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始终对我避而不见,主要原因,也是这个?”
她摇摇头,又赶紧点点头,是也不是,含糊道:“我说过了,时机很重要,各种意义上……咳咳,其实我从未刻意对你避而不见,是你自己始终忽视我,换谁谁心里能没点怨气?再加上条件始终不成熟,所以与其说我是刻意避而不见,不如说,我只是顺其自然,没有刻意与你见面的理由和必要罢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你公开表态,答应我的请求,我家族中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家们,就再也不敢打你的主意了,否则我轻而易举,便可以让他们一无所有。”
“家主的权力?”
“是。”
“真霸气……”
“打住!”她做了个手势,笑道:“我知道你又想套话。”
我讪讪一笑,想从这个女人嘴里挖点东西出来,真他妈难。
闲聊扯淡,萌蠢萌蠢的,一提到正事,就剩下精明警惕了,我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商场上她是奇才,生活中却是条废柴了——成为家主是为了一份承诺,对财富地位和权势,她压根就没有什么野心和欲望,也正因为这份执着,她从未失去本性中无欲无求的纯真,所以才造就了精于商业运作的奇才却不太懂人情世故的奇葩这样一个奇迹。
前者之成功,在于她有着超高的学习天赋,后者的瑕疵,则一半是天性使然,一半要归于出身了……丫命好啊,人生起点贼高,一出生就众星捧月,身边再没啥够得成威胁的竞争对手,将万千宠爱集于一身,指望她懂人情世故?
活到今天居然知道自己傲慢任性,这就老大不容易啦!
商场上的叱咤风云,十二分如意,恐怕个人天赋只有一分,强大的家世占了五分,剩下那超额的六分,纯粹是运气逆天,就像她窝在北天做宅女,明明是懒,可无端端的就被人云亦云捧成神话了,这不是命好是啥啊?
我算看出来了,恐怕只有无意中流露着的慵懒,才是真实的那个她。
我还是比较喜欢和萌蠢而不是精明的她交流时的那种感觉,不熟悉,却好像很熟悉似的,她不愿意动脑筋的样子,有点我不太愿意承认的可爱。
接过她递来的那杯刚刚放在桌上的水,我问道:“你刚才说了你猜到了我算计张明杰的真正意图,但好像没说你为什么会来……”
“还用说吗?”她将空了的水杯夹在手心里滚动,目光灼灼的盯着我,道:“又自作主张的帮你来了呗。你将我今天送来的礼物都丢出去,然后让我明天原样再送一份,无非是告诉张明杰,我非但不计较不生气,反而努力哄着你安慰你,这样一来可以印证你现在的情绪是真的差,心事是真的重,二嘛,也间接但是明显的表现出了月之谷与风畅的强烈合作意向及高可能性,皆缘于你,于是战略合作后,我在风畅的立场倾向也就不言而喻了,说白了,你就是想利用我的态度,婉转却有力的强调,就算他张家挺得过这关也不算是结束,你依然是他们多么无法忽视的阻碍——那还有什么比你出事之后我立刻亲自赶过来更能证实这两件事情的呢?”
“没错,”我端起杯子抿了口水,抖了一天的手,不需要再找借口掩饰,竟不抖了,“张力老了,这次输了,可能锐气也跟着没了,最多剩下点脾气,但张明杰不会,他年轻,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场比赛,不管赢得起赢不起,他肯定输不起,尤其是输给我这样一个他根本就看不起的穷屌丝,所以他肯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的,错过了,非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赢回去的可能,他更不得不面对,在没有我的风畅,他依然要永远笼罩在我阴影下的郁闷现实,虽然那种现实只是咱们今天制造出来的假象,但他又哪里知道呢?”
“假象?不是,那样的现实,一定是存在的,只是一定不会发生罢了,”她叹了口气,说不上同情,也谈不上奚落,“你知道在我看来,张明杰犯下的最致命的错误是什么吗?就是不该选你做对手,因为选中你的时候,他就注定输不起也赢不了了。”
我笑道:“如果这是在恭维我,那我应该说声谢谢。”
“不用,”她眯眼笑道:“因为我的意思是,奈何不了你的那种感觉,真的让人不是一般的懊恼火大,所以我非常理解张明杰此刻的心情,我要不是求着你,我可能比他更恨不得掐死你。”
“言下之意,我若拒绝帮你,你就会跟我翻脸是吧?”
她突然紧张了,“你已经答应帮我了,难道想反悔不成?”
我笑眯眯的看着她,道:“我和若雅说的是,如果我爸强迫我,那我只能妥协,但看你这紧张的反应,也许和我爸谈的不错,可是我爸多半没给你任何承诺,所以你还是很没有把握我到底会不会帮你的,不是吗?”
她一愣,恍然大悟,“你套我?!”
“拜托,你出现在这里,已经是答案了好不好?”我道:“商人首先考虑的是利弊得失,你自己说的,那平白无故又送我这么一份人情,没目的,谁信?”
她瞪眼道:“我在你眼里,难道就是一个完全没有人情味的女人?我就不可能是来安慰你的?!”
“第一,咱俩恩怨是有一些的,但交情是一点也没有的,连普通朋友都谈不上,安慰又从何谈起?第二,我就当你是来安慰我的吧,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趁我睡着来,又想在我醒前走呢?我人都没见着,只因为你来过我就能感觉到你的安慰?不带这么自恋的吧?你是我什么人啊。”
“我……”她无言以对了,气咻咻的转过头去,嘴里似乎念念有词的嘟囔着什么,但没出声,看口型,无非是狗咬吕洞宾一类的碎话。
“我没别的意思,其实你今天不来,明儿我也打算请你来的,”我客观却不客气的说道:“你不是第一个看穿我真正目的的人,昨天去市局见李星辉的时候,许恒也猜到了,你比他聪明,所以我早就料到多半瞒不过你,而且也没想瞒,因为这事我需要你帮忙,也只能找你帮忙,至少你只是这样让管家医生和保镖二十四小时贴着我,我就啥也干不了,就算沙之舟想来,这阵仗,这警惕性,他也不敢来了不是?医院里的人手你实在不放心,那就别撤了,反正留意的人早就心中有数,撤走说不定更容易招来怀疑,适当松懈就行,今天这事也算个很好的掩护,稍微回避以示避嫌,情理之中。我拜托你的事情,你不要告诉雅姐,不是我信不过她,虽然她那样子也实在是让人信不过,毕竟要经常在张家人眼皮子地下转悠,她什么都不知道,铁定比她知道保险,就算我自己,也没有绝对自信不会在某些细节方面疏忽暴露什么,那一家子都是多疑又细腻的怪物,少不了旁敲侧击的小伎俩,我身边知情的人越少,我成功的概率才越高……那个,闵柔和雨秋,你最好也瞒着,她俩和小紫关系好,玩意说走嘴也是麻烦,你知道,紫苑那丫头,撒谎都不会,更别说演戏了。”
最后的补充略微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我其实更怕那俩妞担心我,毕竟彼此的关系越来越有点奸夫淫妇的味道了……
“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你到底想要我帮你什么?”
“人,24乘7待命。”
“什么意思?”
我下意识的招了招手,她一边俯身倾耳过来,一边毫无防范的嘀咕道:“神秘兮兮的,怕谁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