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雨秋难得没被杀气外露的若雅吓到,笑嘻嘻的表情连我都有揍她冲动,竟没心没肺似的,道:“那不是拉着帘子呢吗,苏苏妹子这样都不会走光,你还怕我姐走光不成?她就是裸睡着,邢思喆也没胆绕过去看啊,你舍得,小弟弟还舍不得呢,是吧?”
那当然,我都没看过呢……我呸!这是重点吗?!
不用我说,若雅已经抬起一条想要踢人的美腿,左右摆动着,道:“他不敢看,他还不敢问吗?一旦问了,小白的清白声誉还不全毁了?”
“他问了,你就一定要如实告诉他吗?再说,和小弟弟的绯闻就是我姐自己一手炒作的,清白声誉什么的,早就没了吧?”郑雨秋一句话,驳得若雅差点自己踢自己一个跟头,“别说我姐只是躺在那边挂吊瓶了,你就是把她抱过来,和苏苏妹子一左一右睡在小弟弟怀里,你看待会邢思喆会惊讶不?自我姐渐渐从幕后走到台前,她有个女儿在北天上学的事情就已经传开了,可谁不知道我姐是没嫁过人的?小可怜前阵子随柔柔去公司转了一圈,回来之后到今天还有点鼻子不是比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劲儿呢,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柔柔公司里都议论开了吗,猜她姓冉还是姓楚的,猜她今年几岁,总之怎么猜的都有,但不管猜她是不是我姐亲生的,却无一例外,都觉得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肯定是小弟弟无疑,并普遍认可这才是我姐坚持要来北天发展的真正且唯一的原因,甚至就连家里都有不少人在求证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了,换了你是小可怜,你能不郁闷?那真是各种意义上的郁闷,没瞧这阵子连我姐都不敢招惹她吗?心虚啊……小弟弟,你知道我姐为什么心虚不?”
最后这个问题,表面上是试探,可明显是酸溜溜的调侃意味更重,我气得都想笑了,却还是没胆接她的话,避重就轻道:“北天多是不知情的人,人云亦云也就罢了,她冉家也有不知道东方今年都已经十六岁的?”
“都知道啊,”郑雨秋笑道:“所以大多是询问你今年究竟三十几还是四十几的。”
见我气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了,郑雨秋才打个哈哈道:“逗你的,家族所有核心家庭其实都清楚小可怜的身世,你的底细就更不用说了,不仅比我了解的更详细,怕是祖上十八代他们都查全了,族谱默下来,肯定比令尊写的还全,所以只是一些不甚知情的旁系外戚才会对这些八卦传闻好奇。”
也就是说,她家里确实还是有人信了啊……这确实怪不得东方生气,当然,冉亦白心虚,与这些八卦恐怕是没有半毛钱关系的,而是因为她非但不澄清,且还一直有意纵容这样的八卦吧?
她的目的,恐怕才是她面对东方时心虚尴尬的唯一原因。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邢思喆倘若真的来了,并且问起她的身份,我是可以如实说的?”
郑雨秋脸上依旧挂笑,却是少了几分玩味,道:“当然啦,因为邢思喆一定会来,而他之所以一定会来,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姐现在就在你这儿啊。”
我一愣,转头看了看旁边的隔帘,恍然大悟道:“冉……你的意思是,小白姐之所以跑来我这里挂吊瓶,就是为了让邢思喆正好撞见?”
郑雨秋得意道:“这样才会更显这份顺水人情的偶然,让你更容易相信,的确是他主动找上了柔柔,而非我自作主张将这个便宜送给了他,更不会为此怀疑,在那边呼呼大睡的我姐才是主谋,所谓的潜龙山庄的燃眉之急,不过是我姐自导自演,诱你来英雄姐妹的一台大戏罢了——如此细节,考虑的是不是十分周到?”
我没有理会更没有深思她这个颇像是在暗示我什么的问题,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压在我心口上了,只觉得沉闷的很,想要勾起嘴角亦没能做到,声音干巴巴的,我自己都觉得陌生,“你姐想出来的?”
“不然呢?”郑雨秋伸出一根白葱般秀气的手指,在我肿疼的嘴唇上轻轻一刮,道:“你当我姐为什么跟苏苏妹子拼酒啊?就是为了将细节也演到位啊,可是不灌醉苏苏,她怎么演?不灌醉自己,她怎么演?”
她不是醉了耍疯,也不是醉后真性情,而仅仅是因为不醉,便没有亲吻我的勇气和魄力吗?
我感到微微有些痛,却说不清,是来自郑雨秋抚过的嘴唇,还是那颗略感失落的心,“原来这才是她的目的啊,她是为了这个目的才喝醉的……”
“我姐不管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郑雨秋似是没有看到若雅的眼色,翘了翘小嘴,道:“只不过有的时候她不知道,有的时候,即使知道她也不会承认的,她口中的目的,和她心中的目的,无论表面上再怎么像是一回事,实际上,都不是一回事——我从没见过比我姐更坦诚的女人,却也从没见过比她更不坦诚的女人。”
她说的含含糊糊,但我心里却忽然舒服多了……果然,我不但人贱,我还是个人渣!
好在门外突如其来的动静,化解了其实可能并不会发生的尴尬,我第一反应以为是邢思喆到了,但第二反应则是,很多人,不像有客造访,倒像是……门口有人在打架?!
这想法浮出来的同时,楼道里也突然像滚烫的油锅里水浇进了一盆热水似的,顿时爆炸一般沸腾了,根本分不清有多少人在齐声叫骂,但能听出,其中夹杂着仅有的一个可怜的声音是在悲惨的哀嚎,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总之……应该是他在敲门吧?
这声音如果是出现在屏幕里,我丝毫不怀疑正在播放的是一步血腥的丧尸电影,听听,多像是正在被丧尸群撕扯分食的倒霉蛋临死前最后的悲鸣?
若雅哪容得这般喧哗吵到她的小白休息啊?
气势汹汹过去开门,杀伐之气,好像开了挂的女主要将门外一切秽物扫荡一空般,结果却是咿呀一声怪叫,变成了电影里专门负责尖叫和洒血包的女二号,那分贝,更是瞬间秒杀了门外所有的渣渣——她没遇见丧尸,但一开门就撞进来还险些一头扎到她怀里的人,却真的像极了刚刚被丧尸袭击过的准丧尸,是以凭若雅的反应,也只敢躲,这位兄台那岂是一个惨字能够形容?
身上衣服被扯的稀烂,裸露的皮肤上横一道竖一抹的,布满了抓痕和手印,他是用面门着陆的,还有短短一段摩擦滑行,第一次起身的时候,又在被从门外飞进来的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刚从脚上脱下来的一只鞋子砸中后脑勺,再倒之后,才终于百折不挠的站了起来,从青一块肿一块已经有些紧凑扭曲到分不清五官的脸上抹下一把鼻涕和眼泪,吐出一口和着血的唾沫,似乎还有一颗牙齿,然后便双腿并拢,身子绷挺成了略带弧度的一条线,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兰花指,姿势气势,都如一把长弓似的,指尖所向,正是对门,嘶哑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的尖嗓,喊道:“张明杰,你丫有种,欠了老子的钱,还他娘的敢动手打老子?!行!爷们今儿双拳难敌四手,猛虎架不住狗多,我认了,可这事咱没完!你个活该被狗日的,笑我娘?那一个亿老子不要了,老子拿来买你的屁眼儿!看爷们不给你丫干成个娘们!还有你们,刚才碰了我的,有一个算一个,回家都将屁眼洗干净,等着爷们一个一个的找你们!”
额……还真是邢思喆到了。
不过,相比他这副模样,我更好奇的是……张明杰究竟是活该被狗日,还是被你这个纯爷们日啊?
我忽然发现,其实最该掩好被子的人,不是流苏,而是我吧?
来的是菊花客,菊花莫名的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