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2章 情不知所起

　　“我曾自以为是的勇敢无畏，仅仅是无知所以无谓的莽撞罢了，我并不是不怕死的，我只是从未距离过死亡那么近，所以不知道它的恐怖而已……”

　　我亲吻着她的额头，一半是安慰一半是赞叹的说道：“恐惧是人的本能，人哪有不怕死的？所以即便只是忠于职责，是因为无知而无畏，面对罪恶和危险，能够挺身而出、舍己为人，也是非常了不起的，是当得起‘伟大’二字的赞誉的……”

　　“或许在别人的眼里、心里，是那样的，因为行为和结果决定了别人评价我的下限，但我自己很清楚，如此赞誉，我受之有愧，倒不是我妄自菲薄，因为动机不够纯粹就完全否定了我或多或少也是有些责任感和使命感的，可为了你挺身而出，真的与尽职尽责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而除此之外，我只遇到过一次能够用行动证明我可以舍己为人的机会，却是被你给阻止然后抢走了，那之后我便以一种甘愿被征服的崇拜者的姿态爱上了你，为什么呢？一如骄傲与矜持让我总是在你面前伪装的很强势、很自信，可与此同时，我又何尝不是在回避啊？亲眼见证了你为我的冲动莽撞承担下的种种结果，我是多么的懊恼和恐惧……懊恼的原因很复杂，但恐惧，只是纯粹的恐惧，”冬小夜软软偎进我怀里，低声说道：“为你吞刀子也好，挡刀子也罢，不是因为我战胜了恐惧，恰恰是因为输给了它，我才能毫不犹豫，不假思索，我不是不怕死，我只是更害怕你又为我受伤乃至送命，所以当刀子刺入我胸口之后，我虽然一点都不后悔，却还是活活被吓昏了过去……不怪萧一可笑话我，真正经历过了，也就真正认识到了，我胆子小的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反驳……”

　　说到这里，冬小夜不禁失笑，微扬螓首，戏虐说道：“如果那天你在潜龙庄园里遇到的是如今天这般有自知之明的我，我可能就不会喜欢你了，因为我一定不敢再像当时那样冲动莽撞了，如此一来，你也就没了英雄救美为我出头的机会吧？”

　　“那如果当时是我莽撞冲动了呢？以你现在的这份自知之明，又会不会一命换一命，为我上演一出美人救英雄呢？”

　　冬小夜有些意外我的问题，愣了愣，从我怀中撑开坐直，见我表情认真，遂也很认真的设想了一番，道：“作为警察，我觉得我还是会的，但如果我不是警察，那我肯定不会——我以前也跟你说过的，那时候我更多是认定了你喜欢我，对我有好感有想法，还为此将你招惹过我之后却对我不以为意的态度理解为了欲擒故纵的手段，所以我才三番五次的约你比试，想要教训你，给你些苦头尝尝，却浑然未觉，我那其实是不服气、不甘心，恼你对我，并不像我对你一样的好奇和在意，傻乎乎的以为那种烦闷的情绪，是因为我对你的厌恶犹甚其他总是纠缠烦扰我的男人，故而巴不得你倒霉出糗才好，所以……作为警察，我会，因为在想到职责本分的同时，我就会想到袖手旁观会被你看不起，甚至在那之前，便已经更单纯的将你的见义勇为小家子气的理解为对我的挑衅和嘲讽了，故而我若不是警察，抛开恐惧不说，我干嘛要为了一个我觉得很讨厌的人，将自己平白无故的给搭进去啊？”

　　“也就是说，那时候你还并没有喜欢上我，对吧？”

　　“前有缘缘生父的始乱终弃，后有沙之舟强暴我师姐，我冬小夜最恨的就是轻浮浪荡的色痞子，可这正是我最初便贴在你脑门上的标签，如果不是因为我昏了头，偏偏就是喜欢上了你，你觉得每每见面都少不了要吃我豆腐的你，还有机会健全的出现在潜龙庄园吗？”冬小夜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万种风情，让我难耐的欲念更加炽热，那擎天的渴望就被她紧紧握着，她又怎会感觉不到？

　　一张俏脸的温度亦随之升高，呼吸也渐渐地开始有些紊乱，道：“在潜龙庄园案发生之前，我肯定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只是不确定，又或者说，是虽然隐隐察觉到了，却不愿意承认，且极力的想要否认，而没有办法像无视其他男人那样无视你，索性便主动的接近你，也不无自我证明的意图在其中，说服自己相信我就是因为特别讨厌你才会格外的在意你，证明我就仅仅是想教训你而已……毕竟，我那时候的决心还是很坚定的——找不到我姐，就绝不恋爱结婚，因为深信不疑啊，这个方法虽然幼稚了些，却是绝对有效的，只要让我姐知道并且相信我是认真的，那在我熬成剩女之前，就一定能逼得她主动回家，我姐也亲口承认了，这方法对她确实奏效，虽然她还是会坚持等到缘缘成年，告之她的身世之后才会回家，却帮她打消了其他的犹豫和顾虑，自我寻来北天之后，她其实就一直在为回家做准备了，只不过……我问她回家需要做什么准备，她却不肯告诉我，只说还是有很多事情是需要做和必须做的，有一些已经跟你说过了，你知道，但现在不太适合告诉给我知道，让我也不要问你，还有一些，虽然可以告诉给我知道，但又信不过我，觉得我一定会告诉给你知道，所以暂时还是得瞒着我的……也不知是真有那么复杂，还是故弄玄虚，哄我开心。”

　　冬小夜最后将话题扯到了后妈身上，并不是当真对后妈这一番话有什么怀疑，好奇固然是有一些的，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给我降温，唯恐我欲火焚智，不顾身体，将方才肆意放纵之后仍未缓过劲来的她推倒再行云雨，就算她禁得起挞伐，我也禁不起自己的一番折腾——她当然理解，后妈和老爷子不仅是老夫少妻，更是师生恋，虽说现如今师生恋并不似我与她的结合一般是被视为绝对禁忌的一种存在，但也并不是完全被世人所接受的，而冬爸深受古板教条和传统思想的禁锢，要得到他的认可，几乎可以肯定，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站在后妈的立场，有些犹豫和顾虑，实属人之常情，故而虎姐并未多疑，可听她这么一说，我却情不自禁的蹙紧了眉头。

　　后妈离家出走时，小夜不过十岁，还是个懵懂的孩童，所以相较于她，我敢说，还是我更了解后妈。

　　后妈是个性格简单直快的人，不会撒谎，不擅伪装，故而总是很干脆的，有什么心事啊情绪的，要么有一说一，绝不藏在心里，要藏，就藏得彻彻底底，好比她和楚缘的身世，只言片语都不会吐露，以免不堪追问，捂住了嘴巴，却被诚实的眼睛出卖——故弄玄虚，夸大其词，自我开脱，安慰小夜……这种带有欺骗性质的事情，后妈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她说的都是实话，但这般含含糊糊、吞吞吐吐，也非她一贯的风格，固显而易见，后妈这番拐弯抹角的解释，其实是因为她心中的那些犹豫和顾虑，并没有像她同小夜说的那般完全打消吧？

　　后妈所谓的现在不适合让小夜知道的为回家所做的准备，多半是她对楚缘同我这种关系的乐见其成和推波助澜，然而本可以告诉小夜却又必须得瞒着我的事情，却又是什么呢？

　　且为什么后妈笃定若告知小夜，小夜必然会泄密于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