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已经不知道该夸你有底线还是骂你没底线了。”她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带着一抹让我心中一暖的欣慰。
“有底线,没节操。”我一语概之。
“精辟。”
“过奖。”
她严肃,我正经,相觑一笑,齐齐抱着肚子乐趴了。
“真不要脸……”笑岔了气的她好不容易才直起身子,一边整理弄褶的衣服,一边说道:“你需要的人手,我回去之后马上安排,还有那件东西,我会夹在礼物里,明天一起送过来。”
我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知道她要走了,不知不觉,时间过得挺快,“谢谢,这份人情,我承下了。”
“不需要,”她起身,很自然的帮我向上抻了抻被子,然后退开两步,标志性的站姿,优雅而强势,伸出右手,道:“楚南,这不是妥协,也不是交易,而是最基本的支持和信任,虽然更多还是拗不过你的无奈,但我有和你一起承担最糟糕的那种结果的觉悟,我觉得,我现在应该有资格成为你的朋友了吧?”
我望着她伸到我面前那只如玉润丝柔般的手,抬头笑道:“连真实姓名也一直隐瞒着的朋友?”
她耸耸肩,呶呶嘴,眼中有些捉狭的玩味,“其实你早就知道的。”
我以为她指得是小白这个乳名,明明知道,却从未称呼过她,故而没多想,伸出因为写了字又沾了水不知道会不会蹭脏她那只更像艺术品的小手的爪子,只用偷偷在被窝里用力蹭了好几下的手指莫名虔诚生怕亵渎的象征性握了握,“在下楚南,敢问姑娘大名?”
她似乎不太满意,蹙眉问道:“嫌弃我?”
我一怔,“什么?”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窘,道:“对了,方便之后确实忘了洗手了……”
靠,我像那么矫情的人吗?
我失笑,对不矫情的她更多了几分好感。
也真是奇怪,见面之前的满肚腹诽,见面之后却不知道都哪里去了。
我刚想大方的握她的手,她却忽然松开了,继而俯身过来,单臂搂住我的肩,那张看多了绝对会让人窒息的娇颜,左一下右一下,虽然只是脸颊轻轻碰触,但配合着嘴里啵啵的两声,仍让我这个从未体验过贴面礼的男人慌乱不已,浮想联翩,好像她真的亲了我两下似的。
我不习惯这种亲密的礼仪,可令人惊讶的是,她似乎也不怎么习惯,一张小脸红润的好像一碰就会破了似的,“冉亦白——你可以叫我小白,或者小白姐。”
“哦……嗯?!”我惊然回神,“你……你叫什么?!”
“冉、亦、白,”她戏谑笑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其实你早就知道的。”
“冉……冉……冉亦白不是东方的妈妈吗?!”我舌头都捋不直了。
“是啊,所以我们之前是通过电话的,而且吵过架,哦,还有,”她顽皮的笑着,坏坏地的样子,不像二十七岁的女人,倒更像是十七岁的女孩,“记得有一天,三小姐和冉亦白同时约了你,你放了三小姐的鸽子,却也被冉亦白放了鸽子吗?”
片段从脑海中闪过,我又惊又怒,“你玩我?!你早猜到我会放你……你早就猜到我会放三小姐的鸽子,所以从一开始就在度假村等着我了,假扮售票员却没有以冉亦白的身份跟我见面,就是为了报复我,也放我一回鸽子?!”
“我没那么孩子气,只是怕你觉得我玩儿你而已,”她淡淡一笑,道:“我承认那是一个考验——如果那天你去见了三小姐,为此放了冉亦白的鸽子,可怜答应我,会马上回法国念书,还好,你没有让她失望。”
我蓦然想起她亲自下厨的那顿不算丰盛却溢满温馨的晚餐,“你没露面,却留了句话,说答应为你做件事情,就不再强迫东方出国……”
她点点头,道:“一个人,求你的不可能是两件事啊。”
“草……”我有种上当的感觉,但是更心虚啊,“东方真是你女儿?”
“是。”
“亲生的?”
“怎么可能!”她红着脸啐道:“我二十七,她十六!”
十岁怀孕,十一岁生女,确实不可能,而且……
“我忘了,你还是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处女呢……”
“我……”她惊了一跳,明显想否认,更明显的是没底气,又羞又怒,似要抓狂了都。
我却视而不见,继续求证道:“这么说,她亲妈果然是曲笛奏喽?”那东方爸,岂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小爷?!
她气咻咻道:“可怜跟小奏,确实比跟我亲,毕竟自到了北天之后,小奏照顾她的时间,远比我照顾她的时间长。”
我一听她这酸溜溜的语气,不对劲啊,“难道她也不是?”
她白了我一眼,“这话你应该当着小奏问,看她不一刀把你劈成两半——你从哪里能看出她年龄比我大?那丫头还要叫我一声小白姐呢!”
“可我听闵柔雨秋她们说,曲笛奏不是给一个男人生过女儿吗……不是东方?”
“要是能生出东方这么大的女儿,那男的不成禽兽啦?!”她气的直笑,“小奏生育虽早,但女儿今年也不过七岁!”
七岁?
我彻底蒙圈了,“你不是,曲笛奏也不是,那东方……到底是谁的女儿?”
她不答反问,“小缘缘是谁的女儿?”
这话直接戳在我心里最敏感的位置上,一股子邪火直窜上头,沉声嘶吼道:“当然是我爸妈的女儿!”
她淡淡一笑,道:“那可怜就是我的女儿。”
我愣了,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是更混乱了。
疑问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尚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从丢在陪护床上的手包里拿出来看了看,对我道:“他们快下来了,我该走了,程流苏……哎,我还没做好和她面对面的心理准备。”
“因为小紫的事情?”若雅之前说过,因为方案A,她是觉得有愧于流苏的。
“是,”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一边收拾东西,消除自己来过的痕迹,一边说道:“但更确切的说,包括小紫的事情,其实都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对小紫,我也是同样愧疚的。”
我忍不住揶揄道:“为了继承家主,你好像愧对了很多人啊,我真的很好奇,你立下一个十年之誓,究竟是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
“反正已经决定认命了,我不介意一辈子愧欠你的,如果你肯先发个誓,一定会帮我,那你问什么我答什么。”
“我若不答应,你就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不,”她摇头,“我还是会告诉你,不过但凡有一分可能,我都会争取让你先答应的——同情和怜悯,很多时候会被误以为是一种施舍,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得起,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其他的理由谁服你,为此我不惜愧欠你更多。”
“这就是你为了东方留学的事情给我挖了个坑,却没有急着我推进去的原因?”我问道:“你不是为了自己,完全是在为某个人或者某些人去争那个家主,并心甘情愿为此承受所有的代价,是吗?”
她眨着眼睛,没承认,没否认,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