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满头黑线……
那个女人告诉我说,她最近休息的不好,所以才在我病房里面睡着了,敢情真正缺觉的原因,是将近三天两夜没合眼,其中光骂我,就骂了一天一夜啊!
难怪被生理问题催醒之后她整个人还是懵懵的呢,根本就是困傻了啊!
我特么终于相信若雅对她那句口是心非的评价了——我俩聊了老半天,贼开心,我竟然一点也没看出来她对我有任何的不满和怨气!
真是个好笑又可气的女人,可我既笑不出来,也气不起来……北天和周边大大小小的寺庙,少说也有过百个,她一个星期就拜了一个遍,且不是说,这一个星期,她不是在车里,就是在庙里,或者走在上山下山的路上?
那个在屋里走,都脚下没跟晃晃悠悠好像随时可能摔跟头的运动白痴三小姐?
那个搀扶着我,从洗手间走到床边都会大脑缺氧气喘吁吁的柔弱千金冉亦白?
我不信。
可悲的是,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是一个我确信不会、也不屑撒谎的女人。
再回想方才的一幕幕……
我为什么就没看出来,她其实只是太劳累太疲惫呢?
忽然之间,我有些后悔。
我真的应该关掉她留给我的那个手机吗?
。。。
若雅并没急着走,就站在电梯口,左手托肘右手托腮,将明亮的电梯门当成镜子,摆了几个名侦探的pose,我不确定,她是不是故意给我时间和空间,让我可以敛起表情,以及平复被她似无意却有意的几句话而搅乱甚至翻腾的心情,但我确定,她在我脸上,读出了我自认为已经掩饰的很好的复杂,所以不怎么聪明却非常体贴的她没有继续调侃莫名惶恐的我,而是用求证的口吻说道:“张明杰绕来绕去,其实只是怕你和冬小姐的关系被人或有意或无意的从医院里面传出去,好心提醒你的用意,就是想让你意识到,以此引来沙之舟的结果,最多是两败俱伤,根本划不来?”
我点了点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暗道,也不无借家丑外扬一事挑拨我和身边几个关系暧昧的女人的关系吧,毕竟,感情越是不顺,琐事便越是会不可避免的增多,心烦意乱之下,精力也就容易分散了,张明杰的真正目的,大概就是这个——看似只是找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恶心我,其实却暗藏着杀机,因为越是致命的毒牙,藏得就越是隐蔽,越是自然,只为了一击必中的那狰狞的一刻……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刚才那一出,足以让他相信我是真的被打击到凌乱了——能说出塞翁失马焉知非福那样的蠢话来,又矛盾的扬言不许任何人伤害小夜,以他阴暗的心理谨慎多疑的性格,百分之百会认定我的后院起火,因此他必然会沉不住气的,他提醒我的目的是让我封住身边所有人的嘴巴,可不说我身边那几个丫头了,就你家小白那张嘴巴,即使我真能封得住,你觉得,张明杰又会信吗?敢信吗?所以,他还是会想办法阻止沙之舟来医院自投罗网的,”我道:“刚才那番针锋相对,表面上是我占了一成上风,心理上却是故意输给了张明杰一筹,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觉得,在心态方面我已经毫无优势可言,不过逞强罢了,论心思缜密,我和他本来就是有差距的,我之前的优势得益于形式,而非智商方面的压制,所以他会重新找回自信和优越感——想要张明杰挺而走险,就必须得还给他这样的自信和优越感,因为越是势均力敌的焦灼,他便越不会怀疑我是故意暴露了破绽,继而不愿错失翻盘的良机。”
“可他眼中这个良机,恰恰就是你精心布置的诱饵?”
“是的。”
“计中计,戏中戏……”若雅不无感慨的叹道:“你和张明杰,都是怪物。”
我沉默了片刻,才道:“说实话,我真的觉得,我和张明杰本质上是同一类人,低调,内敛,也知足,可能唯一的区别,仅仅是我没有他那样不飞则已,一飞冲天的野心罢了,可你看看张明杰要做掉我的动机,是因为他像他父亲一样贪婪吗?不是,他根本没想过要得到更多,所以所谓的野心,不过是太忌惮墨亦之对墨菲的溺爱,故而不得不收敛锋芒长久隐忍之后,渴望得到的一种人生价值的客观肯定罢了,或许自信到甚至有些自负的张明杰,那根本就算不上野心,他只是想要得到一个可以和墨菲公平竞争的机会而已,可惜,父辈的恩怨注定了他没有那样的机会,因此那就成了我们从此不再是一类人的岔路口……他对未来有一份憧憬,而我没有,仅此而已。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我于张明杰唯一的优势,真的仅仅是个理字,他确实比我聪明太多,我没输,只因为他太想赢了,不甘心犯规被罚掉了时间,于是自己选择了一条永远也到不了终点的捷径,明知道是一步跨不过去的沼泽,却还是被逆转的欲望吞噬了,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两步可以跨过去,结果,只能是越陷越深,所以,他并不是输给了我,而是输给了他自己。”
“你们或许有相似的地方,但你们绝不是同一类人,”若雅摇头道:“你是好人,一直都是,张明杰不是,从来不是——你忘了那个叫龚凡林的家伙讲的故事了吗?张明杰小时候就是个心机Boy,天生就是个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奸险小人!”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龚凡林这个人,丫就是棵墙头草,风怎么吹,他怎么倒,所以他说的话,可信,但绝对不可全信,平时只能信五分,考虑到问话挖隐私的人是萧妖精和桑英杰,还得再打个折扣,最多三分——龚凡林要是没看他们的脸色,添油加醋的抹黑张明杰,我以后不姓楚,改跟他姓龚。”
“照着龚凡林的爆料,三分也够可恨了,”若雅问道:“你能说他不自私,没心机,胸襟也不狭隘吗?”
“我从来没说他是好人,我的意思是,人无完人,谁心里没有阴暗的一面?有的只是藏得深浅和面积大小的区别罢了,如果以这个来区分好人坏人,那好人这顶帽子,我也是不敢戴的——你说一个有女朋友还有个情人,却仍不知足,不仅又日了自己的小姨妈且打算排除万难泡她一辈子也坚决不肯放手的好色花心痞,比一个处心积虑报复了情敌又横刀夺爱再始乱终弃却没有祸害那姑娘一辈子的混账王八蛋,能强到哪里去?算不上一丘之貉,那也是半斤八两吧?何况我不觉得我对我的情敌会比他对他的情敌更客气,柳晓笙就是个例子,他害我,我却救了他,冠冕堂皇说出来的理由是,他毕竟是星雨妹子的亲哥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啊;不敢说出来的理由是,我特么当时压根就没想到他和星雨那层关系,之所以脑袋一热朝那条狼扑过去,只因为心里有一个恐惧的声音提醒我,狼吃饱了,我就更跑不了了,”我讪讪一笑,道:“就这件事情而言,你不觉得,我是个比张明杰更虚伪更可怕的大坏蛋吗?哪怕除此之外我的每次挺身而出见义勇为,可能都是高尚的,是人人常常歌颂的真、善、美,但现实就是这么操蛋,坏人干一辈子坏事,叫本性难改,好人干一件坏事,那就叫原形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