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稍微节省一些时间,夏洛特就带着Saber从酒店的中央厨房稍微订了些午饭吃。好在有着旁边的闲云居,酒店本身的厨房并不是非常繁忙,就算要应付Saber的大胃口也没有那么困难。
等到吃饱喝足之后,当夏洛特还在绫琥办公室的沙发上休息的时候,无人机则已经将更新过的信号分布整理完毕了。
“更新…敌人有什么新的动向吗?”Saber问道。
“不一定,不过它每过几个小时就会定期整理出一次报告。”
一面查看着战斗数据链当中的地图视野,夏洛特一面说道:
“因为除了御主和活动状态下的从者通常会给出比较强的信号以外,要是许多其他的魔术师凑在一起,发出的信号看起来也可能会混淆到一起去。所以就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进行一次甄别,剔除掉看起来不对劲的选项。”
“原来如此。”Saber认真地点点头,问道:“那么,现在有什么新情况吗?”
“我看看…”
夏洛特解读着地图上的分布情况,说道:
“远坂家还是老样子,高调得吓人。教会附近也有着很强的信号,应该是言峰绮礼。然后…唔,河道旁边多了一个比较强的信号,多半是Rider,其次河道本身也有受到魔术污染的迹象。市区方向的信号比较模糊,也可能是有不相干的魔术师在活动…就这样。”
“唔…现在看来,对河道的调查最好等到傍晚Rider完成工作。”
说着,Saber将手中的马克杯轻轻放回茶几上:
“那么,下午就先去市区看看吧。”
“嗯。”
夏洛特点点头,拿起了桌上绫琥给她们找来的联系人列表,很快通过即时扫描输入了自己的数据库当中。
这是一份魔术相关人士的联系人列表,上面记录着冬木市市区以及周遭与ICI有着合作关系的魔术世家以及个人魔术师,还有他们的住址与联系方式。只要将其中的地址与扫描取得的结果进行对比,就能排除掉不少假目标。
“要我也一起去吗?”绫琥从旁边的沙发当中抬起头。
“我们去就可以了。”夏洛特放下名单,站了起来:“有事随时联络。”
“嗯。”绫琥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于是,夏洛特带着Saber离开了温暖的酒店室内,迎着这个阴沉午后的寒风,走向了停车场中鲜红色的法拉利。
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她们坐着这辆车跑遍了所有传出信号的地方,只不过却除了几个芝麻大点的异象或是怨灵之类的玩意以外什么都没找到。
于是,想要找出英灵的她们到头来只不过祓除了一大堆乱七八糟地盘踞在学校与医院之类场所的无关紧要的灵体,中途还不得不抽空找了一座加油站去加了一次油。
眼看着天空从灰白变成了铅灰却还是一无所获,尽管她们心里免不了都有些挫败感,夏洛特与Saber还是按照约定,前往麦肯锡家与韦伯汇合。
“哦…这还真是不错。”
打开房门之后,红色须发的八尺壮汉一个劲地盯着身穿白衬衣蓝短裙的Saber看着,不时赞许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这个时代的衣物果然颇有风味啊。”
“…征服王,你平时都是这么盯着其他女士看的吗?”Saber有些不自在地小声说道。
“哦,害羞啦。”
说着,穿了件白体恤搭配笔挺黑色长裤的伊斯坎达尔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犯不着啊——这身衣服穿在你身上可是很好看啊,骑士王。”
“是,是吗,那我姑且就先谢过…”Saber还是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
“…噢噢!?那是什么?”
伊斯坎达尔的目光很快从Saber身上跑到了她身后那辆红色的跑车上。
而刚刚锁上车门的夏洛特也注意到了正在朝这里张望的Rider。她于是一边朝着玄关走去一边介绍道:
“法拉利348,算是辆不错的车。”
“原来如此,方才听到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吗?”
说着,伊斯坎达尔穿上鞋子,离开玄关凑到了刚停稳没多久的跑车跟前。只不过稍微打量了一下驾驶座的大小之后,他就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
“看这样子我是坐不进去了,真是可惜。”
“不好意思,是老婆给我准备的。”夏洛特解释说道。
“哦,是这么一回事啊!”
伊斯坎达尔恍然大悟,又大笑着拍了拍夏洛特的肩膀:
“想不到,你倒还挺行的嘛!要是我们家御主也能比得上你一半就好啦。”
“——Rider!”
韦伯不满的声音在麦肯锡家大门口响了起来,他狠狠地瞪了一眼这时候还在和夏洛特勾肩搭背的伊斯坎达尔,继续大声说道:
“你在干什么呢?!快回来把晚饭吃完!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哦,对了对了…”Rider有些灰溜溜地回屋去了。
而此前夏洛特倒是带着Saber找了家咖啡屋吃了几份咖喱,也算是提前解决了晚饭。不过热情好客的麦肯锡老人还是把她们招待了进去,给她们准备了茶水和点心。
等到韦伯与看起来似乎格外对眼的伊斯坎达尔和麦肯锡老两口在欢声笑语当中结束了晚饭之后,夏洛特就跟着来到了韦伯的房间。
此时原本属于一个人的房间却挤下了四个人,不免显得有些拥挤了起来。
Rider将收集好的样本交给了韦伯,好一阵翻来覆去地在那一大堆玻璃器皿当中捣鼓过那些样本之后,韦伯总算是锁定了河道上的其中一处位置。
他指着那副自己做过标记的地图上的其中一个标记,说道:
“…嗯,从这附近开始找过去的话,应该就能找到Caster的老巢。”
“哦…这附近好像是有个超大的管道口来着。”Rider说道。
“就是它了。”韦伯点点头:“工房肯定在那里。”
“哦哦…小子,你不会实际上是个不得了的魔术师吧?”Rider深以为然地说道。
“不得了的魔术师可看不上这些手段…这些只不过是下下之策而已。”
韦伯一边嘀咕着,一边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夏洛特,又有些不乐意地对Rider说道:
“你不会在拿我寻开心吧。”
“怎么会呢。”
Rider捧着那份地图,格外坦然地望着正在收拾器材的韦伯,说道:
“若只需要用下下之策就能达成目标,岂不是比用了上上策的人更加出色吗?很好,作为你的从者,我真是自豪得很。”
韦伯盯着Rider,虽然看起来似乎还是有些不乐意,不过没有在说话。
“既然已经找到了Caster的工房,那么是不是应该尽快攻过去比较好呢?”Saber问。
“是啊,现在就去胖揍他一顿如何?”Rider也扛起了他的阔剑。
“等一下,别那么着急。对方可是Caster啊,你明白吗?”
“我明白啊。”Rider立刻答道。
“你明白个头!”韦伯瞪了一眼已经作势准备开门往外跑的Rider:“对方在阵地战方面可是有着绝对优势的,哪里会有直接一上来就闯进别人工房里去挨揍的蠢货啊?”
“我说啊,阵地这玩意一打起来可是随时都会改变的。”Rider格外理直气壮地争辩道:“要是发现了敌人不及时出击,等到对方逃跑了再后悔可就太晚啦!”
“你…怎么今天这么积极?”韦伯忍不住问道。
而Rider则扛着阔剑,乐呵呵地说道:
“我的御主好不容易拿出成果来了,我作为从者怎么也得捧个场吧?何况,今天我们还有Saber助阵,等会要是让我看见Caster,绝对把他的首级给你取来。”
“唔…”韦伯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了。
“嗯。”
Saber也微笑着站了起来:
“总之,就先去看看那里到底有什么吧。”
“好嘞。”
取得默许的Rider兴冲冲地打开房门:
“今天我就要看看是这辆‘法拉利’快,还是我的战车快!”
如此这般,今天刚刚形成的Caster讨伐队就算是出发了。
发动引擎,追着空中疾驰的战车好一阵风驰电掣之后,夏洛特一脚刹车将这俩法拉利停在了街道边偶然发现的车位上。
再前面就是河道和排水道出口了,接下来的路程她们无法再依靠车辆前进。
“唔,虽然到头来还是我比较快,不过凡铁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也真是不得了。”
早已经驾着战车候在河岸边的伊斯坎达尔,对带着Saber抵达的夏洛特如此说道。
“就是这里?”夏洛特则望着那个直径四五米不止的宽阔管道。
它似乎更像是给雨季排水用的管道口,不然应该不至于宽阔到如此地步。
Saber此时也已经取下手套,拿出自己的长剑,做好了准备。
但就在Rider已经驾着牛车进入管道的时候,她们俩却不约而同地有些犹豫了起来…因为,排水口中似乎飘出了一阵隐约的腐臭味。
而就在夏洛特踌躇时,一滴什么水突然掉在了她的身上,搞得她以为是不是什么污水落到了自己身上,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只不过随后周围响起的哗哗响声以及开始不断地噼里啪啦敲在她的脑壳上的雨水很快让她意识到,这是下雨了。
“…还是快些进去吧。”
说着,Saber带头跟上了Rider的战车。
而夏洛特也点点头,戴上了风帽,放下了其中由小块防弹屏障拼接形成的气密面罩。这样一来,她起码自己就闻不到臭味了。
“真是庞大的排水设施啊…我曾经也在这样的地方追逐过敌人哦,小子。”
Rider驾着牛车,对身旁的韦伯说道。
“好啦…”韦伯则捏着鼻子,恨不得把头埋进自己毛衣的领子里面去。
而Saber看起来也很为难——作为下水道的排水口,这里还是有着相当的异味在的。只不过此时这异味当中逐渐开始混杂上了一些雨水带来的自然潮湿的气息,让她感觉稍微好受了那么一点点。
至于夏洛特,则由于穿戴着全套能够作为气密环境防护装备的作战服,因而已经处在闻不到任何臭味的状态下了。不过看着韦伯和Saber的反应,她多少也能猜到这里的气味多半不是非常好闻。
“真是的,你得支棱起来啊,小子。”Rider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韦伯的背:“这样的气味就受不了了,以后还怎么跟着我打天下,嗯?尸山血海的味道可比这要难闻百倍哦。”
“烦死了…”韦伯小声嘀咕了一句,紧接着就因为下意识吸了口气而犯起了恶心。
牛车在前方开路的时候,夏洛特已经拿出了一只荧光棒掰亮,挂在了胸口。
明亮但有些苍白的光芒顿时照亮了她周遭五六米的范围。紧接着,她又拿出另一支,掰亮之后递给了Saber。Saber在夏洛特的示意下,将其挂在了腰间,又点点头说道:
“谢谢,真是便利的工具。不过必要的时候请务必将其丢弃,以免成为目标。”
“我明白。”夏洛特点点头。
“喂,女士们。”
Rider的声音在前面不远处传了过来:
“倒不是我故意要打扰你们的二人时光,不过前面似乎有乐子找上门了哦。”
听到这里,她们俩赶紧加快脚步,追上了Rider的战车。而驾着战车的征服王则望着眼前荧光棒照明范围后面的一片漆黑。
那里正不断传出一阵阵湿滑粘腻的爬行声,一块块黑不溜秋的什么东西就在这种令人作呕的噪声之间逐渐逼近了他们。
突然,一大团长着细密肉须与眼球的触手落在了牛车前溅起大片污水,吓得韦伯一时忍不住往战车里缩了缩。
而那团触手很快就张牙舞爪地伸展了开来,发出了一阵非人的厉声尖啸——
——轰。
在橙黄色的烈焰下,触手发出更加惨烈的尖啸,逐渐被烧夷殆尽,很快就只剩下了还没在水中的几片肉皮。Rider与韦伯下意识回头看去,在火光中看清了战车后夏洛特戴着面具手持术式步枪的模样。
“这里还是快速突破比较好。”夏洛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了出来:“就由我来打开通道,然后开始前进,最好一刻也不要停下来。”
紧接着,夏洛特就面对眼前漆黑一片的通道,扣住了扳机。
一枚枚自寻的术弹立刻自十字截面的枪膛中喷射而出。这些术弹聚集在一起放射出了明亮的尾流光芒,照亮了密密麻麻地爬在前方通道壁上的触手怪物。
紧接着,术弹群就像天女散花一般四散,伴随着轰隆轰隆的声响落在了怪物群中间,将整截通道点得灯火通明。
伴随着滚滚而来,混杂着咸腥味的潮湿热浪,Rider很快就在原本密集的怪物群当中看到一线出路。于是他立刻牵动手中缰绳,说了句“要上了”,然后就在苍蓝的电芒之间,驱车一路从怪物群当中碾了过去。
看见Rider远去之后,Saber就举起手中的长剑。原本不可视的长剑短暂恢复了原本金黄耀眼的模样,猜测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的夏洛特立刻躲到了Saber身后。
“风王铁锤!”
紧接着,咆哮着螺旋前进的压缩空气席卷滚滚热浪,形成一道橙黄色的耀眼火龙卷,硬生生地在原本似乎都看不到头的触手怪物群当中烧出了一条道路来。
“走吧。”说着,Saber就带头向前冲了过去。
她们一路砍翻了所有还想将道路重新堵起来的怪物,疾跑着向前突进,才勉强跟上了前方Rider的战车所发出的苍蓝电光。
跑了好一阵之后,她们才总算跟在战车后面,抵达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开阔的地方。
“…唔。”
就在她们差不多能够看见伊斯坎达尔高大的背影时,Saber的脸色突然变了,回过头对夏洛特低声说道:
“有血腥味,非常,非常沉重的血腥味。”
“知道了。”
夏洛特点点头,冲着Rider的牛车走上前去。
但一个被雨水冲刷下来的什么东西,却险些绊了她一跤。
低头看见那个物件的同时,夏洛特突然一阵耳鸣了起来。
是一只小小的运动鞋,原本白色的部分已经被血水染红了。
“喂。”伊斯坎达尔冲她说道:“不要太激动。”
“我没事。”夏洛特深深吸气,努力把额头上突突直跳的血管压制下去。
“没事个屁,心跳嘭咚嘭咚的,我这里都听得到。”伊斯坎达尔没好气地说。
“…只是血压有点高。”夏洛特摇摇头,伸手隔着风帽揉了揉太阳穴。
“是吗。”
征服王说着从自己的战车上跨了下来,将正在旁边呕吐的韦伯拎起来,放回到自己的战车上,瞥了一眼旁边眉头紧锁着别开脑袋的Saber:
“不过,要是真的有人看见这种场景还无动于衷的话,我大概会忍不住一拳打上去。”
“…打你个头…”韦伯一边继续干呕着,一边说道:“你自己…不也…没什么反应…”
“那是因为,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征服王平静地说道。
就在这时,注意到抬头显示中‘射弹接近’预警的夏洛特扣住了超频扳机。
然后,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原本还在空中飞舞的匕首。
在解除超频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她就在身后静电推进产生的淡紫色电光之间追上了一击不成准备逃跑的Assassin,再次扣下超频扳机,然后收刀入鞘。
紧接着,原本雪白的长刀就带着湛蓝色的术式镀层砍在了Assassin苍白的面罩上。
咔嚓一声,Assassin脸上的骨质面罩在剧烈的冲击力下碎成几片。至于被向着Rider吹飞了的Assassin,则直接被拔出阔剑的Rider串了起来。
“真是的,一生气就乱扔东西。”征服王苦笑了一下:“女人真是可怕。”
“A…Assassin?!”韦伯则惊讶地望着被Rider随手甩回地上的尸首:“怎么会在这里?Assassin不是早就死了吗?”
“不是这样的,韦伯。”
夏洛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Assassin不知由于什么原因,在远坂家被做成肉串之后似乎还能继续活动。”
“现在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啊。”
征服王环视着四周不断靠近的复数Assassin,手持阔剑说道:
“而觉得这些家伙已经死了的人,全都彻彻底底地被骗了。”
不过,眼看偷袭已经失效,Assassin们很快也就重新逃回了阴影当中。
“…撤退了吗?”Saber仍旧警惕地望着周遭的黑暗。
“可能吧。不过不能大意,这里的地形对他们有利。”
征服王以审视着周遭的景象,终于开口说道:
“对方不知道还有多少程度的战力,最好还是先撤退吧。”
“但是…”韦伯小声说道:“这个地方,难道就这么放着吗?”
“烧了吧。”夏洛特说道。
“唔。烧掉老巢之后,Caster大概也就没法再躲藏下去了吧。”
说着,伊斯坎达尔也点了点头。
于是驱动术式步枪投射出大型烧夷弹的夏洛特与驾着战车的Rider共同将此处的尸山付之一炬,紧接着就沿着原路离开了这个令人不安的场所。
“…唔,夜还不深啊。”
回到出口处之后,伊斯坎达尔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冲着夏洛特与Saber问道: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雨这么大,或许还是直接打道回府比较好吧。”夏洛特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豪雨。
这么大的雨,让她忍不住地回想起了一些往事。
伊斯坎达尔看着眼前在瓢泼大雨下密密麻麻地溅起水花的未远川,然后瞥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地蹲在战车上一言不发的韦伯,无奈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家的御主看起来状态也不怎么样,今晚我们就先行撤退了。”
“嗯,与Caster决战时再见吧,征服王。”Saber说道。
“是啊。那么——再会吧。”
疾驰而去的战车拉出了两道迅速被雨水吞没的蓝色电芒。
看了一眼身旁揪着裙子显得有些为难的Saber,夏洛特给她找了顶雨披出来。
“啊…谢谢。”Saber接过那件深色的雨披,像是披风一样披在了身上。
“走吧。”
倾盆大雨下,两个纤细的身影自岸边的灰色石子上以惊人的弹跳力一跃而上,轻松地越过三四米高的落差,翻越防撞栏回到了马路上。
好在夏洛特平日里没有使用敞篷车的习惯,因此这时候这辆法拉利348的折叠式顶棚还是处在闭合状态,不至于被大雨淋湿座位。
解锁车门之后,夏洛特就趁着四下无人在车旁撑开了简单的球形拒止术式挡开雨水,随后原地跳了跳抖掉身上的水珠,坐进了驾驶席。Saber也脱下雨衣叠好,坐进了车里。
回程的路上,夏洛特就小心很多了,并没有像之前与Rider比赛时一样开的那么快。毕竟雨天道路湿滑,要是她们俩在前往圣杯战争的路上不小心栽在一场车祸上,就真的是十年英名毁于一旦了。
如此的大雨天,冬木的街道上也静悄悄的。不仅是行人,而且也少有行车在她们周遭浸湿的柏油上开过。
不过,看样子电车还是照常运行——夏洛特望着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电车前灯想到。
然而,就在电车路过跑车旁边铁轨时,夏洛特身上的传感阵列却突然检测到了魔术师特有的灵界信号。
“…怎么了?”Saber看了一眼逐渐把车辆刹停的夏洛特。
“刚才那辆列车,上面有个魔术师。”
说着,夏洛特回头看了看铁轨上逐渐远去的车厢,有些拿不准主意了。
而Saber则很笃定地说道:
“还是去看看吧。说不定是Caster的御主正急着在赶回来呢。”
“好。”
于是,夏洛特干脆利落地掉头,缀在了列车后面,朝着深山町车站的方向驶去。
尽管有雨天的因素在,面对一列时速不过六七十公里的电车,法拉利还是发挥出了其应有的水平,赶在列车到站之前抵达了站台。
等到她们在车站旁找到车位急匆匆熄火下车的时候,列车也准时到站了。
夏洛特赶在还在手忙脚乱地抖开雨披穿上的Saber前面赶到了车站前,却只看见一些忧心忡忡地止步于站台屋檐下的普通旅客,以及少数从容地撑开雨伞走出去的幸运儿。
其中并没有那位名为‘雨生龙之介’的红发青年的身影。
“…怎么样?”披上雨披的Saber赶到夏洛特身旁问道。
“没什么发现。”
说着,夏洛特赶在屋檐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两个大喇喇站在雨里的人之前,带上了Saber向着站内走去。
只是,在路过屋檐下人群的时候,夏洛特的传感阵列又一次侦测到了魔术师的信号。
她立刻回头,看向了信号传来的方向…却只找到了一位烦闷地望着大雨,手中还提着一包豆腐小葱绞肉大蒜之类食材的中年主妇。
“…这位姐姐,请问你也是在找人吗?”
夏洛特这才看见了从主妇后面绕了出来的一位比她自己还矮一个头的幼小女孩。
这位将一头黑色长发扎成了双马尾的小学生模样年纪的女孩虽然身材仍旧很是稚嫩,不过其尚且小巧玲珑的五官间看起来已经很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女孩身上的衣物看起来首先给人一种非常干净的印象,其次才会令人注意到定制衣物所特有的简洁感。
只不过,此时她的神情显得稍微有点忧愁。
这么小的孩子,也不知是在担心什么——夏洛特不由得这样想到。
不过,她手中拿着一架看起来明显是魔术礼装的黄铜器具…这样看来,她很可能就是夏洛特收到的信号的来源。
“姐姐,人家在和你说话呢。”双马尾的女孩有些不乐意地望着夏洛特。
“不好意思…”夏洛特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是在找人。”
“是吗。唔…唔…”
盯着鞋尖犹豫了一小会之后,她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凑到夏洛特跟前小声说道:
“姐姐,你其实是魔术师,对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
一边随口敷衍了这么一句,夏洛特一边迅速回想着自己之前获取到过的所有冬木本地魔术师的家族信息。
对方即便只有小学生左右的年纪,看起来也似乎不像是迷路了的样子,说明应该在这里生活了有一段时间了,可能来自本地的魔术家族。从她的举止与打扮来看,应该是出自境况不错的世家。
而在本地情况不错的魔术世家,首当其冲的就是远坂与禅城两家。禅城家的情况她是不太清楚,不过眼前这个女孩的脸上看起来很有几分远坂时臣的神韵…这么说来,这位很有可能就是远坂家的继承人。
“…其实,我是想请你帮忙。”年轻的远坂小姐认真严肃地说道。
“嗯…”
夏洛特打量着对方稚嫩的小脸,也理所当然地没找到什么说谎的迹象,于是冲她轻声说了一句“跟我来”之后,就带着她来到了旁边没什么人的长椅边上。
“你想找我帮忙?”
说着,夏洛特率先坐在了长椅上。
“是的…我叫凛,这次是有同学失踪了,所以才会来这里调查的。”
远坂小姐一边努力注意着措辞,一边维持着严肃的语气,看起来有些吃力。
“是吗…我叫夏洛特,夏洛特·卡森梅尔。”
看见她这么努力的模样,夏洛特一边进行着自我介绍,一边忍不住想要作弄她一下,就微笑着冲她说道:
“你好,远坂凛小朋友。”
“你…用了读心的魔术吗?!”
年幼的远坂小姐立刻显得警惕了起来,紧紧盯着夏洛特。
“唔…”夏洛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猜的,不过看来是猜对了。”
“咕…”
发现自己一下子落了下风的远坂凛,小脸上露出了几分不甘心的神情:
“…我确实是远坂家的继承人。不过,我这次希望代表我自己,请你帮忙。”
“嗯,你要找你的同学对吧?”
说着,夏洛特看了看旁边正装作看风景,实则八成正饶有兴致地关注着她们俩对话的Saber,又回头看向远坂凛:
“我也有我的条件。”
“嗯,我在听。”远坂凛点点头。
“你是怎么发现我是魔术师的?”夏洛特很坦诚地问道。
“因为,不是魔术师的人一般是不会穿得这么复古的嘛。”远坂凛也很真诚地回答道:“夏洛特,你的时尚观念可能有点过时了哦。”
“我乐意。”
夏洛特没好气地嘀咕了一句,却听见了Saber的窃笑声,有些尴尬地摇了摇头:
“算了,说说你的同学是什么情况吧。”
“嗯…”
接着,远坂凛就将她那位失踪的同学的样貌住址之类大概描述了一下。
大概掌握了情况之后,夏洛特就明白了过来——那位名为琴音的同学确实也只是众多遭到诱拐的孩子们之一而已。看来Caster与其御主对于目标并没有什么太详细的偏好,只要是幼小的孩童都有被盯上的危险。
这样看来,凛自己八成也很危险——这么想着,夏洛特忍不住有些不安地望着远坂。
“…怎么啦?这么紧紧地盯着人家的脸蛋看…”
“没什么…远坂其实也是个好人吧。”
说着,夏洛特微笑了一下,从长椅上站起身来。然后,她取出一件备用的风帽斗篷,递给了还有些呆愣地坐在原位的远坂:
“戴上吧,我们多半得找上好一会儿了。要是你先感冒了,可就没法继续了哦。”
“…嗯,知道了。”
远坂点点头,接过那件对她而言差不多也能算是件小雨披的斗篷,兜在身上。
由于实在是缺乏线索,她们只好以夏洛特之前粗略检查过不过却还没来得及进去过的那些散发着魔力信号的小巷为切入点,一条一条地排查起来。
在她们稳扎稳打的排查中,夜很快深了。远坂由于年龄原因而有些体力不支了起来,为了避免让她过度劳累,夏洛特就近找了间空闲的ICI安全屋,抱起了身旁看起来已经有些体力不支的远坂,准备先稍事休息。
“…唔…”
在取暖器前的沙发上躺了半个小时之后,察觉到气氛有变化的远坂凛终于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
“我的一位朋友的房子。”夏洛特简单地解释说道:“你看起来有些累了,这样下去效率会变低的,不利于搜索。”
“嗯…”远坂揉了揉眼睛,将身上的毯子推到一边:“不好意思,明明是我拉你过来的…”
“没事。”
夏洛特摇了摇头,将桌上热气腾腾的马克杯递给了远坂:
“先补充一点水分吧,你的体温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是脱水也很危险。”
“唔…有点淡,不过也很好喝。”年幼的远坂小姐用小小的手捧着马克杯。
“晚上喝浓茶小心睡不着。”
“呵呵呵…”远坂轻轻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远坂双手捧着杯子,望着旁边正静静地剥着蜜柑吃的Saber,说道:
“有的时候,你感觉有点像父亲,可是有的时候感觉又像是班上最幼稚的那个小朋友…人家真的搞不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年纪。”
“我今年28。”夏洛特直接回答到。
“…真是的,淑女的年龄可是应该保持神秘的哦。”
“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不是吗?”远坂笑盈盈地眨眨眼睛,反问道。
“是实话。”夏洛特点点头:“我喜欢你这样的人,所以不会对你说谎的——”
“——噗!咳…咳咳咳…”
远坂凛带着满脸的茶水,呛得咳嗽了起来。
无奈之下,夏洛特只好一边给她拍拍背,一边找了块面巾递给了她。
“你,你啊…”远坂双手捧着面巾,一边擦脸一边还抽空瞪了夏洛特一眼:“不要在别人喝东西的时候说这种让人误解的话呀。”
“哪里会误解了?你这种小不点要谈恋爱还太早了。”夏洛特没好气地说道。
“居然不是‘我们都是女孩子’啊…”远坂小声嘀咕道。
“噗…”手中还剥着蜜柑的Saber忍不住快活地笑出了声。
又歇息了几分钟,喝完了一杯茶水,上完厕所之后,远坂就主动提出了要继续搜索。
然而这一次,甚至都还没有出门,Saber就从安全屋的窗口处发现了街道上的异样。
在街灯照亮的街道上,许多小小的身影冒着噼里啪啦的雨点禹禹而行。如此景象笼罩在深夜的大雨产生的朦胧感当中,看起来有种强烈的失真感…
“…是催眠术吗?”Saber皱着眉头望着眼前的怪诞景象。
“多半是的。”
说着,夏洛特回头看向Saber,急匆匆地吩咐道:
“我马上赶过去,远坂就交给你了。”
“咦?可是——呜哇?!”
远坂小姐还没来得及放下茶杯,就发现夏洛特在一片灰黑色的气雾之间消失不见了。
通过快速传送穿过窗户与外墙之后,夏洛特就在大功率静电所推进产生的金黄色电芒之间在空中划出一道平缓的弧线,一边直直地冲向了孩童们之间,一边开始联络大陆酒店交待接受人质的事宜。
‘…哦,是最近失踪案的小孩吗?’ICI方面很快传来了回应:‘没问题,董事长也在,应该能够负责解咒的事情——等等,董事长?!’
‘——夏洛特!’绫琥的声音在通讯另一头响了起来:‘有没有想我?’
‘冷静一点,有新工作了。’
说着,夏洛特拍了拍身旁两个收到催眠孩童的肩膀,他们迅速在一阵朦胧之间消失。现在周围没有肉眼可见的威胁,她完全可以自己出手把他们传送到大陆酒店安全屋去。
等到街上只剩下最后两三个孩子的时候,远坂凛啪嗒啪嗒的小小脚步声在夏洛特身后响了起来,紧随其后的则是她气喘吁吁的娇嫩嗓音:
“就…就不能等——等我一下嘛!”
“不好意思,情况比较紧急嘛。”
说着,夏洛特拿出魔法书,将酒店那一头已经确认接收完毕的孩子们的照片全调出来显示在上面,放在了远坂凛面前:
“你看一下,这里面有琴音吗?”
“唔…嗯…”
远坂凛仔细地盯着魔法书当中的相片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有。”
“唔,这下麻烦了。”
夏洛特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身旁这几个仍旧处在催眠影响下,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的小男孩:
“琴音没准已经被捉起来了…我们或许只有跟着他们才能找到她。”
“跟着他们…你是想直接去找绑架的犯人吗?”远坂凛有些惊讶地问道。
“嗯。”
看着远坂凛不安的模样,夏洛特又微笑了一下:
“放心,我很厉害的。”
跟着这三个受到催眠的男孩走出了不过半条街,她们就发现周遭还不断有越来越多的孩童在汇聚过来。夏洛特在权衡一番之后,将其中的大部分都送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孩子负责‘探路’的工作。
“…有点对不起他呀。”Saber有些无奈地望着那个仍然处在催眠影响下的红发男孩。
“嗯,但是光凭我们自己也无法锁定对方的位置。”夏洛特摇了摇头:“只能先委屈一下这个孩子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凛有些不安地咬着嘴唇。
“唔…”
夏洛特想了想,掏出一支硬币大小的信标无人机,放进了男孩的衣兜里:
“还是加上一点保险吧。这样就算他离开我们的视线,我也能远程把他送回去。”
在大雨当中,深夜静悄悄的街道上,她们远远地缀在那个受到催眠影响的孩子身后,最终看着他走进了一座大楼似乎处在歇业状态下的接待处里。
“…就是那里了吧。”凛小声说道。
“嗯。”
夏洛特点点头,对凛说道:
“接下来会很危险,你要是不想冒险,可以和这个大姐姐待在一起。”
说着,她拍了拍Saber的肩膀。而Saber也点了点头:“我会陪着凛的。”
不过,凛只是摇了摇风帽下面的小脑袋,认真地说道:
“那怎么行。都已经来到这里了,总不见得就这么停下来——我们走吧。”
说完,她就迈开步子,带头向前走去。
相对于她的年纪来说,决心倒是相当地坚定——望着远坂似乎在轻轻颤抖着的肩头,夏洛特不由得这样想着,跟上了凛的脚步。
这是因为凛的个性使然吗?亦或者魔术师的孩子就是这样?这些问题的答案,夏洛特暂时无从得知。不过相对于临阵脱逃之辈,她还是要更加喜欢意志坚定一些的人。
夏洛特放低身形,来到正努力不发出声音地迈着步子的凛前面,熟门熟路地迈着几乎寂静无声的步子,走进了接待处。
这本应该歇业的接待处此时看起来一片昏暗,不过夏洛特还是能看见几个小小的身影正茫然地站在远处。而在这些被魔术诱骗来的孩童中间,则坐着一个青年模样的人。
“唔…怎么回事儿呢?”那个青年以格外开朗的声音有些疑惑地嘀咕道:“难道因为今晚这场雨下得太大,老爷给的宝贝不好使了吗?”
这个声音很符合雨生龙之介的相片给夏洛特的印象。
咔嚓——
夏洛特和凛的动作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Saber也走了进来,只不过与她们俩不同的是,她根本没有要隐藏自己的打算,甚至直接踩响了位于门口附近的一只空易拉罐。
“哦?”
坐在接待处柜台上的青年好奇地抬起头。看见来者是个金发的年轻小姑娘,他又变得有些疑惑了起来,问道:
“喂,走错地方了吗,小姐?”
“不。”
Saber带着凛然的正气,直直地盯着对方:
“你就是雨生龙之介,对吧?”
“哦呀?小姐居然知道我的名字呀,真稀奇。”
龙之介不仅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还快活地笑了起来:
“哈哈,那么这大晚上的,小姐是有何贵干呢?”
“你——”Saber怒气冲冲地就要开始发难。
‘不要冲动,Saber!’
夏洛特立刻使用意识传讯提醒道:
‘对方有人质,给我一点时间!’
“…你把这些孩子聚集在这里,究竟是有什么打算?”
Saber强行按耐下心中的怒火,改口问道。
而龙之介则依旧是那副轻飘飘的德行,随口编造着一听就是借口的话:
“嗯…是有什么打算呢…啊!对了!我呢,就是那什么,幼儿园的老师啦!今天是准备带大家出来活动的,可惜路上下雨啦…对,就是这样!”
‘真是无稽之谈…再给我三秒,我就能把所有人都带走。’
夏洛特继续安抚着已经气得发抖的Saber。
“怎么啦?我只是想让大家看看夜景而已呀。”
龙之介带着灿烂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道:
“小姐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又是有何贵干呢?”
‘好,准备完毕——’
说着,夏洛特望着眼前尽数标记完成的人质们,启动了湍流传送。
但就在这时,龙之介啪地一声按住了站在他身旁的一个女孩儿。遭到干扰的传送术式一时间没能成功发动,悄无声息地破碎了。而龙之介则随意地将那个女孩拉到他了身旁,还毛糙地随手揉着女孩的脑袋,一边说道:
“你看,大家和我的关系都很好呢。”
这时候,凛借着外面街灯黯淡的灯光看清了女孩的脸,忍不住惊声低呼:
“…琴音!”
‘糟了…’
夏洛特抿了抿嘴唇,左手已经在身后握住了军刀的刀鞘,将食指放在了超频扳机上。
“哎呀,可别轻举妄动哦。”
龙之介脸上的笑容之中混进了一丝狡猾,一边将琴音拉到自己面前,一边说道:
“要是在这里动粗的话,大家不知道会变成怎么样呢…咦?”
这时候,他才发现周遭自己拐来的孩子们居然都不见了。
就在龙之介愣神的时候,趁着夏洛特全神贯注准备发动袭击的当口,凛突然自顾自地向着琴音冲了出去,飞身将她从龙之介手中扑了开来,随后才回头喊道:
“——夏洛特!”
就在那一刹那间,夏洛特扣下超频扳机。
凛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随后就看见本来还打算朝自己伸出手来的青年龙之介在一道青灰色的刀光之间发出“呜哇——”的惨叫声倒飞了出去,从一米多的高度上脸着地砸在了硬邦邦的瓷砖地面上,姿态相当凄惨。
龙之介刚刚从地板上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掉自己脸上的鼻血,就看见有人哒哒两声立在了自己跟前——还将一道虽然看不见但却寒气逼人的剑锋指到了自己的鼻尖前。
Saber面若寒霜地站在这个连环杀人犯跟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这人渣…做好觉悟吧!”
“老——老爷!快救——”
噗噗几声,出现在龙之介四周的两条触手挡住了Saber的去路。而等到Saber将它们尽数斩落的时候,龙之介已经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非常抱歉,夏洛特。”
追到了大门外的Saber站在大雨里,沉着脸回过头说道。
而夏洛特则一边把凛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说道:
“不必介怀——今晚他没能得逞,这就是我们的胜利。”
“…谢谢你,夏洛特。”
尽管小脸还有些发白,不过凛还是冲夏洛特露出一个微笑:
“还好有你帮忙,琴音没有受伤。”
大约是被她那股单纯所感染,夏洛特也微笑了起来,轻轻揉了揉凛的脑袋:
“好啦。现在可以乖乖回家了吧?就算你爸爸不在家,夫人也会担心的,对吧?”
“咦?”凛露出惊讶的表情:“啊…可是,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在魔术协会工作。”夏洛特简单地解释道:“令尊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
“哦,哦…说的也是呀…”凛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给你添麻烦啦。”
“没事的。”
夏洛特摇了摇头,问道:
“需要我把琴音送去安全的地方吗?”
“嗯…”凛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到:“不过,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哦!”
尽管她本人是这么说了,不过夏洛特还是不放心就这么放着她大晚上一个人在市区,因此还是决定和她一起去到车站再说。
只是她们刚刚走出那座无人接待处的大门,夏洛特就听到了又一个不速之客的脚步。
“…你倒是好兴致啊,Saber的御主。”
那个浑身裹在一件皂色雨披下的瘦削男人冷冷地说道。
尽管兜帽投下了深深的阴影,不过夏洛特仍旧能看见他的双眼——其中一只正没什么善意地盯着她看,而另一只已经失去了神采,恐怕是失明了。
除此之外,那件本应相当硬挺的雨披披在他身上他也是一副松松垮垮的模样。接着,夏洛特又注意到了雨披下显得有些宽松的裤脚…看来,这个人也并不是天生就瘦成这样,最近他的身上恐怕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是参加了圣杯战争的缘故吗?
现在,尚且身份不明的御主就似乎剩下了一位——Berserker的御主。
“咦…?”被夏洛特下意识抱在了怀里的凛却愕然地望着这个形迹可疑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
而夏洛特很快也发现怀里的凛有些不对劲:“凛,你认识他?”
“他,不对…”
凛摇了摇头,高声冲那个瘦削的男人呼唤道:
“雁夜叔叔,是你吗?”
听见凛的声音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男人的身体就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只是缓慢地冲凛摇了摇头,说道:
“小凛…快放开那个女人吧,她…是敌人。”
“她——可是,怎么会呢…”
凛困惑地看了看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的两个人,有些焦急地解释道:
“不,不是这样的,雁夜叔叔,你听我说。这个人在魔术协会工作呢,她认识父亲…”
“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小凛!”
雁夜痛苦地咬着牙根。他一边挤出了这句话,一边由于疼痛而慢慢倒在了雨水打湿的人行道上:
“快…我…坚持不住了…”
他剩下的话被一阵非人的咆哮声吞没了。
漆黑的从者自一旁的楼顶显现,纵身跃了下来。
夏洛特立刻将凛朝着身后一推,一边扣住了超频扳机。
紧接着,她就靠着自己争取到的这段额外的行动时间发动湍流传送,将凛给送回到了大陆酒店的安全屋当中。
当夏洛特解除超频的时候,Berserker已经在下落途中扯下一块一人高的金属广告牌,将其当做特大剑挥舞着落地,紧接着就冲上了前来。
“小心,夏洛特!”
说着,Saber挥剑迎了上去。
出人意料的是,面对那块甚至比门板都要大上不少的广告牌,Saber并没有落下风。想来多半是因为那块广告牌虽然体积大,其中应该也都是安装灯管与电子系统用的空隙,并没有格外沉重的缘故。
但即便如此,长度上面还是对方占了优势,Saber一时间只好与Berserker周旋起来,一边伺机寻找起对方的弱点来。
“…哼,你倒也算是个不错的家伙。”雁夜倚在旁边的墙根,气喘吁吁地说道。
“怎么这么说?”
“你是怕小凛受到波及,才把她送走了对吧?”
“唔。不过…她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哈哈…”雁夜干笑了两声:“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熟人罢了。”
“…是初恋的女儿?”
“你很烦啊,魔女。”
夏洛特嘴角抽了抽:“你要我叫你魔男吗?”
“呵呵呵呵…咳,咳咳——这种时候还开得出玩笑来,你还真是神经大条。”
雁夜苦笑着,望着不断降下冰冷雨水的灰暗天空,问道:
“怎么不干脆趁我的从者抽不开身的时候,干掉我这个御主?”
“我多半能猜到你是个多么可悲的人,雁夜。”
夏洛特摇了摇头,望着不远处的激斗说道:
“但是你并不可恶——而Saber也能够打败你的从者。”
在那一刹那,就仿佛是夏洛特的话具现为了事实一般,Saber终于在此时抓住战机,手中的长剑以雷霆万钧之力,咔嚓一声劈碎了Berserker的头盔。
但是紧接着,她就盯着Berserker头盔下露出的脸庞,瞪大了眼睛。
眼看着Berserker就要趁机发难,夏洛特别无他法,扣下了超频扳机。
她推开了一时失神的Saber,以包覆着切割用术式镀层的长刀斩落了Berserker挥舞的广告牌大剑。
“什——实在抱歉,夏洛特。”
Saber重新拿起长剑,摆出了架势。
只是夏洛特明显能看见她的双手似乎正轻微地颤抖着。
“有那么硬吗,他的头盔…”夏洛特看了看变成两半落在地上的黑色头盔。
“不,不是的。”Saber苦笑了起来:“他…曾经是我的骑士之一。”
“…能有这么巧?”
夏洛特惊愕地看了一眼咆哮着拿着剩下的半截广告牌冲了上来的Berserker。
“你们…就努力挣扎吧。”
不远处,雁夜有气无力地说着,瘫倒了墙角:
“我已经…控制不住了…”
按照激斗中Saber抽空作出的解释,这个一身黑的骑士叫做兰斯洛特。本来也是相当正派的一位骑士,只是后来却不知为何居然与Saber的王妃私通,也正是因此,被其他的圆桌骑士给赶了出去。
现在看来,估计是被间桐家以特殊的召唤仪式或是别的什么手段赋予了狂化属性。
不过按照Saber的说法,兰斯洛特似乎也可以是说和她有着过节,会如此针对性地对Saber展开攻击好像也就没那么难以理解了。
话虽如此…
“…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啊!这个人!”
夏洛特哭笑不得地摇起头来——由于Berserker对她毫无兴趣,她不仅早已经找到机会离开了战线,不紧不慢地控制着妖精进行火力支援,甚至还有空来检查雁夜的情况。
“你…在做什么…”雁夜气若游丝地说道。
“当然是看看你身上出了什么事…唔,这是寄生虫吗?”
“哈哈…这玩意叫做‘间桐家的魔术’。”雁夜勉强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
“间桐家?唔,真是奇特。”
说着,夏洛特找出一副之前没怎么用过的泛用除虫药,塞进雁夜嘴里:
“总之,现在为了我的从者,也为了你丫这条小命,给我把这玩意吞下去。”
“不行…我…还有要做的事…”雁夜摇了摇头,将药丸吐了出来。
“这样下去,你人都要没了。”
说着,她看了一眼掉落在雨水当中的药丸,不由得皱起眉头:
“到底是什么事?”
“樱…我要去…救樱…”雁夜的眼神逐渐涣散:“在她也变成这样之前…”
望着已经失去意识的雁夜,夏洛特陷入了沉思。她一边叫出一只医疗妖精,代替自己继续对雁夜展开救治,一边通知ICI开始检索‘间桐雁夜’这个人的履历。
而采用适应性病毒疗法的除虫药效果立竿见影。没过多久雁夜体内盘踞在魔术回路当中作为魔术刻印使用的寄生虫就在自身生物本质的影响下迅速感染病毒凋亡,而其造成的系统损伤则由医疗妖精以干细胞疗法处理妥当。
原本气若游丝的男人,短短几分钟里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呼吸,只不过他的意识还仍旧因为之前短暂的脑缺氧而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而在另一头,Saber则怅然若失地提着剑,雨披下的脸上不知为何沾满了泪水。
“…怎么了?”夏洛特有些担忧地望着Saber。
“…还没完…”
Saber机械地摇了摇头,以带着呜咽的声音空洞地说道:
“…还来得及…还有办法补救…我…我一定要…”
“唉。”
夏洛特叹了口气。看这样子Saber多半是遭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只是之前她在忙着吊住雁夜的命,没太关心Saber击败了Berserker之后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
总之,现在最好还是先回去吧。
这么想着,夏洛特发动湍流传送,带着Saber和昏迷不醒的雁夜回到了爱因兹贝伦在冬木市的大宅。
在会议室等着她们的,不出意料地是阴沉着脸的切嗣。
“…你们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切嗣皱着眉头望着被夏洛特提着后衣领丢到旁边座椅上的陌生灰发男人:
“这人是谁?”
“Berserker的御主,间桐家的虫魔术使用者——别担心,他身上的令咒已经被我连同其他的魔术回路一起洗掉了。”夏洛特简单地介绍到:“你可以叫他雁夜。”
“唔…谁叫我…”雁夜呢喃了一句,又发出轻轻的鼾声。
“…短时间脑缺氧导致的意识模糊,得给他点时间。”夏洛特解释道。
“哼…总之,是干掉了Berserker对吧。干得好,有两下子。”
说着,切嗣总算是露出一丝微笑:
“这样就能稍微睡得安稳一些了。不过下次行动之前,希望你们起码能告诉我一声。”
说着,他就打着哈欠离开了会议室。
而夏洛特则看向了旁边拿起步枪准备出门巡逻的舞弥:
“切嗣他也没怎么睡吗?”
“是的。”舞弥点点头:“由于战术平板上无法从无人机处获取到屋檐下面详细的情况,切嗣亲自动身前去对肯尼斯与Lancer现在的据点进行了一些侦查。”
“只是侦查?”
“嗯。肯尼斯似乎并没有把你的警告太当回事,那只水银礼装也已经恢复了…这样一来即便当场发动狙击恐怕也无法起到什么效果。”舞弥解释说道。
“啧,这个柠檬头…”夏洛特有些恼火地撇了撇嘴:“别让我再逮到他一次。”
“唔,我想他对你应该还是有所忌惮的,小姐。”
舞弥指了指地图上切嗣标出的‘肯尼斯据点’,说道:
“不然应该也不至于龟缩在那里毫无动作。根据切嗣的分析,接下来他应该就只有在Caster真正现身开始决战的时候,才会抱着得到一划令咒的企图带着Lancer现身了吧。”
“唔唔…倒也是…”
夏洛特揉了揉因为湿气而有些黏在了一块儿的长发:
“…我也需要睡一觉。舞弥还是负责前半夜吗?”
舞弥点点头。
“麻烦你了。”说着,夏洛特就朝着门口走去。
不过她随后又注意到了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的Saber,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在去睡觉之前稍微做顿夜宵出来会比较好——抱着这样的念头,她觉得现在应该也是时候去把那间厨房投入使用了。
当然,面对那么多老旧的器材夏洛特一时也无法运用如流。
因此,她的答案很简单:拆掉旧的,换上自己的新设备。
忙活了几个小时,将从原素轮机,到制造器灶头烤箱微波炉大冰柜空气炸锅水培箱的一系列器材全部安装完毕之后,夏洛特才总算是作出了一顿饭。
只是,这时候都快凌晨两点了。
“Saber?”
夏洛特推着餐车走进会议室,有些惊讶地发现Saber居然还站在原地。
被叫到的Saber有些机械地抬起了脑袋。她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从干裂的嘴唇当中挤出了两个字:
“…好…香…”
其实夏洛特只是简单地煎了几片三文鱼,炒了个蛋炒饭而已。只不过,今晚的Saber看起来似乎比以往要狼吞虎咽了许多…其中不免混杂着一丝自暴自弃的味道。
“…我觉得,你或许是对的,夏洛特。”Saber捧着手中的热可可,情绪低迷地说道。
“怎么突然这么说?”
“我…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唔?”夏洛特没怎么听明白。
“我想——”
Saber盯着杯中深棕色的液体,苦闷地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我不怪他,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他因为这种事自责了…但…直到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你怪过他吗?”夏洛特问道。
Saber一言不发,只是摇摇头。
“那么他就是为人实在太过正直,才会自责到如此地步。”
说着夏洛特苦笑了一下:
“我不是那么执着的人。不过我也能多少猜到他的愿望…就算你再怎么一味地原谅他,他恐怕也是永远无法原谅自己的。”
“是吗…”Saber轻声呢喃道。
“…谁也无法让已经发生的事情消失,Saber。”夏洛特摇了摇头,说道:“人类就是这样只能向前看的生物,对吧。”
“但是…还有圣杯…”Saber以祈求般的声音说道。
“圣杯只是庞大魔力的容器而已,Saber。”夏洛特苦笑着:“逆转时间这样的大奇迹,是无法单纯藉由一味地叠加魔力的量来加以实现的。”
Saber没有说话,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
“到头来,你到底为什么要当上王呢?”
看见Saber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夏洛特有点生气了:
“代替别人作出决断这件事,对你来说有那么强的吸引力吗?”
“你…你不明白,夏洛特。”
Saber叹了口气:
“总得有人坐在王位上的…”
“要是没有的话,会怎么样呢?”夏洛特真诚地望着Saber:“或者,要是有恶人而不是贤人坐上了王位,又会如何呢?”
“…那么国家当然会衰败,变得民不聊生,国民会生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你实际上只是想让大家都变得幸福,不是吗?”夏洛特微笑着说道。
“这…”
Saber一时间惊讶地长大了嘴巴。
不是因为夏洛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也不是因为她认为这很难以置信…而是夏洛特居然能依靠如此简单的话就说得自己心服口服这件事…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恐怕拥有着某些与常人不同的魔性的魅力。
“要是实在觉得迷惑的话,不妨读读书吧。”
说着,夏洛特拿出两本单纯的纸质书,放在了桌上。
第一本书的标题是‘国富论’,而第二本的名字则是‘资本论。’
Saber下意识伸出手将那本国富论拿了起来,静静地翻了起来。
说完话之后,夏洛特就有些困了。告别了还在翻书的saber,将装着热可可的保温壶留在了桌面上之后,她就直愣愣地冲进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回到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外面还飘着细雨的时候,夏洛特就回到了会议室。
其中正互不干扰地做着自己的事的卫宫与Saber。
切嗣当然是在围着地图与军用平板写写画画着准备进攻路线与备用方案,而Saber则仍旧静静地捧着手中的书,时不时端起马克杯喝上一口。
“…要我做早饭吗?”夏洛特小声问道。
“啊啊,麻烦了。”卫宫点点头。
“拜托你了。”Saber也点点头。
然后卫宫继续皱着眉头在地图上写写画画,Saber则翻到了下一页。
看见这两个人如此和谐的景象,夏洛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早饭还是要准备,不然Saber又得消沉下去了。现在,他们还有个叫做Caster的连环杀人魔必须绳之以法,他们需要Saber充分发挥自身的实力。
在夏洛特用昨夜新安装的设备准备早餐时,Saber总算是离开书本来到了庭院当中,稍微进行了一些晨练。而等到夏洛特推着餐车回到餐厅的时候,Saber已经在等着了。
趁着卫宫还没到达,而夏洛特还在摆放餐点的时候,Saber突然开口说道:
“夏洛特。”
“嗯?”
“我想我明白自己现在的愿望是什么了。”
“是什么呢?”
“我想要获得肉身。”
“是吗,为什么呢?”
“我想继续和夏洛特待在一起。”Saber格外认真地说道。
夏洛特一下子没拿稳手中的空餐盘将其落了下去,情急之下只好开启超频将其接住,放到了Saber面前,苦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听错了?”
“不,我只是觉得,夏洛特多半是个很厉害的人。”Saber解释道:“如果这样继续跟着夏洛特的话,或许就能慢慢明白要怎样才能使人们幸福起来了吧——我是这么想的。”
“那么圣杯呢?”夏洛特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圣杯要怎么办?”
“嗯,圣杯就先用来使我获得肉身吧。”
“圣杯还有这种功能吗…”夏洛特小声嘀咕道。
“…不清楚。”Saber眨了眨眼睛:“但是,不试试的话怎么知道呢?”
“唔——我知道了。”
说着,夏洛特冲Saber微笑了一下:
“那么,今后也拜托你了,亚瑟。”
“我…其实叫做阿尔托莉雅。”Saber小声纠正道。
“啊…是吗。”夏洛特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是叫你Saber吧。”
“嗯,也没有问题。”Saber笑着摇了摇头。
“还有就是…”
夏洛特思索了一阵之后,还是决定开口说道:
“…要是拿不到圣杯的话,我应该也有办法让Saber获得肉身的。”
“真的吗——那不应该是相当困难的魔术吗?”Saber惊讶地问道。
“相信我嘛。”
“…好吧。”Saber也微笑了起来,点点头:“我相信你。”
这时候,大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我…好饿……”
说着,头发灰白的男人扑通一声在敞开的大门口倒下了。
而由于医疗妖精判断他暂时还无法正常消化食品,夏洛特只好给又一次陷入了昏迷的间桐雁夜注射了一针营养缓释剂。
等到这个前御主总算恢复了行动能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10点了。
“你是说间桐家的当主以远坂家自过继得来的女儿为要挟,逼迫你参加了圣杯战争,是这么一回事吗?”
卫宫切嗣坐在台灯后面,看着桌对面正被高亮度LED灯泡照得透亮的间桐雁夜。
“算是吧…不对,为什么一定要搞得我像在警察局做笔录一样?”雁夜抗议道。
“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力吗?”切嗣啪地一声将一把格洛克手枪拍在桌上。
“嘁…有枪了不起啊…”
小声嘀咕了一句之后,雁夜无奈之下也只好说道:
“好吧,是我自己找过去的。但是我又不像你,要是没法干掉那个阴险的老头的话,除了参加圣杯战争我还有得选吗?”
“哼…真是个烂好人。”
说着,切嗣就收起枪,站起身来离开了。
当雁夜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的同时,夏洛特也有些不解地看着从这间临时审讯室中走出来的卫宫切嗣,问道:
“已经问完了?”
“他只是被间桐家当做了弃子而已。问不出什么的…剩下的,你自己解决。”
“等——等等!”
审讯室中的雁夜忍不住从桌前站了起来,望着卫宫的背影大声质问道:
“樱的事情呢?!那孩子还在间桐家里啊!”
而卫宫只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混蛋!”
雁夜痛苦地坐了回去,咬牙切齿地呢喃道:
“这下连刻印虫也没有了…樱…”
“…你说的这个樱,她长什么样?”
夏洛特坐在了雁夜对面,将那盏台灯的指向从雁夜脸上挪开了。
“大概十几岁,齐肩短发,和凛一样可爱——你能帮我吗?”雁夜急切地问道。
“…而她在间桐家?”夏洛特继续问道。
“是的。”雁夜点点头,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就这么过去把人捞出来啊。”夏洛特直接地回答道。
“就这么——等等,间桐脏砚那个老不死还在里面呢!”
“而他用的是你身上那种虫魔术?”
“大约是的。”
“跟我来吧——到时候没准需要你指认一下人质。”
说着,夏洛特带着雁夜离开宅邸,走向了那辆法拉利。
等到夏洛特将轿车停稳在间桐家门口的时候,一个佝偻的人影已经从不知什么时候起候在了房门口的阴影下。
是个脸上皱纹叠着皱纹,光滑的地方唯有谢顶这一处的,一个不怎么讨喜的老人。
“…唔,老朽似乎没见过你啊。”
老人站在门口,带着几分有些虚情假意的微笑,冲着来到宅邸跟前的夏洛特说道:
“不过,老朽还得谢谢你把这不成器的儿子带回家来。”
“你好,远坂樱在这里吗?”夏洛特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个间桐家的老人从刚才起就对她试了一通各式各样的催眠或控制魔术,只不过统统没能凑效而已。
“我不知道什么远坂樱…”老人脸上的假笑也消失了:“不过,你究竟是何人?”
“法政科例行公事——我劝你好自为之。”
“哼…有意思。间桐家是不是封印指定这点,老朽还是有数的。”
随着老人阴阳怪气的话,无数大小不一的虫子自他的袖口,裤口与领口钻了出来。
而夏洛特只是叹了口气:
“唉…法政科的名字居然已经不管用了。”
“还是别太得意了。”老人冷冷地说道:“区区法政科,就想吓倒老朽么——我看你更像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只不过是区区提线木偶而已。”
夏洛特赶在老人驱动虫群朝她飞来之前掏出协调者,冲老人脚下打出了一发子弹。
一发名为‘术式阻断器’的子弹。
在强烈的灵界干扰下,老人身旁的虫子有许多都纷纷溶解成了汁水,还有不少挣扎着掉在了地上,最后,老人本身也攥着胸口,缓缓地倒了下去。
“你到底用虫魔术替换掉了体内多少脏器?”
夏洛特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慢慢地在门口虚弱下去的老人,一边问,一边拾起了地上弹坑中的那枚阻断器,将其轻巧地滑进了老人的和服领口,然后打电话叫来了急救车。
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半个小时之后,这个人就会在医院因为年事过高导致的脏器衰竭而寿终正寝了吧。
而这时候,原本遭到老人以控制魔术压制的雁夜才总算是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他大口喘着气,一边还忍不住以唾弃的眼光瞥了一眼地上的老人:
“看样子…你已经见过家父了啊。”
“是啊——别恨我,雁夜。”夏洛特低声说道。
“不会。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不是亲人了。”
说完,雁夜又忍不住提醒道:
“但他或许还留有后手…我记得他过去曾经提起过,虫魔术能让使用者转移自身意识。别嫌我啰嗦,但他或许还没有真正死透。”
“唉…真是个麻烦的老人。”
夏洛特叹了口气,取出一支长杆形的东西,拨动投影开关启动之后丢进旁边的草丛。
雁夜不解地看着那个设备,问道:“那是什么?”
“更大的阻断器。”夏洛特答道:“能在10分钟之内阻止半径100米范围内的任何魔术发动或运转——虫魔术没了魔术的话,就只是虫罢了。”
在一地体液与虫尸的狼藉之间翻找了好一阵,夏洛特才总算在宅邸地下室当中找到了被死去的虫子尸体堆半埋在中间的一个女孩儿。
“你——你干什么?!”屋子里的另一个男人有些心虚地看着闯进了地下室的夏洛特:“这里是私人住宅!在这样下去我就要报警了——”
“——公安厅例行办案!”
夏洛特以更高的嗓门和一本漆黑的证件喝退了那个多半是雁夜兄弟的男人:
“我接到举报说这里有虐待女童的案件…你们倒也真是有够恶趣味的,等着公诉吧。”
“公,公诉…雁,雁夜!这是你干的对吧?!”
他带着几分愤怒与绝望,转向了旁边自己的亲兄弟。
而雁夜只是有些没诚意地装出了一无所知的模样,摇了摇头:
“不知道啊,鹤野…我只是刚巧在门口碰见了这位警官而已——住手!放开!”
“你这混蛋!”
鹤野揪着雁夜的领口,大声指责道:
“自己跑出间桐家,倒是一了百了了,就把我一个人留给脏砚——你想过我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啊?!”
“这位先生,请你放开我们的重要证人。”
夏洛特抱着裹在保温毯中的女孩,一边冲还在地下室门口争执的两兄弟说道:
“否则我会以妨碍取证罪对你本人提起公诉——现在的公诉被告还仅限于间桐脏砚,我劝你好自为之,不要自找不痛快…让开!”
“噫噫?!”
趁着间桐鹤野被她这一声大喝吓到一旁的当口,夏洛特抱着怀里还满身脏污的女孩与雁夜一起离开了间桐家。
“…她怎么样?”
雁夜坐在法拉利的副驾驶座上,望着怀里气息微弱的女孩问道。
而夏洛特只是摇了摇头:
“和你一开始的情况差不多,因为寄生虫啃食了体内的许多重要神经所以无法行动。但是她比你的情况更加严重——毕竟是年纪这么小的孩子。我现在必须带她去大陆酒店,接受更加全面的治疗…唔?!”
一架直升机突然拦路停在了他们跟前,逼着夏洛特只好靠边停车。
是那架白金相间,豪华得夸张的商务直升机。
“嘿嘿,医疗设备的话我这里就有哦。”
绫琥打开舱门探出头说道。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之后,夏洛特拍了拍旁边目瞪口呆的雁夜,说道:
“快点,救星来了。”
于是,他们将跑车交给了绫琥专程带来的司机,带着幼小的女孩上了绫琥的直升机。
而早已等在病床前的医生在带着诸多医疗妖精仔细检视过病人情况之后,鼻梁上戴着红框圆眼镜的美貌脸庞上露出严峻的神情,摇了摇头:
“情况很不妙。”
随后,她又回头看向了旁边一脸惴惴不安的雁夜:
“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啊…大概…”雁夜一下子被问住了。
“干脆点!人命关天。”医生严厉地瞪了雁夜一眼。
“我是!”雁夜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好。现在病人抢救回来的可能性比较低,我们不建议抢救。”
说到这里,医生又赶在雁夜开口之前继续说道:
“而相对地,这种情况下通常认为躯体替换是更加行之有效的选择。虽然我们会努力保全本人的遗传因子,不过到了这种地步的病情我们无法作出任何保证——但病人最后会意识健全地在新的躯体中醒来,这对你来说是可以接受的吗?”
“我…她会忘记什么事吗?”
“这不可能。”医生摇摇头:“我们是专业的,这一点你放心,她不会忘记任何事。”
“那就没有问题。”雁夜咬牙答应道。
“很好,请在这里签字,这是躯体置换同意书暨责任证明。日后若是病人追究起来,我们会让她去找你,请做好心理准备。”
“好。”雁夜点点头:“我会的。”
“嗯——我要开始疗程了,董事长,您也必须回避。”
“好嘞。”
点点头之后,绫琥就带着夏洛特他们离开了被划为临时手术室的后半截机舱。
在他们身后,折叠式的气密帘随即自动拉了起来,在数个孔洞中不断嘶嘶喷出的气体表明帘子后面已经成为了一间加压病房。
在盯着帘子上的小窗口观察了一阵之后,雁夜终于还是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座位上,十指交叉着,表情有些纠结。
“不用担心。”夏洛特说道:“不一会儿她就能醒过来了。”
“我只是…不知道樱会不会怪我。”
雁夜低着头,有些无奈地说道:
“若是知道那个老不死会把樱找过来,还不如一开始就由我来…但是那种怪异的魔术,实在是让人提不起学习的欲望啊…”
“…倒也是。”夏洛特也点点头。
与此同时,在冬木市立医院的一间ICU当中,一位垂死挣扎的老人在发现自己留下的种子遭到掐灭,已经无力回天的时候,渐渐地看见了临终时的幻象。
看见了久远岁月之前的那位冬之少女。
真是愚蠢…原本名为玛奇里的魔术师自嘲着闭上了双眼。
而在十分钟后,顶着一头深栗色齐肩短发的少女就开始好奇地打量起了周遭的机舱,还忍不住戳了戳躺在病床上的‘自己’的脸颊。
“哎呀——真是可爱。”绫琥露出欢欣的笑容,凑在女孩身旁:“她叫什么名字呀?”
“叫樱…吧?”夏洛特看了看雁夜。
“是啊,叫樱。”
雁夜微笑着点点头——现在看见樱似乎别无大碍的模样,他也算是放下心来。
而旁边的医生则拿出一块消毒湿巾擦了擦女孩碰过尸体的手,说道:
“这样就算是完成了。承蒙治疗费壹佰贰拾万日圆整——”
看见雁夜僵硬地露出为难的神情,她才笑着摆了摆手:
“放心,我开玩笑呢…好好对她吧,别浪费我的疗程。”
“真是的,这位先生还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呢,别吓他。”
说着,绫琥将医生赶回了座位上,然后又凑到樱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小樱,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樱看见满脸堆笑的绫琥,谨慎地摇了摇头。
绫琥的笑容立刻变得无奈了起来,有些没好气地瞪了旁边的雁夜一眼:
“真是的,你家小孩怎么这么怕生呢?”
“不好意思。”雁夜苦笑着挠了挠头。
而夏洛特看着跑到雁夜旁边的樱,忍不住问道:
“人是捞出来了…你接下来又打算怎么办?”
“是啊…就这么带着她回去找葵可能是有点太唐突了。”
雁夜说着,陷入了沉思。
“总之,我先安排一处房产给你们住下吧。”绫琥微笑着说道:“房租和剩下来的事情,就等你们安顿下来之后再慢慢考虑吧。”
“啊——真的可以吗?!”雁夜惊讶地问道:“可冬木的地价…”
说了一半,他又看了看脚下的直升机机舱,苦笑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吧。”
“嗯哼。”
绫琥得意地说道:
“这方面就不用太担心啦。你还不如多花点时间,想想怎么给孩子找个母亲吧。”
“我不行的啦…”
雁夜苦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谢谢你们。我其实…本来已经不抱期望了。不仅是樱的事,还有我自己也是…要是以后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请不用客气。”
看着雁夜如此真诚的模样,夏洛特与绫琥对视了一眼,纷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最后,还是绫琥有些艰难地率先开口说道:
“说真的,你要是能好好找个班上,别让小孩子替你操心就算是帮大忙了。”
“——我看起来有那么没用吗?!”雁夜惊愕地问道。
“建议照照镜子。”夏洛特小声说道。
“夏洛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