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话结束,我却还举着手机有点愣神——墨大小姐竟然没有借题发挥大发花痴,这让我既感到惊讶,又不禁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
“她什么意思?”同样觉得有些意外的虎姐似是问我,又似在问若雅,“态度有些反常啊,不,说反常不合适,是太认真了才对,她这人,是越认真就会表现的越平静的。”
若雅捏着下巴,一脸同情的看着我道:“墨菲知道他身边有人,还这么说,应该是把他给算计了,猜到他会信口承诺,所以就认真的将这个承诺给砸实了呗。”
“想让楚南以身相许嘛?”虎姐不以为然道:“墨菲是花痴,但不是白痴吧?这种要求我们若告诉流苏知道,流苏一准儿将张力那百分之七的风畅股份转手丢在她脸上!呈她这份人情是为了把自己的男人让给她吗?”
若雅道:“当然不是,所以人家墨菲不是也没说让楚南以身相许,且还特意强调了你我都是见证人嘛,如此正式,肯定是要让楚南以其他方式兑现承诺啊。”
冬小夜斜睨着我,疑惑道:“他欠墨菲的,除了肉偿,他还有什么其他兑现承诺的资本啊……”
我气的差点没忍住要跳起来跟她掰扯掰扯,奈何底气不足——哥们确实没有啥其他资本了啊……
“他是没有,但我家小白有啊——只要他答应了我家小白的请求,帮助小白成为正式的家族继承人,那不管墨菲想要什么回报,还不是他对小白说句话的事吗?”若雅一边说一边深以为然的颌首,“现在她替楚南关照苏苏,为的是让小白将来再反过来为了楚南而关照她,不愧是风畅的接班人,这心机,这城府,谋深思远啊。”
“我看谋深思远的不是墨菲,而是你吧?”我没好气道:“你还不如干脆直说呢,我若不答应你家小白的请求,就没办法兑现今天对墨菲的承诺。”
若雅装傻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墨菲没你想的那么市侩。”嘴上是这样说的,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深以为然的——墨菲要的并不是我的承诺,而是单方面的向我强调我欠了她和墨家的人情,远比我自认为的要多的多,只不过我实在想不通,除了感情方面对她的亏欠,以及墨家以后对流苏的扶持庇护之情,我还欠着她和墨家什么啊?
非是不信或者不以为然,正是因为深信不疑,墨菲绝不会无的放矢,我才会迷惑茫然。
想不到倒也没必要苦恼的继续思索,墨菲既然让我给了她承诺,那么需要我兑现之时,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而且……老实说,与墨菲之间留下这样一份羁绊,我心里其实满是侥幸与窃喜——理智和感性并不矛盾,就算我深以为与墨菲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断的越干净彻底越好,可世上终归是没有忘情水那种东西的,对于我人生中第一个清楚是喜欢且主动去追求过的女神,我最多做到放手,心里却注定是很难放下的。
注意到虎姐不自觉撅起的小嘴,知道哪怕我没敢多言,只稍稍维护了墨菲一句,还是惹来了她的醋意,大有嗔怨我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意味,我忙不迭的言归正传道:“别越扯越远了,咳,小夜,你现在下楼应该也看不到张明杰了,林志去而复返,就是来带他一起去案发现场认人的,六楼现在就只有张培文那一家子应酬着一波波闻讯而来的哭丧的人,估计接下来这几天,白天都更不得清净了,咱们啊,就老老实实的在楼上呆着吧,下楼散步晒太阳都省了,免得人家说咱们是存心看戏去的,这一点我和老墨的想法是一致的——此时此刻,一言一行,都太容易落人话柄了,要知道,就算张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张那百分之七的风畅股份,我也还是要定了的。”
“虽是问心无愧,但也架不住人言可畏,这时候避上一避是对的,至少可以减少发生口角乃至是引发冲突的可能,万一又出现像刚才张明杰那样情绪失控持刀冲上来跟你撕扯的一幕,落在围观群众的眼中,是信你的多还是信他的多,真不好说呢,”若雅边推我出了电梯,边继续我俩之前在电梯里讨论的那个话题,道:“所以要我说啊,张夫人的追悼会,你还是别去的好,你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奈何脏水泼了一身,想洗干净却并不容易,张明杰那么精明那么会演戏,你敢确定他到时候不会故技重施再来一遍,就是要存心抹黑你吗?别忘了,人家现在也是一口咬定,他受伤就是受了你和沙之舟的私怨所累,因此就算确系杀他母亲的凶手便是沙之舟无疑,他也依旧可以坚称沙之舟是报复你而不得,故报复在他母亲身上,或是单纯的迁怒,又或是存心挑拨他和你的关系,总之,只要道理上勉强能说得通,就总会有人相信他的鬼话,除非你能当众拿出证据,证明他就是雇佣沙之舟谋害你的幕后主使,才能坐实他是自作自受……”
“等等等等!”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的虎姐一个跃步追上我们,既慌张又愤怒同时还有几分不解道:“雅姐你说什么?张明杰刚才跟楚南动刀子了?小楚子你没伤着吧?林队是干什么吃的,在看热闹吗?”
“好了好了,别看了,我没事,就张明杰那两下子,还不如你随手推一把甄诺的杀伤力大呢,他还没碰着我,就自己脚下拌蒜摔了个狗吃屎,没等爬起身便被林局给制住了。”我压住了她想要拨开我压着的大腿渗血处的手,既怕她和甄诺看到了会更加自责,也怕吓着楚缘那丫头。
虎姐俏脸一红,眼中满是懊悔,倒也没再坚持查看,而是接着说道:“你说想去参加张夫人的追悼会?我同意雅姐的观点,还是别去为好,因为那样一来都用不着张明杰故意演戏编排你,自然而然就会有不少人觉得你那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你非但不认识甚至是没见过张夫人,跟张力张明杰父子又刚刚才彻底撕破了脸皮,诚心悼念也会被当成心存歹意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没人质疑你的初衷,但是说你的出现不够照顾张家父子的感受,你总反驳不了吧?落个低情商的评价也划不来啊。”
小夜考虑的比若雅更周到细致,也更有说服力,但是我还是摇了摇头,道:“闲言碎语总是少不了的,我不露面,届时自然也会有人说我是心虚或者冷血什么的,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所以顺其自然就好,心之所至,意之使然,我只求自己心里踏实……毕竟,我没责任,却并不等于张夫人的死便当真与我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她终是无辜的,而我若肯老老实实被张明杰和沙之舟做掉,那她肯定就不会死了,所以不去送她最后一程,给她深深鞠上一躬,我怕我这一生都会意难平啊。”
“了解你的,知道你就是太善良太感性了,可不了解你的,怕是只会给你贴上一个伪善至极的标签,”虎姐了解我的性格,知道我既然做出了决定,就很难再改变,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反正我觉得你真没必要费力不讨好,拿你的热脸去贴张家父子的冷屁股,逝者已矣,那一躬换个时候到她墓前鞠不也是一样?心诚意正就是了,没必要非做给旁人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