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曾见识过楼上那堪比酒店VIP套房一般的豪华病房,我想我再怎么仔细观察,也看不出照片里的背景同样是在医院,尽管后者的奢华程度与前者几乎不存在可比性,但作为我这种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小草根,在之前对于病房的认知与印象,无非就是白顶白墙、带护栏的病床、以及床上统一的白色三件套,并深以为房间的宽敞程度和收费标准也只取决于那个简洁朴素、安静严肃到让人觉得有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的房间里面摆了几张病床罢了,哪会想到如照片里那个舒适温馨到让我在这边都会油然而生出一种宾至如归之感的房间既非酒店亦非家中的卧室,其实是医院里的一间病房呢?
低调又不失奢华的病房,以及妙龄的男装丽人,由此猜测她的身份,的确应该是呼之欲出才对,但我反而是愈加迟疑了,她,真的就是京城四少之一的‘不寒公子’辛不寒?
我尚未来得及质疑流苏的猜测,第四条信息仅有的‘吾妹’二字便印证了某些时候女人的直觉相比男人的理性往往简单的多也准确的多的荒诞事实——照片显然是辛去疾发过来的,尽管我仍然困惑……不,应该说是让我更加的困惑了才对,为啥作为兄长,想发几张他妹子的照片给我,非得用偷拍的方式?
而且早不发晚不发,偏得挑这个夜深人静的点儿……你丫是故意的,还是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这种没头没脑的行为,是他喵的很容易引起误解的?
无论是对于辛不寒,还是对于我身边的程姑奶奶……
“咦?辛去疾干嘛大半夜的给你发他妹妹的照片?这照片……好像还是偷拍的吧……你问他要的?你大半夜不睡觉,问他要辛不寒的照片作甚?”女人毫无根据的直觉往往准确率极高,可反过来,有根据的猜测,倒很容易因为掺杂太多主观臆断而与事实谬之千里,于是程姑奶奶的眼睛不自觉的便瞄向了我两腿之间,那迷人的微笑愣是让我精神了一晚上的小老弟瞬间就老实了下来,“南南,你刚才对我发誓,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再花心,就让我……喀嚓!”
好在哥们是真的问心无愧,虽然没忍住夹了一下子大腿,好歹脸上是没有露出丝毫怯意的,否则以我的累累前科,面对如此情形,一旦着相,程姑奶奶哪里还会管我是因为什么惊慌?
不解释则已,一旦解释了,在她看来,便一准儿是辩解了。
于是哥们很明智的既不澄清也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淡定的反问道:“你觉得辛去疾将她妹妹介绍给我,除了他所谓的种种原因以外,还藏着让我给他当妹夫的用心在其中?那他可真是慧、眼、识、珠啊!”
流苏方才的反应,只是出于本能的推断,原本也不是真的猜忌、吃味,闻言微微一怔,旋即便忍不住自嘲的笑了,“是我想多了,哪有当哥的上赶着将妹子往火坑里面推的,就算寒公子喜欢的那位小爷同样是个火坑,也不可能比你更坑啊。”
无论是招灾惹祸还是沾花惹草,那位小爷貌似都比我厉害多了,我咋就比他还坑了呢?
我悻悻的不敢反驳,干脆装作没听见,重新翻看着那三张照片,没了怀疑,反而更觉得难以理解,“这真的是寒公子?实在不像啊……”
看的比我还入神的流苏眼睛都舍不得离开手机屏幕似的,吐槽道:“你以前又没见过她,甚至都没听说过她吧?怎么就怀疑她不是寒公子啦?”
我实在受不了程姑奶奶这种完全不加掩饰的痴迷目光,用提醒且揶揄的口吻道:“我没有怀疑她的身份,我的意思是,这个女人,不,这个女孩,哪怕是穿了一身中山装,也没有一丁点的公子相,甚至是成熟相,我反而觉得,一身男装,倒是将她的女性特质衬托的更加明显了,怎么就有一群睁眼瞎,给她取了个‘公子’的绰号。”
流苏连连点头表示认同我的看法,待我说罢,却又摇了摇头,道:“一个坐姿背影都能看出她的好身材,可见这身量体而裁的衣服根本也称不上是男装,所以就更不奇怪别人都叫她‘寒公子’了才对啊——既然不是在掩饰性别,别人以为她是在暗示自己的性取向,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尤其是在那个曲笛奏造了谣,而她却从不澄清的前提下,哪里是默认了啊?说她是大方的承认了都不为过吧?嘿嘿,听辛去疾说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信,现在见了照片,我终于能理解了,为什么她在女同性恋群体乃至整个女性群体中都备受追捧和欢迎。”
我对这个问题是真的无比好奇,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为什么?”
流苏翻到第三张照片,即寒公子坐在病床边上,单手支桌,托腮熟寐的近脸照,笑嘻嘻道:“你不觉得吗?她不单单是漂亮,而且长了一张可攻可受的脸,哪怕只看这一张闭着眼睛打瞌睡的照片,从她的表情、姿势,都不难想象到她文弱清秀和高冷骄傲的气质,倘若她平日里果然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女人帅起来啊,就没男人什么事了!所以尽管我不喜欢也永远不可能喜欢上一个女人,却也丝毫不影响我欣赏她以及有着想要亲近她的强烈愿望,因为先入为主的那种错觉让我深以为然,我没有必要警惕她防备她,亦就更没必要同她攀比什么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更是爱美的极致,当对她只剩下欣赏与好奇,我又怎么可能不想要亲近她呢?”
想必紫苑也是出于同样的感觉,今天才会表现出以往罕见的兴奋雀跃吧?
我不以为然,小声嘟囔了一句, “没有警惕防备?你可真好意思说啊……”
流苏两眼一瞪,“你说什么?”
“我说,辛去疾这是什么意思啊?发照片就发照片,干嘛要用偷拍的,好像寒公子对他这同父异母还是同母异父的哥哥也会有什么警惕防备似的。”
“同父异母!他俩都姓辛,怎么可能是同母异父,”流苏吐槽过后,亦不禁蹙眉,道:“是挺奇怪的,他应该是想表达辛公子有很用心的在陪同照顾小初五吧?但三张照片,却连小初五的一根头发都没拍到,只顾着给他妹拍特写了,从背后由远及近,他便说他不是偷拍也没人会信啊……真不是你让他拍的?”
“看,你这叫没有警惕防备吗?”我气笑道:“我若好奇她的长相,直接跟她视频通话不是更方便?不管是为了曲笛奏的事还是小初五的事,都不算唐突吧?退一万步说,我便真想要一张寒公子的照片看看,找小紫不比找辛去疾好张嘴啊?”
“我说了,对她的亲近感只是一种先入为主的错觉,既然知道她不是同性恋,我便是不防她,我也不得不防着你狗改不了吃屎啊……啊呸!你才是屎,我们是鲜花,你是牛粪!一坨贪得无厌的臭牛粪!”
我心中暗忖,除了你们这几个傻子,还有哪朵鲜花会真的喜欢牛粪啊?
“你说的很有道理……”程姑奶奶这话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一不小心将心里念叨的话给说出来了呢,便听她接着道:“你确实没必要问辛去疾要寒公子的照片,那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他一个心理医生,总不至于不明白吧,没有饺儿没有小紫,唯有这几张办事人坐在床边打盹的照片,非但起不到邀功安慰人的效果,且只会让人感到惴惴不安吧?要不……你给他回条消息,或者干脆打过去问一问?”
我想了想,随即将手机放回了桌上,道:“你倒是提醒我了,不能问,问什么都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