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使用了大量玻璃天窗的大古广场是时尚与高技术力的象征。不过现在这里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几扇玻璃天窗也已经之前的战斗中碎了个稀里糊涂。风雨透过破碎的天窗吹进商场,落在中庭间站着的三人身上。
“…哎呀,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面对怒目而视的陈晖洁,地上的无线电中飘出了科西切轻佻的声音:
“我只是想替龙门清理掉两个脏兮兮的感染者罢了——这可是为民除害啊,不是吗?你们龙门不就是这么对待他们的吗?陈大小姐,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龙门的内政,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是吗?就算我即将与贵国的内阁达成协议也一样吗?”科西切笑了起来。
“你还是不要把自己的痴心妄想挂在嘴边了,怪丢人的。”丰华冷冷地说道。
“…闭嘴,夏榭尔。”
科西切咬牙切齿地呵斥道:
“这是有资格争夺龙门权柄的人之间的谈话,轮不到你来插嘴!”
“是吗?那你是不是还漏了一个人?”陈不屑地斜睨着地上的无线电:“魏彦吾呢?”
“那个衰老得不像话的秃子?不好意思,这会儿他大概还在忙着逃离自己的噩梦呢。”
无线电中,科西切的声音轻笑了起来:
“如果他没有老成这样,或许我也没那么容易引出深藏他内心的白日梦魇。”
陈愣了片刻,旋即暴怒起来:“——混账,你对他做了什么?!”
“源石承载着精神,陈大小姐。我只是稍微应用了一下这一点罢了。”
科西切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复述常识。
“刚才的空间转移,也是你做的吧。”
阿米娅紧盯着那台无线电:
“又是精神操纵,又是空间转移,你到底是…”
“…看来所谓罗德岛领导人,也同样一无所知。”
科西切懒洋洋地说道:
“我是你们亲手造下的业,也是你们终将吞下的果…呵,无知是福啊。”
她说完这句话,无线电的指示灯就熄灭了。
她们静静立在雨中,一时无言。
“…魏彦吾有危险。”陈揉着额角,轻声说道:“可是,他会在哪里?”
“他家里没人吗?”
“没有——那里在混乱刚开始的时候就遭遇了源石炸弹袭击,现场污染浓度高得离谱…但有人报告说看见他的轿车在事发时分左右离开了现场。”
“这…听起来…”阿米娅回头望向丰华。
“…听起来很不对劲。”
丰华皱起眉头:
“这个炸弹…让我感觉它不是想要炸死魏彦吾,而是想要掩盖些什么…”
“…要去现场看看吗?”陈问道。
“可以吗?”阿米娅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我们三个有接入点,可以忍受比常人高得多的源石污染。”陈简洁地说道:“如果要说有谁能够从那片弥漫的源石粉尘里找到真相,恐怕也就是我们了。”
丰华与阿米娅纷纷表示同意。
但有人不同意。
“——我不同意!!”
诗怀雅惊愕地睁大眼睛,拍着会议室当中的长桌凑到陈面前:
“阿陈!你给我清醒一点!”
“我有我的防护手段。”陈冷静地说道:“我们越早弄清楚那里发生了什么,就能越早将龙门从这种混乱的状态下拉出来。”
“你会死的!阿陈!!”诗怀雅急得再次猛拍桌子:“那种浓度的源石污染,就算是那些粽子一样的防护服都没法保住任何人!”
“我不会。你可以问丰华,她是矿石病防治方面的专家。”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三个串通一气…闹哪样?哪有三个人一起殉情的?!”
“是殉情的话,你会放我们去吗?”丰华没好气地望着她。
而诗怀雅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言不发。
“…我懒得和你啰嗦了。”
陈叹了口气,对着身旁娇小的黑发少女招了招手:
“丰华,出发了。”
“粉肠龙!你给我站住——啊呜…”
诗怀雅一时间愣住了。她感受着浑身上下突如其来的困意,虽然心里还有意要反抗,却终究是不敌困倦,整个人软绵绵地趴在了会议桌上。
“…对不起哦,诗怀雅小姐…”
阿米娅收回刚刚将接触式催眠暗示术式递到诗怀雅身上的小手,随即跟上了陈与丰华两人的脚步,走出会议室。
片刻后,通往上城区别墅区的高速路上。
“说起来,你们难道仅凭一辆轿车的目击报告,就确信他没事了?”
丰华坐在后座上,有些狐疑地小声嘀咕道。
“还有交通监控摄像头。但你说得没错,我无法确信他还没事。”
陈紧紧握着方向盘,凝视着眼前不断降下雨水的灰暗天空:
“只是,在这样的危急关头,他必须没事,也只能没事。”
“也对。”丰华无奈地点了点头。
总不见得己方主动承认对方的斩首行动成功了吧。
轿车在通向别墅区的哨卡前停下,防守哨卡的警员看见陈的瞬间整个人都站直不少,规规矩矩地取出读卡器检查了陈拿出的识别卡,又一脸严肃地通知同事放行。
一排又一排看起来规整而宁静的别墅之间,只有一栋门窗全毁遍布焦黑痕迹的废墟,给人感觉异常地扎眼。
陈将自己的车大剌剌地停在了篱笆门口拉出的黄黑条纹警戒带跟前。
丰华与阿米娅跟在陈身后下车,穿过那扇篱笆门,踩在遍布炭黑灼痕的湿润草坪上,走近那栋看起来惨不忍睹的别墅。
还没走到门口,她们的源石污染警报就嘟嘟地轻轻响了起来。
这种不怎么刺耳的警报的意思是走到这里的普通人已经很可能已经感染上矿石病了,不过接入点的使用者站在这里还暂时不要紧。
在轻轻作响的警报声的陪同下,她们在这栋熏黑的两层洋房中搜索着。
房里四处是破碎焦黑的石砖与散落一地的文件餐具等杂物,丰华甚至还在其中发现了一份已经烧毁大半的大古集团新区块开发最终企划案这种超大条的文件…看来某人真的是在这里遭遇了突然袭击。
趁着陈搜索主卧的时候,丰华在若无其事望风地阿米娅的协助下迅速将那半份文件中剩余的部分扫描进了数据库。
就算事后大古集团多半会重新拟一份文件,内容估计也大差不差…有了这样的内幕,罗德岛能在接下来的谈判当中少吃很多亏。
而她前脚刚刚完事,就忽然听见陈在主卧里大叫了起来:
“丰华!快来——情况紧急!!”
一赶进卧室,丰华就看见了身着一袭焦黑睡衣的魏彦吾捂着胸口在床上扭曲地打着滚呻吟的模样。
“他好像已经失去意识了。”陈凝重地望着面前不知出了什么事的近卫局局长。
“这不是失去意识——这是矿石病晚期的谵妄!”
丰华惊愕地望着魏彦吾痛苦的模样,还有他身上高得惊人的污染水平,呢喃道:
“开什么玩笑…龙门要变天了。”
“你不能做些什么吗?!”
陈回过头来,焦急地望着丰华:
“他还不能死…龙门近卫局局长魏彦吾,现在绝不能死!”
“我…能做的事也很有限。”丰华避开了陈急切的目光。
“什么叫有限!你给我说清楚!”陈怒斥道。
丰华深吸一口气,答道:
“…我没有多余的资源再执行一次接入点安装了。但即便如此,我也可以让他活下来。只是…他会付出很沉重的代价,甚至可能会完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只是换一副样貌罢了,威名赫赫的魏彦吾还不至于连这点都吃不住!”
陈咬牙做出了决定:
“动手!”
“好。”
丰华郑重地点点头,看了一眼身旁担忧的小兔子,随即闭上眼睛。
好了…魏彦吾啊魏彦吾,让我看看你走到哪儿去了?
她放任自己在无尽的黑暗中渐渐下沉。
渐渐地,丰华找到了一丝黯淡的光芒。
——我无法忍受你。
“…啊啊…”苍老的声音重重地叹息着。
——你们都让我无法忍受。
“…不…”
——我明白的,这是为了她。
“…不啊…”
——我太自私了,我确实没法再坚持下去了。
“…不!!!”
那道本该老朽的声音发出雷霆般的怒吼,其中饱含着愤恨与不甘。
也让丰华终于找到了他的位置。
“别嚎了…”她叹了口气:“…该回去了。”
魏彦吾猛地睁开双眼,却只看见一片青翠欲滴的草地。
明媚的阳光自繁茂的枝丫之间投下一道道帷幕般的光,静静地披散在这片静谧的林间空地当中,触感温和而安宁。
“唔…这里…”
开口的一瞬间,魏彦吾就被自己格外柔嫩的声音吓了一跳。
看了看自己面前小巧玲珑的双手与身躯之后,她彻底愣住了。
先民模样的娇小女孩呆呆地坐在温暖的林间空地上,凝望着眼前随风流淌的阳光。
“…爱德华?”她回忆着之前梦境般的景象,轻声呼唤道。
“他不在这里。”
丰华自一旁的树干后走了出来,淡然地望着她:
“你还没有到要去见他的那一天。”
“谁说的?”娇小的龙女苦笑着摇摇头:“我今日已经是将死之躯。”
“是,所以我给你换了一个。”
“你——”
魏彦吾盯着面前与如今的自己差不多身高的黑发少女看了一会儿:
“——张丰华?!”
“你是思维都被源石炸弹烧坏了吗…怎么才反应过来?”丰华叹了口气。
“这是何处?你对我做了什么?”
面对龙女以那副娇小脸庞投来的无比锐利的目光,丰华坦然回答道:
“这是我的梦境,我在这里把你的身躯修复到了勉强堪用的状态。”
“这叫…勉强堪用?”魏彦吾苦笑着望着自己娇小的手掌:“叫返老还童还差不多。”
“不要误会,这躯体不会成长的。”丰华摇了摇头:“你的精神在我们赶过来之前就被那混球消磨得非常严重了,最近三十年内都留在这副躯体内修养会比较好。”
“三十年…知道了。”
看似娇小的龙女露出严肃思索的神情,闭上了双眼:
“我会暂时安排替身代替我出镜…此外,我大概也是时候离开台前了。”
“可别把这些破事说给我听。”丰华没好气地瞪着她:“我不稀罕。”
“谁要你稀罕——我要你负责!”魏彦吾恶狠狠地回瞪着她:“这叫什么事?好好地等死等到一半谁要你来多管闲事把我变成这样?”
“陈让我来的。”丰华不假思索地答道:“她说你还不能死。”
“…原来如此。”
近卫局局长一下子收回了之前歇斯底里的情绪,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
“不死就不死吧…”
“好。”丰华点了点头:“要出去了。”
与此同时,陈惊愕地望着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面前化作焦黑枯骨的尸首中探了出来。
小龙女四下里张望了一阵,一下子看见了面前龙警司,不由得长叹一声:
“…陈晖洁,你给我出的馊主意啊。”
“…魏长官?!”阿米娅惊讶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她真把你救活了?很好。”陈略带讥讽地望着眼前还没阿米娅高的顶头上司。
“…好你个头。”魏彦吾疲倦地搓了搓小脸:“我这副样子要怎么领导近卫局?”
“谁知道,就说是矿石病治疗的副作用吧。”
“那种狗屁倒灶的借口,你真以为说得通么?!”
“你脾气变坏了。”陈似笑非笑地望着眼前奶声奶气地暴跳如雷的小龙女。
“我…确实。”魏彦吾轻轻搓着自己小小的手指:“感觉就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收收味。”陈讥讽地望着她。
“闭嘴吧…你觉得这是谁的责任?”
现任近卫局局长抬头望着焦黑的天花板,长叹一声:
“完蛋了,这下没准真的要教你来做这个局长了…爱德华,我对不起你,对不起龙门…”
“…老不死的你有病啊?!”
陈愤怒地瞪着她——她讨厌别人随随便便拿塔露拉亡故的父亲来说事。
而小龙女则更加暴跳如雷:
“住口!老不死这笔账我还没和你算清楚!!”
“我〇…”陈被她吼得无言以对,悄悄凑到丰华身边:“…你这是带了个祖宗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她年轻的时候脾气这么大…”丰华也快惊呆了。
“…魏长官,冷静。”
阿米娅息事宁人地笑着:
“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抓捕科西切…”
“…哦,对了,是还有这么一桩事。”
魏彦吾轻轻舔着嘴唇:
“科西切啊科西切,你总算是又落在我手上了…”
“我们还没抓到他呢。”阿米娅小声嘀咕道。
“迟早的事。”
小龙女干脆利落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活动着肩膀走向门口:
“走了——我要亲手提着他的脖子,把他从太埔拖到近卫局。”
“等等。”丰华叫住了走到门口的魏彦吾。
“还有何事?”近卫局局长回头平静地望了她一眼。
“你现在什么都没穿。”丰华同样平静地答道。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某种令人尴尬的沉默。
“咳…陈警司,麻烦你替我找两件衣服来。”魏局长干咳着下令道。
“收到。”
陈有些好笑地望着自己窘迫的顶头上司,脱下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在我找到之前,你就先用这个对付一下吧。”
“唉,只能这样了…“
小龙女裹着身上带着几丝她有些似曾相识的女性体香的外套,一时间却更加窘迫了,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旁边轻松写意的丰华:
“…张生,你平时做事都是这么没头没尾乜?”
“哎呀魏生,人这一辈子,来时什么也不带来,走时当然就什么也带不走。”
丰华随意地倚在焦黑的红木衣柜边缘,轻飘飘地答道:
“老陈是拜托我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没说还要给你加件衣服。”
“你·故·意·的。”魏彦吾紧紧盯着她:“我记住了。”
“不是,您都多大年纪了?”丰华讪笑起来:“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现在知道急了?”
小龙女裹着大自己好几码的外套,轻松愉快地走出房间:
“晚了。到时我们谈判桌上见。”
“哦。”阿米娅歪了歪脑袋:“可是您这副样子,要怎么坐上谈判桌?”
“呃…”
魏彦吾的动作一时间僵住了。
她生硬地转过身来,清了清嗓子:
“…咳嗯,关于治疗矿石病的副作用这个借口…你们觉得怎么解释才能成?”
“那种狗屁倒灶的借口说得通才有鬼啊!”陈哭笑不得地望着她。
“这轮不到你来告诉我——回近卫局之后立刻给我写一篇2500字的可行性讨论来!”
“老不死…”
陈咬牙切齿地咒了一句,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片刻后,陈百无聊赖地开着车,行驶在了回近卫局的路上。
她瞥了一眼后视镜当中车窗边歪着脑袋睡着的先民少女,苦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此时,她的后座上正坐着各不相同却一样可爱的三小只。
乖巧温柔的小兔子,沉默寡言的黑长直,还有…她的顶头上司。
单亲母亲的既视感,似乎正在她身上变得越来越浓。
驱车沿着以区块间的模块化道路系统拼接而成的立交桥高速行驶的同时,陈一手按着方向盘一手搁在窗框上托住腮帮子,百无聊赖地自顾自胡思乱想道。
如果是平时她或许会连上手机用车上特地拜托星熊找人改装过的高保真音响放一会儿银朱的专辑解闷,问题是这时候她唯一的顶头上司就在车上…
“…不过,那枚炸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阿米娅小声嘀咕道:
“科西切都对魏长官做出这种事了,为什么还要炸弹…”
“…不知道。”陈皱起眉头:“这确实是个疑点。那枚炸弹,好像完全没有必要出现…”
“…怎么没有必要?”
魏彦吾睁开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我病危的消息,不是成功压到了现在吗?”
“不是吧…”丰华惊愕地回头望着她。
“…别想了,那炸弹就是我的布置。”魏彦吾叹了口气:“构造上特地强化过污染散布,目的就是为了在之前那种场合封锁住我的死讯,否则你们怎么还能安心维持秩序?”
“…真狠。”丰华忍不住咂了咂嘴。
“哼。”先民少女的嘴角扯起一丝笑意,躺回了椅背上:“我就当那是褒义的吧。”
陈握着方向盘听着身后的对话,也忍不住抿紧了嘴唇。
她实在想不到这个老不死的家伙,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策划封锁自己的死讯…
“…嗯?”
望着道路尽头出现的细小黑影,她忍不住皱起眉头。
忽然,那黑影上出现了一道极细微的闪光与烟尘。
“——趴下!!”
丰华大喝一声,取出十九式。
这时候陈也在刹那间看见了那枚在半空中逼近的东西。
是枚源石火箭弹。
与此同时,十九式的鞘口处闪起一道暗红色的光。
嚓——咚铛!
从正中央开始分成两半的源石火箭弹失去引爆能力,接连两下重重砸在陈的车顶上,留下两道深深的凹陷痕迹。
“钣金!!报销!!!”陈攥紧方向盘,两眼通红地大吼道。
“知道了!别嚎了!!”魏彦吾攥紧扶手,同样大吼道。
“你们一家子都这么喜欢大叫吗?!”
丰华哭笑不得地大喊一声,依次发动湍流传送传送到轿车正上方,随即启用电磁吸附稳稳地站在了陈的爱车那已经伤痕累累的车顶上。
她刚刚站稳,就看见远处的黑影之间亮起了一簇簇明亮的枪口焰。
——哒哒哒哒哒哒——
魏彦吾下意识低头躲在引擎后面,却忽然发觉自己是车上唯一一个这么做的人。
她看了看身边的小兔子,发现这个看似乖巧可爱的少女已经不知何时从不知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柄专业的长铳械,娴熟地检查过枪膛后解除保险握在手中。她又看了看前面坐在驾驶座上开车的陈…小陈这时候正一脸淡然地握着方向盘,直直地朝着对方冲去。
而本应该朝着这个方向飞来的弹雨,却在半空中改变弹道,叮叮当当地飞了出去。
在车辆抵达那群拦路射击的黑衣武装份子面前的刹那,车顶上传来了一声怒喝:
“——去死吧!”
咯嚓——
两道暗红色的弯弧地自车顶翻飞的刀锋前出现,迅疾地斩断了拦在车头前的黑衣人,破碎肢体的断面上漆黑的碎晶质地在车窗外分毫毕现,显然已经不再是人类。
——吱吱吱——
穿过敌人之后,陈就潇洒地转动方向盘,使车体横在了路中央。
——突突突突突突——
早已经放下车窗的阿米娅娴熟地将步枪架在窗口,对剩余的敌人释放出一阵扫射。
术式子弹噼里啪啦地命中阿米娅瞄准的地方,最终却只放倒了两个。剩余的四个赶在阿米娅的准星完全对准它们之前就干脆利落地发动转移,躲到隔离带后面举枪还击。
“请低下头!魏长官!”
说着,阿米娅甩出一枚掩体手雷,随即冲出车门,躲在了完成展开的掩体质地后。
魏彦吾望着那名被对方的火力压制得有些吃力的栗发少女,轻轻咂了咂嘴。
她跳下轿车,一把从同样刚刚下车的陈手中抢过赤霄,不咸不淡地说道:
“让开。”
陈惊愕地望着她:“老不死的,你——”
“——我今天,心情不好!”魏彦吾用力按住剑柄,赤霄出鞘。
咔。
伴随一道蛋壳破碎般的脆响,立交桥的路面连同两旁的隔离带栏杆一同碎裂。
轰隆隆隆——
——断裂的桥面不堪重负地破碎坠落,将原本站在上面的敌人系数埋葬。
望着面前大肆破坏公共财产的近卫局局长,丰华一时竟然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咳…路还可以再修。”魏彦吾干咳一声:“我们现在需要尽快赶回近卫局。”
陈瞥了一眼面前通向近卫局的尚且完好的路面,很是松了口气。
解决拦路的敌人之后,她们有惊无险地开着那辆伤痕累累的车赶回了近卫局。
同日傍晚7时许,局长办公室。
星熊望着坐在大办公桌后面的娇小先民少女,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注意仪态。”陈轻轻在星熊背上拍了一把:“这是局长办公室。”
“我我我我我…”星熊语无伦次地指着眼前的先民少女:“…她她她她她她…”
“…魏长官之前遭到敌人暗算,不幸感染了严重的矿石病。”
陈字斟句酌地解释道:
“经过实验性疗法,她虽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咳,大概就是陈说的那样。”
魏彦吾有些尴尬地清着嗓子:
“星熊警督,把行动报告放下吧…没有其他事的话可以解散了。”
“哦哦哦哦…”星熊结结巴巴地把刚刚掉在了脚边的手提箱拾起来放在办公桌上。
望着搭档魂不守舍的模样,陈只好推着她走出办公室。
“陈警司。”
忽然,她听见魏彦吾在背后叫住了她。
娇小的先民少女将脑袋埋在终端机屏幕后面,简短地说道:
“这次做的不错。你在营救行动中蒙受的损失,我会找财务部报销。”
听到这里,龙警司不由得再一次想起了自己停在车库里的爱车遍布伤痕的悲惨状态,浑身僵硬地走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