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生、女孩子、淑女,”我明知故问道:“所以呢?”
流苏羞道:“所以……所以应该你主动!你是男人!”
我没羞没臊道:“但是我不介意啊。”
流苏急道:“我介意!”
我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笑道:“其实没区别的。”
“有!”她用强调的口吻道:“至少第一次是有区别的!”
“第一次有区别?”我闻言,不禁怔了怔。
其实我比谁都清楚,强势泼辣的流苏,对待感情固然有大胆主动的一面,可对于性这方面,却是异常传统和保守的,例如曾经,她无数次故意灌醉自己,却总是在等着我乱性,而没有一次主动亲近我、诱惑我,又如现在,恼我有色心没色胆,也只是强调我可以对她不客气,哪怕是已经骑坐在我身上,也是一副幽怨不受宠的小女子姿态,而未想过,她其实可以对我不客气的……同样的性格使然,却与自信抑或不自信无关,也不是习惯被动,缺少主动的魄力,而仅仅是原则立场的坚定,给我机会,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最极限的事情了。
一杯倒的酒量,可千杯下肚,也无法让她醉得丢掉她认为女孩子应有的矜持的底线——她就是如此一个固执的、可爱的丫头。
故而我并不意外她的不肯主动,表面的不甘,更多只是调侃,当然,也确实有些奢望她的妥协,所以听她说至少第一次是有区别的,我才不由惊讶——第一次有区别,那证明第二次、三次,她还是愿意迁就我喽?
于是我更好奇了,问道:“为什么第一次是有区别的?”
流苏嘟了嘟嘴,若非忒地了解她,多半会将她的回答当成玩笑,“那样不像你要我,倒像是我逼着你要了我!”
我哑然失笑,“你也太形式主义了吧?”
流苏小心翼翼的向我怀里拱了拱,道:“不是形式主义,是完美主义……每个女孩心中都有一个梦,渴望在最浪漫的时刻,展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烙印在最喜欢的人心中,让那一瞬间,成为彼此一生中最深刻、最幸福、最甜蜜的回忆——我才不要将来回忆起我的第一次,一点都不像个淑女,倒更像个……更像个不知廉耻的荡妇!而且……”
程姑奶奶传统良家不假,但也不至于真的保守到那种程度,现在几乎全裸贴在我怀里便是证明,矜持羞耻的底线是有的,可对我的顺从迁就是没底线的,甚至逆来顺受养习惯成本能了,所以,前面说了大串,敏感细腻的淑女情怀不假,抗拒之意倒也不怎么明显,远不如而且这带着转折语气的两字口吻复杂丰富,故而我十分肯定,她欲言又止的内容,才是真正拘束放不开的原因。
“而且什么?”
流苏转过身去,背对着我,将头也蒙进毯子里,才含糊不清的哼道:“那也太羞人了,你教我我也学不会的!”
这理由,果然很流苏。
我右手被她抓着,左手将毯子向下掀了掀,因为肩膀受不得力,无法侧卧搂她,便捏着她烧得红红的柔软耳垂,笑道:“你又没学,怎么知道学不会啊?”
这丫头臊得在我右侧小臂上啃了一口,气咻咻道:“如果学了还没学会,那你不是更……那我不是更可笑啦?”
我忍着不敢笑出声来,欲望难熄,冲动已灭,尽被浓浓爱意所取代,这么可爱的程姑奶奶,我怎舍得强迫她?
第一次,学不会我也不会笑她的,她焉能不知?
但做不好,败兴却是一定的,流苏再单纯,这个道理还是懂的,不然就不会问我是否难受了。
嗯,是难受,但我还是道:“好吧,你说的有些道理,那今天暂且放过你了,反正来日方长,你总是逃不了要做我女人的命运。”
我是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流苏回过头来,仰着红红的小脸盯了我好一会,才道:“真话还是假话?”
我举起她松开的右手,道:“若是假话,天打雷劈……嗯,这个誓言不够毒,换个——如果不是真心话,那就让张明杰沙之舟替天行道好了,干掉我这个花心人渣负心汉……”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突然坐起来的程姑奶奶给捂住了,便听她嗔道:“你有病啊?!你说是真的我就信了,干嘛发这种誓?万一……万一……”
“万一什么?”我握住她的小手,按在我的心口,笑道:“万一我又说谎,真的遭了报应该怎么办,对吗?傻丫头,还说信了……”
“我就是信了,”流苏气道:“但你发那种誓,我……我就是不高兴!”
我愣了愣,自作聪明道:“哦……你搜担心我说的虽然是实话,可若不走运,还是被张明杰沙之舟给害死了,那实话也变成假……”
“啪——”
程姑奶奶毫不留情的一记耳光,抽懵了我,我错愕片刻,猛地恍悟,自己又挥手抽了另半边脸。
流苏没有拦着我,千言万语,全在眼睛里闪过,然后平静,不是冷漠,只是坚定,“我没那么无聊去想那种事情,因为没必要!南南,你记住,你活着,我是你的人,你死了,我是你的鬼!”
她如是说。
我一肚子的话就这样被哽在了喉咙里,到了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嗯。”
连对不起都忘了说。
是我忽略了,太自以为是了,没有流苏这一记耳光,我怕是还迟钝着察觉不到如此简单的一个事实——在对付张明杰与沙之舟的事情上,她,还有我身边的人们,对我貌似皆是百分之百的信任,然而换个角度稍稍想想便该知道的,如此信任,更多只是无奈!
支持,并不是因为放心,而是别无选择,毕竟,张明杰和沙之舟,终归是不能放任不管的,我想与人为善,奈何他们却是脱笼的猛兽。
人无伤虎意,虎有食人心。
流苏只是恼我说了不吉利的话,我却在胡乱揣测有的没的女孩心思,全然没有意识到她真正的担忧和恐惧,这样的不以为意,看在这丫头眼里,若非是过分盲目自信的自大,那便只能是无意中暴露而出的悲观忐忑,流苏怎能不急?
不恼?
不惊?
不怕?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同生共死,是她的觉悟,亦是对我的警示与威胁。
“疼吗?”她揉着我的脸,有些后悔。
“不疼。”
“又骗我……”流苏俯身在她打过的半边脸蛋上吹了吹,又亲了亲,“你爸打的地方还肿着呢,我又打了一巴掌,怎么可能不疼?”
女人多愁善感的心思就像夏夜变幻莫测的星空,你看的见,但就是看不懂,当真奇妙。
我用脸蛋磨蹭着她的掌心,笑道:“俗话说的好,打是疼,骂是爱,你疼爱我,我只嫌还不够舒服呢。”
流苏啐道:“贫嘴。”
“倒也不是的,”我爱怜的望着她,道:“刚才说话没走脑子,你生气是对的,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我的计划再有把握,再怎么顺利,只要沙之舟一天没有落网,张明杰一天没被关进监狱,你就不可能不担惊受怕的,包括菲菲、小紫甚至是一可那个总是装傻充愣的小机灵鬼,大概都是一样的心态吧?唯恐我还要分心哄你们安慰你们,所以才不敢将那些担忧的情绪表现出来……”
“但我刚才没忍住……”流苏趴在我胸口上,皱着一张可怜兮兮的俏脸,自责问道:“我是不是让你糟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