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思索片刻,问道:“所以张力刻意炒作新闻,也不单单是为了迷惑沙之舟,让他怀疑你和小夜姐关系的真实性,其实也是诱他向他们求证这件事情是不是诱捕他的圈套,或者说,就是试图让沙之舟主动联系他们的手段而已,对不对?只要和沙之舟取得了联系,张家人就有机会先咱们一步找到他,杀之灭口,彻底铲除后患了!”
“算盘应该是这样打的,但能否如意,估计张家人也不是特别乐观,毕竟,沙之舟不蠢,这点形势都看不清楚,他还会连他们也一起躲着吗?既有防人之心,那防的,就是张家人的害人之心,张家人心里肯定清楚着呢,他们想诱杀沙之舟,绝对没有我诱捕沙之舟容易,所以他们才失了惯有的虚伪风度,决定妥协那百分之七之前连个招呼都没打,事后知会也没显出多少胸襟和诚意吧,”我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受到打击最大的人,恐怕既不是我,也不是小夜,而是张家那对父子,只因为沙之舟比他们更愿意看我俩的笑话。”
果然没人笑,冷场了。
好在似乎啥都没听懂的天佑其实难得听懂了一般,问道:“第二个信息是什么?”
我朝假小子报以感激的目光,她却朝我丢来两个枕头,我转手交给紫苑,看她给冬小夜垫在头下,才道:“第二个信息就是,沙之舟果然还在北天,至少,张力张明杰果然都是和我一样这样觉得的,他们远比我了解沙之舟的为人和处事风格,因此这个概率,应该是非常高了。而且他们多半认为,沙之舟如果还在北天,那么极有可能就藏匿在咱们附近,且有着一定的渠道和手段,可以了解到咱们的动向和信息……”
天佑便是听不懂也不禁感到好奇了,“你又不是张家那对狗父子肚里的蛔虫,他们怎么想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做的事情告诉我的啊,”我笑道:“否则为什么一可稍前刚刚泄露并扬言要散播我和小夜的关系,张力随后便正式宣布并找来媒体公关炒作他转让股份的新闻?就算是巧合,不免也太巧了吧?要知道,早上确定李星辉翻供后,张力甚至许诺给我最多百分之十二的股份再加张明杰出国他自己退休的条件,力求和解,才被我拒绝,掉了那么大的面子,就算这百分之七他不给也得给,应该也不会今天就给我吧?其一,无异于示弱,太输气势,其二,等同放弃了继续尝试和解的可能性,如同应战——后者是必然,但也不等于张力就一定有张明杰那样破釜沉舟不死不休的决心和魄力,否则就不会许诺给我那样的条件了,而前者,呵呵,张明杰已经彻底和我撕破脸皮了,怎么可能示弱输气势啊?如果今天宣布转让股份原本就在他们的计划日程表上,那他们就更不会连个招呼都不打,虚伪从容的遮掩一番了吧?越是谨小慎微,就越是清楚和在意我与小夜这层关系散播出去可能招致的厉害,惊慌错乱之余,有些细节顾及不到,不足为奇。你们想啊,假如沙之舟真的就在附近,而且耳目灵通,今天便听说了我和小夜实为姨甥,爱为不伦,他有没有可能今晚就摸到医院来?换做你们是张力张明杰,你们能不慌,能不怕?”
紫苑闻言,骇得本来就雪似的小脸更是苍白无色,惊道:“沙之舟不会真的藏匿在医院附近吧?”
单纯的天佑干脆滑着轮椅去窗边观望了。
“你那双眼睛是鹰眼啊?这么高你能看到什么?再说,大街上不到一百米就有一排摄像头,他要是敢大摇大摆出来溜达,而且被你都能一眼认出来,那摄像头不是摆设,就是警察是摆设了,”我笑骂了一句,然后道:“我说他可能就在咱们附近,并非是在医院附近的意思,而是咱们平日里固定出没或者时常活动的圈子附近,这样更容易观察咱们的动向,打探到咱们的消息。”
“不可能吧,”紫苑开口前,先观察了冬小夜的脸色,所以她的疑问,显然也是冬小夜的疑问,“无论是医院,家,公司,还是与你关系密切的人周围乃至是经常活动的圈子,都是警方重点布控和排查的区域,但是全没有发现沙之舟的踪迹啊……”
“他之前就躲在风畅大楼里面呢,难道是警方的布控不严密?林志明摆着是吹牛逼呢,他那张破嘴要是能信,我、小夜、佑子三个现在还会躺在这儿?且不说人海战术已经是毫无头绪、被逼无奈的下策了,单就驾驭力和执行力,九分质疑剩下的那一分,还是给他留的面子呢——他说官场的复杂我不懂,没错,但我也不是啥都不懂,至少我知道,他这局长并非经营上位,而是趁乱得势,原本上面推他出来是背黑锅的,谁逞想许恒真的自首了,这黑锅就变成馅饼了,这位置竟是给他坐稳了,所以指不定多少人懊恼嫉恨着呢,上面的下绊子使手段,或为打压或为拉拢,下面的呢,就免不了有些阳奉阴违,出工不出力的状况了,再加上警队惯有的散漫风气,那也不是说整治就能立竿见影的,毕竟,林志无论根基还是威望都差得远呢,故而看似大权在手,风光无限,可现实情况,却绝非多么的得心应手,所谓重点布控严密监视,虽然未必都是形式摆设,但也绝不会是像他说的那样万无一失,”我顿了顿,继续道:“从沙之舟第一次作案到现在,整个北天已经地毯式排查了若干遍,哪还有所谓重点和非重点的区别啊?早就得出一个结论了,即,沙之舟的反侦察意识,已经彪悍到了在你眼皮子底下他都能找到死角。哪怕警方再不愿意承认,他们也否认不了吧?唯一一次发现沙之舟的踪迹,还是疑似张明杰为了拉李星辉牛程锦彻底下水,而故意向警方泄露举报的,饶是如此,不还是被他从层层围捕中逃掉了?可见,蛮横跋扈的沙之舟,并不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你们想想看,如果沙之舟没有这份自信,他怎么敢在出了城的情况下又潜回北天啊?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流苏问道:“什么问题?”
“沙之舟在北天,是有藏身之处和藏身之法的,”我望着背对我的小夜,道:“龙有龙道,狗有狗道,老鼠的儿子天生就会打洞。我不了解沙之舟,但没有人不知道他从前生活的环境,我敢说,在他接触过的人里面,张明杰肯定算不上最阴险狡诈心狠手辣的那一个。沙之舟与张明杰一拍即合,朋比为奸,彼此之间只有利用,并无信任可言,何况张明杰还阴了他,害他无路可退,所以沙之舟对张明杰非但一定是有所保留的,而且肯定早就防着张明杰出卖他或者灭口他了,更不可能毫无准备,这也是我……大概也是张家人为什么都觉得他还留在北天的最主要的原因——这里有他事先挖好藏身的洞,这个洞,不在我附近,那就一定在张明杰附近。”
流苏怔了怔,醒悟说道:“张家人觉得沙之舟还在北天,一方面是认为他有可能再来报复你和小夜姐,也另一方面,也是认为沙之舟有报复他们的可能性,对吗?”
我点头,有些小得意,道:“尤其是从李星辉那里拿不到酬劳的前提下,这种可能性就会呈几何倍增长——没钱,要么走投无路,要么,就找钱跑路,不管沙之舟怎么选,张家人都没法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