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醒神已经不恰当了,其实我是随即就给吓慌神了——不停打我小耳光的若是天佑,我早一脑袋撞她个鼻血长流了,可此人竟是若雅!
因为她脸贴的近,我只能看到她蹙眉含笑、似嗔似喜的表情,又感觉到自己身上明显压了个人,且很不老实的扭动着,是以明明很清楚“啪啪啪”的声音是她的掌心与我脸蛋子接触所致,可脑海里却还是下意识的就浮现出了别样一副少儿不宜的淫靡画面,第一反应便是以为自己已然着了她的道,在梦里就将一锅生米煮成了熟饭呢,焉能不将三魂七魄都给吓的出了窍啊?
幸好我尚在琢磨责任的归属问题,犹豫惊叫和暴怒哪一种真实的心理反应更适合我当下这种情况,若雅见我睁了眼睛,目光却直勾勾的呆滞如痴,亦被吓了一跳——的的确确是吓得向后跳开了一步,让我终于看了个清楚,人家穿着衣服呢,原来只是站在床边俯下身来唤我起床而已,至于我肚子上,确实坐着个人,却不过就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小的孩童罢了,扎了两根羊角辫的小丫头见我睁眼看她,愣了一愣,更着急的想要从我身上下去,却既怕动作大了碰到我身上的伤处,又怕床边张牙舞爪拦她逗她的天佑,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饺子?”我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正是张本心大名张初五乳名小饺子的宝贝女儿吗?
“啊,吓我一跳,睡觉睡这么死,好不容易叫醒了,我还以为又被我打傻了呢,”夸张的表演并没有逗笑饺子的若雅将郁闷发泄在了天佑脑门上,一指头弹得天佑抱头惨叫,然后将小初五抱到自己怀里,一边亲着她的脸蛋安慰着,一边假装欣慰的对我道:“还认识小饺子,那就证明没事。”
天佑嗤了一声,“睡得像头死猪,他能有什么事?昨晚若非有我守护着,张明杰那个废柴撬了锁进来噗噗噗将他捅成筛子怕他都不知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大姐大你这种温柔的方式太费劲了,要么抡圆了胳膊来记狠的,要么,就听我的,让小饺子在他肚子上跺两脚,踩出屎来都没关系,他这么虚伪的人,肯定是不会跟小孩子计较的。”
得,不用问都知道了,将初五抱到我床上来的,必是天佑无疑——我就说这丫头识强识趣吧?
昨晚才告诉过她若雅的底细,今儿连陈医生都不叫了,直接改口大姐大,瞧若雅一副坦然受之的模样,竟还十分满意这个称呼似的。
我气得眼珠子比脸蛋子还疼,瞪着大言不惭的天佑,就差没崩出火星子来,“我睡得像头死猪?昨晚是你守着我?许小佑,你昨晚几点睡的?你知道我又是几点睡的?老子这一晚上下床无数次,除了去过一次厕所,全是帮你盖被子、抹眼泪、擦口水!张明杰撬锁进来能不能惊醒我,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我昨天晚上就算给你拍一套裸体写真,你百分之百都不会醒!”
天佑就像当头被浇了一盆沸水,红着脸便从轮椅上跳了起来,脚一沾地又疼的跌了回去,一边胡乱的检查着身上有无异常,一边羞急道:“你脱我衣服啦?!”
我在若雅的搀扶下坐起,揉着酸酸麻麻的腮帮子,没好气道:“也幸亏你心大,孤男寡女睡一屋里居然有隔帘都不拉,这要是拉上了,我看不见你睡觉那个德行,今儿一早起来,真怕自己是怎么死的我都不知道,哪还等得到雅姐来拍我嘴巴,一准儿在那之前就被你冤枉戳成了筛子——要不是我一趟一趟的下床去给你提裤子系扣子,你自己就脱光光了!我就奇怪为什么你睡那么死还不老实,你敢不敢把胸脯子裹得再紧一点?乍一看跟穿了个抹胸似的,医院的绷带不要钱是吧?没有内衣换穿了你不能让人给你买啊?没钱你不会问我要啊?”
天佑虽然还是有点料的,但病服宽松,如果不是特别留意,确实很难发现些许差异,所以捂着小初五耳朵的若雅也是此时才发现的,既不解又气恼,“你昨天带下来的那一套换穿的衣服是我帮你准备的,我给你拿了内衣啊,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裹胸对身体会有伤害,不许你再裹胸了吗?”
天佑揪着领口往下看了一眼就知道我没骗她了,毕竟那一层一层的,剪开容易绑上难,更何况我这两只爪子用剪刀都费劲啊,庆幸之余,更是羞赧,“我……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就是……就是知道我睡觉不老实……”
“所以——”我抽了抽鼻子,用手指滑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道:“屋里的温度才会这么低,不就是为了让你睡得老实一点?我告诉你许小佑,我现在免疫力可是极底的,这要是感冒了,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就是你害的,你说到时候你和张明杰、沙之舟还有什么区别?你是保护我呢吗?你是帮着他们谋害我吧!”
天佑哪里知道我不过又是在危言耸听的吓她啊?
脸色瞬间煞白如纸,紧忙就要去关空调,手滑轮椅,用力过猛,冲的快了,骇得若雅紧忙转身,又将饺子抱了起来,而她这一转一让,不止是我,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盖因我现在才看见,那朴实憨厚的张本心竟然也在屋里!
我躺着的时候没瞧见他,坐起身之后刻意寻了一遍,仍没看见,便以为若雅将他请到楼上去了,这才言无禁忌的损了天佑一通,结果人家一直都在呢!
一来是若雅刚好挡住了我的视线,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连若雅和天佑都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俯首跪在地上的——我怎么可能想到低头去寻找他这样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啊?!
顾不上急转弯再接急转弯,将自己陀螺一样从轮椅上甩去出滚老远的天佑,一把拉开惊怒之余不自觉便欲发作的陈若雅,我忍着浑身欲裂的疼痛艰难又迅捷的下床,一边急着要将这个并不知道自己险一险就要被他稍稍抬目就能看到的那双踩着红艳艳高跟凉鞋的漂亮裸足踢死的汉子拉起来,一边好笑又好气道:“本心老哥,你这是作甚?我说说而已,又没真死,你咋就跪叩祭拜了啊?”
张本心体重不到两百也得一百八九,我当然是拉不动他的,但我以为我这么一说,不用使劲拉,他自己也会起来,却不逞想,他差点没给我拽个狗吃屎——他非但不肯起身,甚至没抬头看我,竟咚咚咚的就磕起了头来!
“楚先生!我求您!我求您!我求求您!做牛做马我都愿意,只要不让我杀人放火,您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只求您,只求您帮帮我,救救我家小丫丫!”他叩首不止,更伸手去拉被若雅抱在怀里的小初五,“饺子,过来,跪下,求恩人救你!”
“不许跪!”我一声低喝,吼住的不止是想要放下初五的若雅,更是什么都不懂,既心疼父亲又盲从听话的小初五,初五从见到父亲下跪就已经开始想要挣脱若雅了,或是天性如此,或是家教良好,她早就急得哭画了小脸,但并不吵闹,伸着胳膊要去找爸爸,被我虎着脸一吼,不但吓得不敢挣扎了,连哭都不敢哭出声了,咬不住嘴唇,便缩回了两只小手,用力的捂住了嘴巴,恐惧的眼神中满是哀求,好不惹人怜爱。
看到小丫头被我吓得浑身发抖,从地上爬起来的天佑都忘了要跟张本心算账,冲我急道:“你凶饺子干什么……”
“闭嘴!”我一眼瞪过去,本就还在心虚的天佑反应竟与初五一般无二,也用双手捂住了嘴巴,我这才转过头来,面无表情道:“本心老哥,你起来说话。”
“不,楚先生,我求您……”
“你是不是想让我求你起来说话?好,那我也跪下求你便是。”说罢,我扶着床就要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