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敢用脑袋打赌,程姑奶奶直到被楚缘回呛之前,都没想过自己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她仅仅是犯了‘心动不如行动’的老毛病而已,盖因在那一刻,她身边没有我或者墨菲提醒她,凡事应该三思而后行——这也是为什么我无比信任她的能力和潜力,却依旧没办法对她十分放心的原因。
一个人的觉醒或开悟,有时候只是一瞬间的事,但其后的成长,则终归是需要时间与经验的积累,三思而后行的道理流苏不是不懂,可明显还没有成为她的习惯……
神魂归位以后,我长长松了口气,哥们承认方才对楚缘有很多不纯洁的想法和冲动,但也只有心思不规矩,手脚还是很规矩的,至少从流苏的视角看,我和楚缘最多就是姿势亲昵了些,换成一般的男女关系当然不妥,可我俩有兄妹关系做掩护,便是再亲昵些也实属正常啊,反而是程姑奶奶此刻这副疑神疑鬼的窥探行径或者示威做派,恐怕是很难自圆其说了——她明显是防备楚缘防过了界,焉能不尴尬万分?
好在脸皮薄归薄,整天与墨菲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程姑奶奶丰富的斗争经验…… 或者说是吃瘪经验,总算派上了用场,就见她吞了一口口水,深提起一口气,露出一个讪讪的微笑,道:“应该,应该……你哥抱着美人‘累’了一天,现在也该休息了,你呢,是不是也该上楼洗澡澡睡觉觉了?你看,我刚洗白白,就不留你在这看我换衣服了,虽然大家都是女孩子,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起洗澡互相搓背不觉得怎样,可像现在这般你穿着衣服我光着身子,倒让我觉得很害羞很不好意思呢。”
这个时候端出嫂子架势下逐客令,说实话,我觉得程姑奶奶是有失风度的,摆明仗势欺人啊!
可咱没立场站出来说公道话,毕竟楚缘这奸诈的小混蛋也算自作自受,抖机灵说什么我抱得美人归,这美人指的是谁啊?
可以说是虎姐,也可以说是程姑奶奶,可关键问题在于,我此刻就抱着个美人,却是她楚小美人儿……
两位姑奶奶都不是啥省油的灯,明明各有心虚怯意,贼喊捉贼的表现却如出一辙,更甚,说出来的话都有着同样多的弦外音,醋味之重不相伯仲,可怜了我的虎姐,人都躲到楼上去了,还是没能躲得过这俩姑奶奶,被她俩当成了矛与盾,攻也好防也罢,都拿她说事,所以最可怜的还是我——我只能全盘接下她俩貌似敌对实则殃及池鱼,不自觉便转变为指桑骂槐的负面情绪,以至于连个屁都不敢放出响来。
说到底,楚缘的多愁善感也好,流苏的敏感多疑也罢,其实皆来自于我与小夜关系的破冰,经历过考验的感情是最牢固的,这让她俩怎能没有危机感?
只不过她俩不似墨菲或者萧妖精那样肆无忌惮不懂掩饰罢了,站在她俩的立场,对我和小夜,有着不得不包容理解乃至坚定支持的理由,迫使她俩唯有吞下种种负面情绪,还必须强颜欢笑不敢让我俩瞧出一丝破绽,故而这两位姑奶奶再怎么不对付,此时此刻情绪外露,也难免会生出一股子同病相怜之感。
而我的可怜之处,就在于我得像她俩一样,明明察觉到了她们不自觉便表露出来的情绪,还得装作完全没有察觉到,免得她俩当真以为我现在是伪装坚定,实际上内心有多么的敏感脆弱……
我又担心开口调和无异火上浇油,又害怕闭嘴看戏等同放任战火燎原,在两个丫头互不相让的沉默对视中好是煎熬了一阵子,正犹豫要不要在流苏的严密监视下冒着得罪楚缘的双倍风险偷偷打个暗号,哀求臭丫头莫再和流苏针尖对麦芒,犹如心有灵犀,可爱的臭丫头已然吁了口气,敛起了那股子梗梗的劲头,虽依旧笑里藏刀,语气却温和了许多,笑呵呵道:“是呢,嫂子你的皮肤又白又亮,我也怕晃到我的眼睛呢,我还是习惯和小夜姐姐一起洗澡一起睡,那我走了,我哥就交给你了……哦,既然你刚才也说了,我哥抱着美人累了一天,那应该不用我再提醒叮嘱你了吧?今天晚上,你让他抱抱就行,可千万别再让他‘辛苦劳累’了,OK?虽然一滴……一滴那啥十滴血的说法是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但没有节制的放纵对他的身体以及康复终归是有害无益的,我都懂的道理,你没道理不懂吧?”
又白又亮晃眼睛?
这是形容皮肤的词吗?
分明就是在形容灯泡好吧!
臭丫头的反击端的犀利,搬出小夜说事,既消减了流苏向她示威宣告主权的底气,挥着鸡毛当令箭,亦不失为对我的警告,尽管这种警告更多是出于对我的关心,却也正因如此,才更让我觉得无地自容——臭丫头管的太宽也就罢了,还没成年呢,你是不是懂的也有点太多了?!
果不其然,程姑奶奶本就通红的俏脸顿时又被扣了一桶猪血似的,说话都带着哼哼的调子,气急败坏道:“我没穿衣服出来不是想暗示你妨碍了我要跟你哥做什么羞羞的事情,而是因为你刚才给我送进去换穿的衣服本就是我昨天换下来的脏衣服,在柜子里放了一天一夜,比我刚刚换下来的衣服汗味还重,怎么穿啊?我想让你帮我重新再拿一套,开门正想唤你,指给你干净衣服放在哪个柜子里,结果发现你俩窃窃私语聊的正热乎,才没忍住过来偷听……呸呸呸!我才没想偷听,我是没忍心打断你们,才自己过来拿,顺便光明正大的听听你俩在聊啥!光溜溜的怎么了?光溜溜就是没羞没臊啊?光溜溜就是想做那事啊?我就不能是习惯裸睡吗?莫说现在我和你哥的关系,根本没必要避讳他,便是我俩没好以前,我也从没避讳过他,姑奶奶身上哪块肉没被他看过、摸过?所以作为一个成年人尤其是你的嫂子,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的自制力不需要你操心,尤其是这几天,我已经用事实证明过了,我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更懂得如何关心他照顾他!我的男人,还不用别人来教我该怎么心疼他,哼……再者说了,就算我的确是像你想的那样不堪,或饥渴难耐或受迫于危机感急着将生米煮成熟饭,今晚就是想折腾他、想被他折腾,也得他自己争气,白天还没被你小夜姐姐榨干净不是吗?否则白天一条龙晚上一条虫,不仅我想没用,他想也没用啊……咳,少儿不宜少儿不宜,被你气糊涂了,看我跟你这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些什么呢……”
流苏的‘失言’意外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并没有惹恼楚缘,相反,这种只应该发生在成年人之间的两性话题以及冲突,还让臭丫头得到了一种认同感似的,令她的羞悦之情远远大于羞愤之色,倒真的不敢久留了,一来是怕露怯,毕竟自己并没有深入探讨这个话题的知识与经验方面的储备,再就是基于此,更不想被流苏看出她越发掩藏不住的窃喜与得意,那无异于承认自己就是个渴望得到认同的小孩子了,于是一副小大人模样的佯作无奈与大度,一边摆手往门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好啦好啦,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享受柏拉图式的二人世界了,走了,和小夜姐修补感情可是比暑假作业更重要的人生作业,我还真没时间浪费在监管你们两个人身上,您二位明儿见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