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淡然笑道:“老的只是比小的更懂世故罢了,心机手段,跟小的不能比。老的擦屁股擦的如此娴熟,只能证明他不该拉的屎,拉的太多了,且都被你看到他擦屁股的手法了,厉害在哪?恩,这倒没错——厉害个屁。小的现在跟我斗,究其根源,也是老的抹了一屁股的屎,自己已经擦不干净了,小的才不得不来帮他擦,而这小的擦屁股的手段,你知道,小佑子更是跟我一起亲眼看到的,丫就当着我们的面往自己裤裆里拉了一泡屎,然后硬是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这孙子的屁股擦的好干净啊……妈蛋,一提起这事我就跟吃了屎似的难受。”
若雅已经忍不住干呕了,气笑道:“我听你说一遍都觉得恶心,小白跟我说,我还不信呢,官人,你不会真的有那种奇怪的口味和癖好吧?”
我一怔,“啥口味癖好?”
“吃屎……”
“滚!”
“我不知道老的小的谁更厉害,我就知道这老的比那小的还要无耻、可恨!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要是个好东西,他也教不出张明杰那个坏东西!明明是张明杰给他擦屁股,他现在不一样装出一副极力想为张明杰擦屁股的模样?能伪善到他这境界的,确实不能再称之为人类了,那就是人渣、败类、畜生!”天佑气得都有要打张本心的冲动了,“一肚子黑心肠粉上一层金颜色,你就真当他是弥勒佛啦?!居然来求这种人?”
我却彻底释然了,道:“所以这就是本心老哥“感觉”张力不是好人的真正原因吧?我是好人,他让你接近我,那他肯定就不是好人;我不是好人,他让你接近我,那他更不是个好人——所以你根本不需要知道他让你接近我的目的,就已经可以断定他要你做的事情,一定是错误的了,对吗?”
被我说中了心事的张本心面红如血,不懂掩饰,诚实的点头承认了。
“也就是说,在你心中觉得,我是好人的概率,依旧只有百分之五十而已,充其量张力是坏人的概率达到了百分之百,”我得出了这个结论,与若雅不约而同的相视一笑,叹道:“难怪你昨天下午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上来找我……”
“啊?!”张本心坐就没坐稳当,闻言身体一滑,竟是蹲到了地上,“我……没走近,以为你们看不到我……”
“看到你不难,难的是让你不知道我们看到了你,”怕吓到他,所以我没告诉他其实一直有人跟着他,既是帮他化解尴尬,亦是的确有些好奇,我道:“不瞒老哥你说,你昨天来而不入,复又离去,我以为你段时间内是不会改变主意再来找我了,何以今天一早就……感觉我是个好人这样的借口就算了吧,你来,说白了,就是来赌的,赌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非我是好人否,乃我要你做的事情,是坏事否,对吧?”
张本心膝盖沉而又起,没敢跪,但也没有坐回椅子上,而是站了起来,一躬到底,语带哭音,道:“楚……小楚兄弟,我……我不骗你,我不敢赌,因为我输不起,所以昨天我来了,在楼下想了又想,还是回去了。其实我早就买了今天上午回老家的车票,我想着,这就是命吧,我认命了,放弃了,不想了,所以今天一早起来就去了火车站,到了那儿,饺儿突然问我,是去京城看病,还是回家,我说回家,饺儿半天没说话,我问她,是想继续看病吗?她摇头,说不想,但如果是去看病的话,回家的路上还能经过北天,可如果回家的话,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了,我问她,还想来北天做什么,她说……她其实很喜欢给她糖吃的姐姐,那个姐姐对她说了对不起,但她只对那个姐姐说了谢谢,却忘记说对不起了,这一次回了家,就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跟她说了——所以我带饺儿回来了,我要赌,我必须赌,我有什么资格认命啊?我有什么资格让饺儿为我这个没出息的父亲,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认了她自己的命啊?我求你,求你不要让我干违法犯罪的事情,是因为我想陪在这孩子身边,看着她长大,一直给她一个完整的家,可只要楚先生你能帮我,能帮我治这孩子的病,我看不到,也没关系,我就用我这条命,赌了那不知道的百分之五十,我就是要让饺儿知道,我没认命,我要让她好好的活着,她也不要认命,要为了我,为了她自己,努力的活着!”
“直起腰来,”我没有拦着初五哭着跳下床,去搂住她爸爸的手臂,严肃且郑重的对张本心道:“赌输了,你不要弯腰,你更应该挺胸抬头,因为你不欠我什么!赌赢了,我告诉你,你这一躬,我受了,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和敬畏,你依然不欠我什么,所以不需要再向我下跪、弯腰、低头,因为我不喜欢向人下跪、弯腰、低头,还礼太麻烦,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说话吧——本心老哥,我求你的事情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求我的事情,还请详细道来,我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你的忙啊。”
“啊,我求楚先生你……”
“小楚!”
被我打断强调,张本心为了观察我的脸色,亦不得不直起腰来了,一张方块打脸上,挂满了鼻涕眼泪,“小楚,我求你救救我家饺儿……”
“如果是钱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如果是病的话——”我望向若雅。
若雅早就在等我发话,闻言便将饺子拉到自己身前,一边做着简单的望闻诊断,一边接着我的话问张本心道:“什么病症,做检查了吗?有结果了吗?”
“查出来了,”问到饺儿病情,张本心也顾不得客套了,忙转身拎过放在后边的一个行李箱,打开后,从叠放整齐的衣服下边,掏出一份一份的病例资料,道:“从我们地方县城,到市里,再到京城,所有的医院都说是淋巴瘤……”
“淋巴瘤?!”若雅脸色骤变,将初五推给了我,一步向前,从张本心手中将那一叠病例和片子抢了过来,放在我床上开始逐一查看。
我从未见过如此紧张失态的若雅,心里也是一揪,“雅姐,很严重吗?”
“淋巴瘤,你说严重不严重?!”
如果答案不是已经清楚的写在了她脸上,我肯定忍不住骂人,老子要是懂这个还他妈的问你?!
却听天佑哆嗦着道:“是……是不是有部电影,主女角就是得了这种瘤,然后查出来没多久就……就……”
“就死了——”却是我怀里的小初五,认真的回答了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结结巴巴偏就就没有勇气说出口的天佑的话,小丫头转过身来,用她那一双明亮清澈的好像世间最纯净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望着我,不似无知的天真,却没有一丝丝的恐惧,我看到的,竟是类似幼稚的一种成熟,旋即恍悟,原来那是无奈接受命运后的坦然,她很努力的向我表现着她的勇敢,温柔的语气里,没有一点点不甘和苦楚,竟更似是担心我的感受,而带着一点点安慰的味道,甜甜的笑着,对我道:“饺儿也快死了,我偷偷听到医生和爸爸妈妈说的,这是花多少钱都治不好的病。”
“胡说!”天佑爬到我床上,双手按着初五消瘦的双肩,看看张本心,又往往陈若雅,连连问道:“张大叔,饺儿胡说的,对吧?大姐大,这病其实能治好的,对吧?”
“能……”张本心心疼又怜爱的望着自己乖巧懂事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道:“京城的大夫说,治疗的好,五年,甚至十年,也是有可能的……”
嘴角扬起一半就僵住的天佑,待张本心话落,忙咬住了嘴唇,忍住了声音,却没有忍住眼泪滚滚滑落眼眶。
我也傻了。
我眼前的这个小小人儿,人生才刚刚开始起步,就已经进入倒数的阶段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