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我对冉亦白极其主观也十分片面的了解,抑或干脆称之为偏见也不为过,笃定那货虽然没有骗我的胆量,可但凡认定了隐瞒是对我无害且又对她有益的事情,她却绝对会缄口不言,更不要说这事还是萧妖精的主张了,莫说事后知情了,即使我现在马上打电话质问她究竟与萧家密谋些什么,她也大可直接推到萧妖精身上,顺便还能摆出一副左右为难受尽了夹板气的委屈姿态,凭白多赚我一份人情——她哪里会忌惮萧家什么?
迁就萧妖精,既可以说是送给我的面子,也可以说是留给我的面子,如果我一问,她就将萧妖精给卖了,故是我想要的结果,可我非但不会念她的好,还只会更增几分反感,难免觉得她不重视承诺,要么是商人姿态,典型的功利主义,要么,就是目中无人,压根儿没将萧一可放在眼里,抑或二者兼具……反之,她缄口不言,表现出一副尊重承诺尊重萧妖精的姿态来,我能说她什么,又怪她什么?
这么一想,还不瞬间就洞达明澈了吗?
东方小娘告密这件事情,到底是胳膊肘朝外拐呢还是朝内拐呢,于我看,实在有待考究,可于冉亦白,却必定是一清二楚的!
我若不好奇、不询问,也就罢了,冉亦白不算刻意隐瞒,最多是我没问,她便没有主动提及,毕竟萧妖精是随她老子一起去的那个什么邂逅庄园,而不管是萧三爷还是她冉亦白,皆没有事事必须要向我汇报的责任和义务;而我若耐不住好奇,这一问,不仅是出卖了东方,更成了我对她冉亦白的刁难,若再去问过萧妖精,还连累她为东方‘背锅’,做了言而无信之人……这娘们竟也深谐吃亏就是占便宜的精髓,可别是有样学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我几乎可以断定,如果东方不是和冉亦白串通一气跟我演了一出无间道,那便是冉亦白利用了东方的女生外向,跟我玩了一手顺水推舟,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正值晌午,装修工人们也应该是吃饭休息的时间吧?
可偏偏就有这么一位,东方刚刚被关了禁闭,他就像踩着点似的恰好从瑜伽室的窗下经过,且被屋里的东方瞧个正着,即使这些都是巧合,后边的发展未免还是太牵强了吧?
东方是趴在二楼窗口问他借手机,爬几阶楼梯送上来,也远比顺出一条绳子吊上去省时省事的多,所以就算用脚后跟都能想得到吧?
小老板是被收缴了手机关起了禁闭,而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唯大老板耳……都不说为了讨好小老板不惜惹恼大老板,但凡是个脑筋正常的人,都不可能不明利害去做这种蠢事了,稍通人情世故,也不该不懂吧?
母亲教育女儿,那是人家的家事,不明所以擅自干预,是既惹人嫌又惹人厌的……
当然也有为博美人一笑而不计后果的可能存在,何况东方不仅有着卓然的容貌和气质,更有着与生俱来一般擅于揣摩人心洞察人性的妖孽天赋,只要她想,别说只是借个手机,抑或让人心甘情愿为她砸掉饭碗了,她甚至拥有着祸害苍生的资本和能耐,所谓祸水红颜,不外如是,但和冉亦白一比,高下立判,一目了然——东方不比冉亦白的,不仅仅是她现在仍然青涩稚嫩,冉亦白那种自幼受环境熏陶,更是被豪门家族倾力培养出来的优越感、自信心,以及基于此塑造成型的气场威压,东方便是想学,大概也是一辈子都学不来的,画虎画皮难画骨,一如同冉亦白再怎么极力的收敛掩饰,却也无法真正的改变自己,一身虎骨,怎么装都是大猫,再是温驯乖巧,也没人敢捋她的须子、摸她的屁股,更何况这货一直像个精神病患者似的,总是喜怒无常的,让人捉摸不透啊?
不需要知道惹恼她后果的严重性,因为她的美貌、气质和财富,注定了没有人可以做到不以为意,能够在她面前保持一颗平常心都已然是难能可贵的,谄媚讨好还嫌没机会呢,得什么样的人,才有胆色去惹她的不快啊?
狂傲如苏逐流,倚仗着知晓她与曲笛奏不可告人的闺蜜关系,不也是苦追几年,被她不理不睬,也没敢以此相胁邀她哪怕共进过一次晚餐吗?
至于我……之所以成为例外,纯粹是因为骂她的时候还没见过她,见到她的时候我就已经骂习惯了,若突然转变了对她的态度,别说我别扭,怕是被我骂习惯了她得比我还别扭,毕竟那是她觉得我之所以与众不同的原因之一……
既然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一个普普通通的装修工人都不可能去插手冉亦白和东方的矛盾,可偏偏却有人这么做了,在我看来,合理的解释便只有一个,即,他要么是故事里杜撰出来的人物,要么,就是受了冉亦白的指使才敢这么做的……
目的肯定是赚我一份人情,可到底是东方和冉亦白串通一气编故事忽悠我呢,还是小娘皮也被冉亦白给算计了?
我想求证,但怕问的太直接了,东方若是一心向着我的,不免会很受伤,可问的婉转些,又怕那狡猾的小娘皮跟我装糊涂,正犹豫不定时,电话里忽然传来了萧妖精大呼小叫的声音——
“东方小可怜……咦?东方妹妹?靠!东方怜人!你躲哪去了?哎呦你个狡猾的小骚货,我就跟你妈说只关着你不盯着你是不能放心的,果然被我说着了吧?咱小姑子有偷查别人手机的毛病,你肯定和我一样,与我老公偷情的时候还有另一部手机,刚刚却只从你身上搜出来一部,说,是不是听说我来的时候,就将另一部手机事先藏在这瑜伽室里了?还好我不放心,被我抓个正着吧?你最好还没有向我老公告我的黑状,否则……你波波姐打不过王小萌那个小贱人,收拾你这个小骚货,却是绰绰有余!你给我开门!锁门不但暴露了这就是你的藏身之处,还有你的做贼心虚!”
这妖精,一如平时那般咋咋呼呼,貌似做作,却恰恰是她真实不做作的证明。
她连呼了三遍东方的名字,情绪之直白,转变之夸张,让人即便是隔着电话都能清楚看到她的模样一般——第一声是幸灾乐祸的口吻,明显是来看东方笑话的;第二声是进门之后没见着人,惊疑中透着惊讶、惊慌,然后是惊恐;第三声便是惊悟之后赤裸裸的愤怒了,并非胡乱的猜疑,而是建立在对东方的性格和手段有着足够了解的前提之下,本能的认知和反应,其中的丰富与真实,是想装都装不出来的。
以萧妖精的城府,她若演戏骗人,首先会收拾起来的就是她孩子气的幼稚和毛躁,然后尽可能表现出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冷静镇定、宠辱不惊,就好像她之前做太妹头子时的模样,总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她与东方,更准确的说,是萧与冉串通,萧帮着冉赚我人情的可能性了。
然后是东方的反应,同样的直白,可对于一贯深沉不外露的她,就不免有些心虚无措的狼狈之感了,没好气的对不停拍门的萧一可道:“心虚你妹!敲什么敲,你拉屎不锁门的吗?你不嫌臭我真不介意放你进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不认识你老公,更没兴趣跟他告你什么状,但你和我妈妈密谋算计南哥哥,我却是一定要告你一状的,否则南哥哥……还有缘缘,不怪我和你们是串通一气的才怪!还有,我不像你,我和缘缘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永、远、也、不、会、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