼杀在摇篮中!
。。。
后妈的事情,小夜的事情,我最终一句没和楚缘提,吃过饭后,这个努力催眠自己一切仍如往常的傻丫头,便拉着天佑接着读书认字去了。
或许是知道我心事重,或许是还未见到老爷子和后妈,流苏自己的心事也不轻,所以关于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的详细情况,她也一句没问我。
一顿饭吃完,外面的天空放晴了,可我们每个人的心里,却压了一朵厚厚的乌云般,尽管,这似乎才是原本应有的气氛,可是当最活泼的萧妖精都只能装作被阳光晒得发蔫,倒在床上午睡来逃避沉闷的时候,其他人,更是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了。
我们人在楼下,可心思,都在楼上陪着小夜呢……
无言甚至无聊的过程中,有两件事情让我特别在意——
一,是老爷子这一走就没回来,我一直盯着楚缘,楚缘也一直盯着手机,老爷子连个电话都没打来,要不是若雅这个杀手兼医生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时时刻刻提醒着我,其实连我自己这条小命都是掌握在她三小姐手里的,我真要怀疑她是不是为了让我答应她的条件,把我家老爷子给绑架了……
二,是墨菲。
墨大小姐放下碗筷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是的,是沙发上,不是我旁边,抱着一本资料,没翻过页,连姿势都没换过一次,既不是在发呆,也不是研究思考那份多半是空白的资料,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特幽怨……
亏得我只是失血不是失忆,不然我都得怀疑我之前是不是将她给叉叉圈圈了,然后忘了个干干净净,以至于她像个不愿破坏我家庭幸福的悦姐式小女人,只能这般凄楚可怜的独自承受着相思苦,一边哀怨,一边祝福……可问题是,我没对不起她啊,而且她更不是悦姐那样表面豁达内里含蓄的懦弱小女人,要说流苏还差不多,她干嘛总是这样看着我啊?
我想问,可又不敢问,墨大小姐的性格我还是清楚的,她要想说,你拦都拦不住,她要不想说,你问了也白问——问不出来还好,真问出来了,多半是自己下不了台阶。
我索性也学妖精,装睡吧我。
结果,妖精睡没睡着我不知道,我却是真的睡着了!
当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被染上了一层暧昧的绯红,落日西沉,竟都是傍晚了!
我还想着等小夜午后小憩之后就上楼去看她呢,可自己这一个下午觉,竟然足足睡了四个钟头!
不用问也知道,问题出在陈若雅给我吊的那瓶液或者喂的那把药上面!
怒火冲头就要狗咬吕洞宾的我爆吼一声,“陈若雅!”
没人应,我环首一看……
咦?人呢?
偌大的病房,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了,连个护理都没有!
啥情况?!
我下意识的抬起手要揉眼睛,愕然发现,右手手心位置,缠绑伤口的纱布上,似乎是用天佑练字那种粗记号笔写着一行字,凝神一看,写的是哥,有客在,客气些,缘。
其实不看留名,单看笔迹我也知道是楚缘写的。
有客人?
谁呀,还值得楚缘提醒我态度要好些?
难道我平时待人的态度很差吗?
我正好奇呢,便听洗手间里咕隆隆隆的响起了冲马桶的声音。
真有人?
“谁啊?”我询问了一句,里面却没人回答。
我蹙了蹙眉,张口待要再问,忽然发现,左手手心里竟然也写了字,同样是八个,南,有惊喜,别客气,菲。
墨菲留的……惊喜二字上边画了个很醒目的心形图案,啥意思?
难道,这位客人就是所谓的惊喜?
可为啥楚缘叮嘱我客气些,墨菲却告诉我别客气啊?
我百思不得其解,等了两三分钟,还不见里面的人出来,又大声问了几句,还是听不到回答,我按耐不住好奇了,起身下床,轮椅不知道被谁推到墙角去了,目测一下距离,比洗手间还要远上些,我忍着痛,一步一呲牙、两步缓口气,艰难的走到了洗手间。
我发誓,我是想敲门的,但我承认,我应该靠在墙上,而不是去靠那扇门——我他喵哪里知道里面这位刚刚还在上大号的,非但不锁门,连关都没严实啊!
哥们重心还未倒下去呢,肩膀稍稍一碰,那门就自己敞了,疼的两腿发抖的我,甚至连个趔趄都没打,就这样颤巍巍的杵在门口,和里面那位上厕所连门都关不严实的奇葩四目相对了。
她正坐在马桶上,捣鼓裙子上的拉链呢,我说她干嘛既不应声也不出来呢,敢情是不知怎的,将那条半身裙侧面的拉链给拉坏了,拉坏了也就拉坏了,修不好,最多就当高开叉穿了,也露不了多少肉不是?
就算你矜持保守,大腿都不想给人看,也好……咱穿着裙子就不能修了吗?
干嘛非得脱下来啊!
没错,马桶上坐得,是个下面只穿了一条小内内的女人!
腿很白,也很美,脸蛋更是漂亮的无可挑剔,但我却并没有喷鼻血的欲望。
俩原因——
一,明明有着女神的容貌和气质,她却偏偏穿了一条特别破坏她形象美感的幼稚的卡通内裤,且印在那小内内上面的蜡笔小新同学,笑得实在太他喵的猥琐挑衅招人嫉恨!
二,就算我有那种欲望,我也不会承认更不敢承认的。
是的,因为……
这货不是别人,正是三小姐小白!
确实是个惊喜——
我惊了,因为被她吓了一跳。
我喜了,因为见她出了洋相。
但我是应该客气呢,还是应该不客气呢?
我有点挣扎了。
反正她没叫,且一边琢磨,一边看着呗。
这种福利,不看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