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气笑道:“你确定,她是想顺便看看我,而不是想顺便看看我和你姐有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男人护女人,就像动物护犊子,的确没有道理可讲,一听曲笛奏不是来向小夜道歉的,哪怕她的顾及正是我的担心,我一股子无名火还是不衰反盛,坚持用最大的敌意与恶意揣度她的用心。
但似乎也不能完全怪我,因为闵柔这次的回答也明显是毫无底气的,显然她比我更了解那曲笛奏是个什么样脾气秉性的人,故而很是言不由衷的道:“哪,哪能啊……”
果然,曲笛奏就是想来看冉亦白的笑话!
郑雨秋见我脸黑的几乎要渗出墨汁了,很巧妙的开始转移话题重点,问闵柔道:“邢思喆在这坐了将近两个钟头,他走了你才来,难道不是有意错开,而是因为你被曲小姐给缠住了?”
“不然呢?”闵柔小跑过来,一把将若雅刚刚换续了水递送到我手里想让我压压心中火的茶杯抢了去,大概是真渴急了,我尚未来得及提醒,一杯茶已经被她仰起脖子咕嗵咕嗵送下了肚,吓得我眼都直了,惊魂未定之际,更忘了计较这妞不但还了我一个空杯子,吧嗒吧嗒小嘴,还俯身回来,将喝进嘴里的一根茶叶梗给吐回了杯中……我的天,你是怎么判断出水温刚刚好的?
就算你完全信任若雅对我伺候照顾的细致入微,可你这举止形象,却还是不免太过极端了吧?
哪里是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啊,简直连女孩子最基本的矜持教养都丢了……
显而易见,闵姑娘八成先入为主了,如此夸张的铺垫,摆明是想推卸责任,“你们当我不想早点过来两边帮衬,免得相公和邢思喆哪个不注意,说漏了什么都察觉不到,或者想圆都圆不上啊?可我也没想到啊,邢思喆前脚离开公司,我后脚刚要出门,曲小姐就突然出现了,将我堵在了办公室里,但凡有一点能打发走她的办法,我也不会带她一起来医院了啊。”
若雅奇道:“她来北天,事先连个招呼都没打吗?跑公司堵你做什么?”
“她哪是来堵我啊?她是特意去公司堵我姐的!”闵柔道:“别说事先没打招呼了,但凡她先去了家里,能没人告诉我她来了北天?再不济,我躲她不过,待她进门之前也能有机会给你们报个信,让我姐赶紧撤,免得她非得追过来八卦,惹了相公不高兴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曲笛奏事先不打招呼来北天找冉亦白,为什么没有先去家里,而是直接去了月之谷公司闵柔的办公室呢?
要知道,月之谷虽然是冉亦白的产业,可表面上却是一人有限责任公司,闵柔不仅是唯一的股东,平时也的确是由她全权打理一切事务的,难道冉亦白这甩手掌柜的,平时也常去公司吗?
那就更奇怪了啊!
闵柔是“三小姐”代言人一事在北天上流社交圈里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可大家对“三小姐”的了解和印象,却始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要说冉亦白经常在公司出现了,即便只是偶尔出现个一两次,恐怕都难逃有心人的耳目,那她又是如何将自己的神秘形象保持至今的呢?
闵柔似乎没有察觉到无意中吐露出来的这个耐人寻味的信息,陈若雅以及心思细腻的郑雨秋也同样没有意识到,倒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复杂了,就听郑雨秋已经接着问道:“曲小姐干嘛非得堵我姐啊?难道我姐还会故意躲她不成?”
若雅讪讪笑道:“这我倒是知道,小白还真会躲着她。”
郑雨秋不解,“为什么?”
若雅却是将目光转到了同样费解的我的脸上,笑而不语。
“还不是因为小可怜舌头长,咱姐的嘴巴硬,”闵柔小心翼翼的瞥了瞥我身后的隔帘,然后俯身过来,似乎十分忌惮的压低了声音,但分明就是一点都怕冉亦白听见,道:“相公你也知道吧?我姐从小娇生惯养,平时最不爱运动,最近却到处求神拜佛,遇山爬山遇水淌水的,她受得了这份苦,可那一双小嫩脚丫却遭不起这份罪,你别看她现在好像没事人似的,其实脚底磨出了好几个大水泡呢,看着都让人瘆得慌,嘴上说着不碍事,但每次换药她自己都不敢看,生怕吓得不敢着地走路,之前呢,她是为了祈福,谁也不敢拦她,想拦也拦不住啊,现在你醒过来了,她又说,得赶紧去还愿,怕晚了,各路神仙有想法,小可怜怎么劝都劝不住,我姐又再三警告我们不许告诉你,可怜实在没辙,就跟曲小姐说了,想让曲小姐劝劝她,待脚伤好了再去还愿也不迟,结果曲小姐打电话跟她一说,她干脆不承认脚上有伤,这不,曲小姐就跑过来亲眼求证了,没事前打招呼,就是猜到我姐肯定会故意躲她!”
“你姐怕那姓曲的?”
“怕!怎么能不怕啊?”闵柔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道:“相公你可莫以为我姐比曲小姐年长一点点,又帮过曲小姐,曲小姐就什么都听我姐的,才没有那回事呢!我姐性格固然强势,但跟曲小姐一比,却是小巫见大巫,基本上没有任何事情能拗得过她,所以她们俩义结金兰,反而我姐更像爱操心的妹妹,曲小姐才是那个让她不省心的姐姐,且在这一点上,她们俩都是有共识的,因此你听曲小姐对我姐,从来都是小白长啊小白短的直呼其名,对我姐只敬不怕,反倒我姐对她,那叫一个又宠又怕……”
我心中暗道,这有啥难理解的啊?
两个性格强势且有主见的人相遇相交,结果无非两种——合不来,火星撞地球;合得来,则必然是一方包容了另一方——而从你姐爱捡人回家这一点就足以看出来了,她天生的母爱泛滥,因此与其说她单方面的谦让包容了曲笛奏,倒不如说,她其实是很享受被性格更强势更有主见的曲笛奏像姐姐一般尊敬,又像妹妹一般的看待和照顾,这也间接反应出了在冉亦白的成长过程中,她是如何的孤独,又在孤独中承受着何其沉重的期待。
早早的学会并习惯了担当,并不等于她便不再渴望被关心和照顾……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何冉亦白不惜在北天投入如此多的心血,仅仅是为了预防万一,可以在第一时间给予曲笛奏一定的策应和帮助,因为对于冉亦白来说,曲笛奏这个好朋友好闺蜜好姐妹,不仅仅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唯一,更是她人生中最为可遇而不可求的财富。
闵柔仍在喋喋不休,用一个新的话题来掩饰她刚刚故意泄密冉亦白脚上有伤的话题,“相公你是不知道啊,曲小姐发起飙来有多虎,你以为她将仇媚媚和许小佑扒光了关进浴室就很过分了吗?我告诉你吧,就算是我姐,她一样这么对付!那是小可怜来了北天之后的第一个圣诞节前夕,曲小姐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哦,可怜的生日正好是圣诞节,相公你应该知道吧?小可怜说,她什么礼物都不要,就想要我姐回来陪她一起过圣诞节,结果曲小姐二话不说,当即飞出国,将正在代表家族谈一单大合同的我姐从谈判桌上拉了下来,绑回北天不说,怕她敷衍了小可怜又马上赶回去,更是将她家里所有的衣服包括身上穿的那一套都给扒下来打包带走了,然后亲自守在门口,硬是让我姐光着身子,陪小可怜从平安夜过完了阳历年,这才放她走人,我姐拿她是一点脾气都没有,骂她吧,她脸皮厚,打她吧,她不怕疼,你要忒过分了,她还一准儿还手,而且不打到你认错求饶绝不算完,谁劝都没用,为什么?因为她永远是对的,不管我们多少人多少张嘴,加起来都说不过她一个人一个张嘴——你跟她讲道理,她跟你谈感情,你跟她谈感情,她又跟你讲道理,貌似脑袋里就一条筋,所以做什么事情都不会思前想后,只会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甚至是无法无天,可一旦较起真儿来,她却总是能驳得连你自己都会觉得其实是你自己的三观有问题,十足十的女流氓……那个女霸王!所以我姐才会这么放心不下她,不仅将可怜送来了北天,还专门成立发展了今天的月之谷集团,更是每年的圣诞节,再忙都会抽出至少一整天的时间,回北天陪小可怜一起过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