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敢承认我真的见过她父母,知道他老人家十分渴望能够缓和与她的父女关系啊?
装作不以为意的没有接她的话茬,自顾自的掰着手指喃喃盘算道:“两周足够,十天……不,一个星期其实就已经足够了……”
小夜恨不能用眼神掰折了我的手指头,“怎么,你很盼着咱们一家人能够早些团聚吗?”说到‘咱们一家人’这五个字的时候,我似乎听到她后槽牙都咬碎了的声音。
这话更是怎么接都不是好话,怕她多想担心,我更不能告诉她,其实我和张明杰一样,都怕时间拖的越久,变数就越多——张明杰今天就沉不住气了,我的确没想到,可事实上,他若是太能沉得住气了,我反而会更慌。
“两周当然最好,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父母不答应,我至少也需要一周的时间,才能将手头所有的事情全部处理妥当,而且……礼尚往来嘛,张明杰今天送了我这样一份惊喜,我总是要还他一份的,这同样需要一点点时间准备,如此才能让他更深刻的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并未看向天佑,但天佑还是心领神会,下意识的抓了抓口袋,里面正是我为张明杰准备的那份惊喜。
冬小夜有些好奇,沉默了一小会,最终什么也没问,道:“吃饭吧。”
趁着我们说话的工夫,紫姑娘和甄诺早已搭了一张小桌过来,将楚缘带来的早点全部取出来摆放整齐了,只不过……豆浆油条豆腐脑儿,包子煎饼早餐粥,面包披萨三明治,香肠火腿扮沙拉,泡菜酱菜豆腐乳,咖啡牛奶鲜橙汁——也不知道是我没说清楚,还是臭丫头没听清楚,我让她多买几份早餐,结果量是不少,可样却更多,基本都是一人份的,且不说谁好意思先下手拿了自己想吃的了,万一没吃饱,这中不中西不西搭配不就更不像话了吗?
难道三明治不够吃,就让人家面包抹酱豆腐夹四川泡菜吃吗?
臭丫头似乎也是看到东西摆上桌才察觉到不妥的,忙不迭的甩锅道:“只有包子酱菜和粥是我从咱家店里拿的,其他都是嫂子和墨姐姐分头去买的!”
不提粥还好,一提粥,紫苑马上就想起没敢往桌上摆的那锅充满后妈爱的教诲的药膳粥了,问道:“小南,轩姐特意为你和小夜姐煲的这锅粥,怎么处理?”
“倒了!”
“喝了,”虎姐与我同时答道,听我要倒,登时竖眉瞪目,“你敢!”
“不敢……”我暗暗叫苦,因为那玩意儿真的很苦,不禁埋怨的瞥向楚缘,本有责怪她为何要先上楼的意思,结果正瞥到臭丫头偷笑不及掩口,顿时恍然大悟——什么帮我免了苦口之刑啊?
臭丫头不过是嘴上卖乖而已,之所以先去了楼上,便是猜到虎姐一定不会让我倒掉后妈煲的这锅说教粥,如此便不是她不肯帮我了……
怪不得后妈明知道这丫头经常帮我处理药粥,还是放心的让她自己带了过来给我呢,臭丫头十有八九在后妈那里也买了乖,立了军令状,保证能将这锅充满说教充满爱的粥灌进我胃里——也是提到我生日快到了,我才突然想起来的,楚缘、妖精和东方小娘,早就商量好了,要一起用自己打工赚来的钱给我买生日礼物,后妈现在就是楚缘的财神娘娘,她怎敢得罪,怎么可能不使劲讨好啊?
。。。
冬小夜不想辜负了她姐的一片心意,事实证明,她根本就是逞能,监视我捏着鼻子咕咚咕咚灌了两碗药汤子,轮到她自己了,才咽了一口,第二口碗沿还没碰到嘴唇,她便弹身而起,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洗手间里吐了个稀里哗啦,眼泪汪汪的出来之后,没事人一样对紫苑来了句,“这东西不是给人喝的,倒了。”
众人想笑不敢笑,我则是敢怒不敢言。
名曰药膳粥,其实就是补益类的中药汤子,为了不影响药效吸收,喝完之后至少半个小时才能进食,倒是名副其实的先苦后甜了——大家为了等我,一个个皆吃的慢条斯理,虎姐虽然难得有了食欲,狼吞虎咽很快填饱了肚子,可大家都未撂筷子,她似乎也不好意思抹净嘴巴闪人,再加上辛去疾与我谈起的曲笛奏和那位小爷的事,本就与她有些关系,她亦颇有兴趣,于是竟难得的没有急着躲回楼上继续蒙起被子装鸵鸟,便这么安安静静的挨在我旁边,捧着一杯茶慢酌细品,很有耐心的听着,听的津津有味……
不说不知道,知道吓一跳,原来辛去疾还有京城那位明明女儿身却位列四少之一有着公子之名的妹子辛不寒,居然与曲笛奏一般,都属于他们所谓的‘朱家外戚’!
尽管辛去疾对于朱家背景的描述,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低调积富十数代的隐形富豪家族’,但俗语有云,富贵传家,不过三代,朱家竟能十数代传承而不衰,也就难怪再怎么低调,不过是两个与之沾亲带故的外戚丫头高调起来,亦能与京城大少苏逐流相提并论,甚至让他不无忌惮了,这朱家,怕真的是比那京城苏家还要了不得啊……
辛去疾对此却并不以为然,言道他妹寒公子,早在那位小爷大闹朱家大院之后,便一起与朱家乃至自己家里彻底决裂了,京城那些人物们对她的忌惮,完全是来自于曲笛奏对她的庇护,而曲笛奏对于自己与朱家的关系,更是既不屑又痛恨,打死她她都不可能承认的,又怎么可能扯虎皮做大旗呢?
但当我质疑她那般嚣张跋扈的性格,初出茅庐,就敢拎刀砍到京城第一大纨绔苏逐流的面前,可想没有什么人是她不敢得罪的,没有什么祸是她不敢惹的,否则也落不下‘蛇蝎’这般名号吧?
然而包括自诩睚眦必报的苏逐流在内,却在她羽翼未成时,却已然表现出了一副对她宽容忍让的态度,甚至暗中使绊子都十分的小心谨慎、注意分寸,难道真的是怕了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人家吗?
辛去疾最终还是讪讪然的吐了句实话——曲笛奏不承认自己是朱家人,但朱家却有人是坚持不承认她说她不是朱家人的……
果不其然,只要朱家人放出风来,曲笛奏再怎么否认自己的朱家背景都没用,以苏逐流这等人物的能力,想要印证真伪实在太容易不过,即便了解详情,应该都不算困难,所以那货大言不惭说不惧曲笛奏只是给冉亦白面子云云,果然仅仅是兜脸面的屁话,丫对于曲笛奏的忌惮,一方面是因为曲笛奏的确是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报复心强,偏偏还极有心计的狠角色,单是他们二人斗智斗力,苏逐流真就未必能奈何得了她,既然无利可图,实在犯不着跟她结为死仇,另一方面,万一将曲笛奏得罪狠了,恐怕第一个会被惊动的朱家人,不是那个辛去疾没说我们也猜得到,坚持不承认曲笛奏不是朱家人的朱家太子爷,便是对其万般宠溺又心怀歉意的朱老太爷本尊了——苏逐流是否忌惮那朱太子,谁也不知道,但谁都知道,朱家老太爷,绝对是一个无论身份还是辈分,苏逐流都没有资格与之直接对话的人物。
儿女打架,家长打仗,虽有常言曰,民不与官斗,可十数代传承,历经社会动荡,依然能够发展至今的低调富豪家族,若说在权与利的捆绑制衡方面没些门道手段,苏逐流信了,苏家的大佬们也不敢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