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我可以看,张明杰却只可以听,而其他人甚至既不能看也不能听……虎姐所谓的这份惊喜,本就如同我最不擅长的字谜一般,连谜底的性质都猜测不着了,结果她更补充了一句,要让张明杰还有我都知道,这份惊喜,是为了证明我们都小觑了她……
且不说张明杰如果小觑了你,就不会抓着妖精伤了张培文的这个把柄,却要求你冬小夜上交了枪械才肯放弃转院疗养了,单单是说我小觑了你,这话就忒地伤了我的心吧?
知道你性格敏感要强,这几天,我可是连关心体贴的方式都小心翼翼的拿捏着分寸呢——应该回避的时候就彻底的回避,内心再怎么煎熬和不安,也努力表现出一副对你绝对尊重与信任的态度,而相处之时,即不会过于主动热情的寻找话题,让你察觉到我内心的焦虑,又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由于你的心软而让我可以表露感情甚至得寸进尺的机会,让你可以很舒服很自然的感受到我的渴望以及我对你无比的在乎……我并不是得意,只不过在感情方面素来木讷粗糙的我,这一次为了‘对付’你,真的是比对付张明杰还要绞尽脑汁费劲心力,我确实没资格说你如此指责有啥对不起我的,但对不起事实总是有的吧?
事实就是,为了你,我现在不管做什么、说什么,与你有没有关系,都习惯了先三思你的看法和感受的……
我咋就小觑了你呢?
不解归不解,蠢货才会问——虎姐摆明了不是找茬就是发泄,作为一个可以包容的男人,我要做的,就是承受和疏导她的所有情绪,毕竟,此时此刻她心里因为我而承受的那些东西,远不是我现在能为她承受的这点小委屈可以相比较的。
楚缘也在冬小夜扫视的‘所有人’范围之内,两人的关系昨天便已回暖,方才冬小夜敞开心扉,坦言了后妈与冬爸的矛盾,楚缘只是后果而非因由,根结并不在她,更无疑是对楚缘已经彻底释然的证明,尽管楚缘依旧自责,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从冬小夜言谈举止中,也该感觉到了曾经那份无比熟悉的,对她带着一点点小心虚的疼爱和宠溺,于是犹豫了一下,臭丫头还是鼓起勇气求证道:“小夜姐姐,我也不能听、不能看,必须要回避吗?”
冬小夜以前在楚缘面前的心虚,与面对流苏时的那种心虚是一样的,盖因与我假戏真做,辜负了她们当初对自己的信任,觉得在我心里抢了流苏的位置,在我家里抢了楚缘的位置,是觉得我俩的感情不会被她们认可所致,而现在她面对楚缘时的心虚,却似乎与她同我的关系毫无关系了,那是一种绝对纯粹的怜爱……我很想告诉楚缘,我们应该一起感谢警察这个职业赋予了天生感性的虎姐所欠缺的理性——显然,已经不需要我的开导,二十六岁的虎姐自己便想通了这个并不复杂的问题,即,她从十岁开始就嫉恨着的那个抢走了她姐姐的小丫头,其实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因为那个丫头其实从未有过选择的权力,并始终被迫的接受别人的选择,而每一个人的选择,最终给她带来的,似乎都只有伤害,甚至于有些伤害,注定是一生都无法治愈的。
楚缘的亲生妈妈选择了不负责任的抛弃她,后妈则选择为了她而离家出走,纵然不去剖析冬爸为什么不肯接受她,楚缘又何错之有?
我暗暗松了口气,是因为我之前想都不敢想,如果虎姐偏执的认为,楚缘就是害她姐离家出走的罪魁祸首,我该怎么办才好?
或者,她明知楚缘无辜,偏就要伪装出这副蛮横不讲道理的态度,逼着我跟她分手,我又该怎么办才好?
事实证明,小人之心,多余而已,我的小夜才不是那种小心眼儿或者狠心肠的女人。
只不过她回答楚缘这个问题的时候,态度还是像极了和小姑子关系极差的恶嫂嫂的,“你不需要回避,因为你需要——回家。”
莫说楚缘闻言,还当冬小夜待自己态度好转只是人前装装样子,纯粹是自己太天真了,表情一僵,随即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不敢多言,就是明明看穿冬小夜不过是想假装严肃却被楚缘以为是疏远冷淡的我,也还是忍不住怔了怔,“为什么……咳,我是说,今天流苏不在,要晚上才能过来,我身边总得有个手脚利落好使唤的人,万一有客造访,斟茶倒水这种事,不能总叫雅姐纡尊降贵啊……”虎姐眼神实在有些凌厉,骇得我也忙不迭的换了一种婉转的问法。
若雅则道:“我无所谓啊,再说,对我,你好像从来也没这么客气过吧?”
丫的话里有话,还当我是怕她性骚扰我或者我又忍不住吃她豆腐呢,没好气道:“我用得着跟你客气吗?就算是跟你家小白,我也一样不会客气!但是——仅限于私下里。用你那颗闲的生了绣的脑袋好好想想,我对你们的这种不客气、不见外,如果让别人看到了,人家会怎么想?也许你们无所谓,因为你们本身就是在作秀,可我不得不在乎,毕竟这很容易被人误解为我在用对你的颐指气使臭显摆,懂?”
这绝不是借口——除非有必要,否则即便众所周知我与三小姐的关系不一般,也该格外注意这些细节分寸才行,否则越是平日里走的近的朋友、同事,就越容易产生错误的解读,例如我心机太深,隐瞒太多,又或者一朝得势,便膨胀自大等等……
如此简单的道理,若雅自然是一点就透,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令尊令堂都是每天中午才来医院,过了午休时间便得离开,就是不想遇见来探访你的人,一旦被问及你与小白的关系,届时他们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吧?”
我颌首道:“这是一个任何人来了都必然会问的问题,答了,你家小白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感不复存在事小,流传出去,我爸妈以后必然没有什么清闲日子过了事大,想巴结我的,巴结你家小白的,还不得踩烂我们家的门槛?不答,也不会有人相信我爸妈不知道,因为对某些人来说,问题本身只是为了搭讪套瓷,走爹妈路线的一个开始罢了——莫说我爸作为他们大学里知名度最高也最受学生们推崇喜爱的教授,对这种套路是最熟悉也是最厌烦的,之前我昏迷不醒时,流苏墨菲甚至都搬到医院里来办公了,紫姑娘更是一直都在医院里不曾离开,可还不是只让缘缘和一可两个小丫头留在我身边照顾?防的不就是一些不必要的试探或者纠缠吗?”
却是天佑傻乎乎的问道:“为什么谁来了都会问那个骗……问仇媚媚她姐的事情?”
“一群胳膊比你大腿还粗的洋鬼子保镖,从楼下跟到楼上,防贼似的盯着你,你觉得不自在了,我得主动解释吧?我解释了,你能忍住好奇心不追问吗?如果这都能忍住好奇心,或者从一开始就能装作若无其事,你说你这是体贴,你还是比我更有城府,更不坦诚啊?”我道:“归根结底,来看我的,就两种人,第一种没有目的,所以没心没肺,有啥问啥的,如朋友同事,第二种带着目的,所以有啥问啥,得假装没心没肺的,如柳公子、邢思喆。前者我不想伤,后者我伤不起,明白了吗?傻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