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一年之后，帝国北方城镇双鱼镇，附近的一座小山中……

　　“老大，中午了，赶快换人望风吧。”

　　“你小子今天回来的倒快啊，就不能多望一会啊。”

　　“这鬼天气都热死了，谁愿意呆那晒太阳啊，先给我喝点水。”

　　“水没有，老三泡的红茶倒有，随便喝吧。”

　　被叫做老大的人，把木桌上的大酒杯递了过去，望风回来的小弟直接大口大口的把里面的红茶喝下肚。

　　“呼，要不是上次抢了那一大袋子红茶，我估计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喝这玩意。”

　　“还得多亏那小鬼教我们怎么泡，不然在我们手上也是糟蹋，也是外面最近风声紧，不然早就让老三把这些破叶子拿出去卖了。”

　　“哎，对了，小艾德呢？”

　　“在后面洗马吧，你顺便让老五去换岗望风。”

　　小弟随口答应一声，便迈着外八字吊儿郎当的往木屋后走……

　　他在这里叫老六，本名的话大家互相都不会多说，只以数字代称，毕竟做的不是什么合法勾当，虽然自称是山寨的土匪，但基本很少打劫大的商队，只是偶尔在路上抢些落单的路人和小商人，或者绑架一些小孩子卖点钱。

　　老六走到屋后的小溪边，一个棕发的小男孩正在给一匹比成年人还高出一截的黑马擦洗着身子。

　　“艾德，又在给马洗澡啊。”

　　“啊……老六，回来了啊。”

　　“刚回来，不过我说你每天都要给它洗身子也不嫌烦啊，这马这么高，你还要站在台子上才能洗到它上半身。”

　　“马是很爱干净的，所以自己的马一定要经常保持清洁，而且莎莉叶还这么漂亮，是不是啊。”

　　那匹被称作莎莉叶的黑马就好像能听懂人话，发着轻微的嘶鸣，把头低下让艾德能抚摸到侧脸。

　　同时把屁股转向老六，轻甩着尾巴，一副驱赶蚊虫的样子。

　　老六不爽归不爽，但也知道这匹马的脾气，除了艾德没人能碰它，甚至靠近点都会被警觉，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匹黑马的眼睛是紫色的，被它瞪一眼真的就有种浑身发抖的感觉，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你要找老五换岗吧，他在屋里睡觉呢。”

　　“哦……哦……”

　　老六有些迟疑的往后走，这个叫艾德的小男孩是半个月前他们从双鱼镇绑架过来的，这也是他们经常干的活，从周围的村镇绑架一些贵族和富商的孩子，再要一些不算太离谱的赎金，一般人家为了自己的宝贝孩子，也就会把钱付了。

　　然而在把这个小艾德绑过来之后，这帮山贼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首先是他完全不会哭闹，以前他们不是没有绑过安静的孩子，但那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傻子，可这个艾德却和其他小肉票完全不同，在冷静的问清楚他们的绑匪身份后，便听话的呆在屋里，既没有大哭大叫，也不像有的被惯坏的小少爷直接就开骂。

　　艾德就好像来做客一样，只是对他们给的快发霉的黑面包发了些牢骚，同时对屋内的装修稍微批评了一下，便和他们几个绑匪闲聊了起来。

　　几个人虽然都是只能当山贼的乡巴佬，但还是从言行举止判断出，这个艾德肯定是个贵族家的少爷，而且是货真价实的大贵族，和以前遇到的那些花钱买爵位的暴发户新贵族完全不一样。

　　本来还打算去索要赎金的几人又犹豫了起来，如果真是大贵族的话，那可就是碰到钉子了，稍微有点势力的家族想搞死他们这种几个人的小山寨实在太容易，便想着把他送回去，但艾德又始终不说出自己的身份，让这帮人又有一些侥幸，想着就算不索要赎金，凭这孩子的长相和气质，卖给一些大城镇的贵妇或者奴隶商也肯定是赚的。

　　于是在寻找合适买主的过程中，艾德便留在了小山寨里，众人也不怕一个孩子从这座容易迷路的山里逃出去，又看在他之前那么乖的份上，便特例松开了他的绑绳，给了小肉票一点小小的自由。

　　不过后来几人讨论起这个决定时，都说看到艾德的眼睛时，就不由自主的想为他解开绳子……

　　到了艾德过来的第四天，又出现了新情况，一匹从未见过的高大黑色骏马突然跑到了他们寨子里，兄弟几个几乎看傻了眼，再怎么没见识的他们，也能从外表看出这匹马的价值，柔顺乌亮的黑毛，修长的脖颈，匀称优美的体型，还有那四条大长腿……

　　这般品种的马出现在他们这个山寨，简直就好像帝国公主跑到贫民窟的酒吧里，只有不可思议能表述他们的心情，老二当时就说，他曾经在双鱼镇的拍卖场见过一匹桑德尔高原马，当时拍出了三百金币的价格，而这匹黑马从外形来看，明显比那匹还要值钱些。

　　几人当时就陷入了发大财的幻想中，如果这匹马真能卖上老二说的价格，那他们赚完这一笔就已可以直接分钱散伙了，这可比绑架小孩子或者抢劫落单商人赚的狠多了。

　　然而这匹马脾气极度暴躁，好像真正的公主一样，根本不给几个大男人碰它一下，因为想着要靠它来赚钱，他们又不好上武器真弄伤了它……

　　“莎莉叶？！”

　　一直作为肉票老实呆着的艾德，在看到那匹黑马后，却叫出了它的名字，而这暴脾气的马竟然也就真的乖乖走过去，躺倒在地任凭小主人趴在它身上爱抚起来。

　　“小艾德？这马……是？”

　　“哦，是我的马啦，好像跟着找过来了，它最乖了，你们可别欺负它啊。”

　　几个山贼无视了自己被马弄的一身的伤和艾德所谓的“乖”，而是惊讶于这马竟然真的能隔着几天后跑这么老远的深山找到自己的主人，这到底是狗还是马啊。

　　而且既然马能找过来，那人多半也快过来了吧……

　　几个小山贼也顾不得钱的问题，纷纷收拾细软，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跑路，然而等了两天后，别说军队了，连个人影子都没，这才相信这匹马是自己跑过来找小主人的。

　　既然这么值钱的一匹马只愿意跟着艾德，那山贼们就只好考虑捆绑销售了，于是小艾德的身价在他们眼里进一步上涨，只是合适的买主也变得更加难找。

　　艾德就这么在山寨里呆了半个月，每天和莎莉叶嬉戏玩闹，完全不像被绑架的样子，几个山贼似乎也把他当儿子养了，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尽管他们眼中的好吃好喝在艾德嘴里和垃圾没什么区别……

　　几人还发现艾德很喜欢看书，经常抱怨寨子里一本书都没有，老大也很无奈，兄弟几人只有老二是识字的，怎么可能有书。

　　最后给小家伙抱怨的没办法，偷偷把老二的日记给艾德消磨时间去了。

　　而艾德在那之后又找到了新的乐子，就是找老二日记里的错别字。

　　……

　　“老五！起床换班了！”

　　“啊……怎么回来这么快啊，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唔……”

　　“老子还想睡呢，赶紧滚过去吧。”

　　“好好好，哎……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哦。”

　　“等老二找到买主吧，只要小艾德和他那匹马一出手，我们几个也就可以分钱回老家了。”

　　“呵呵，那倒是，听老大说每个人起码能分100金币，哈哈……到时候就能回去娶个老婆了，说不定还能买个女奴爽爽，嗨嗨……”

　　“瞧你那点出息，拿到钱当然是做生意了，这年头100金币看着多，吃喝嫖赌也糟蹋不了几年。”

　　“我做个屁生意啊，娶个老婆，然后生个小艾德这样的儿子就满足了。”

　　老六听到这话差点没被口水呛着，“操！就你……还想生小艾德这样的儿子，额……别的我不打击你了，就说你这破脸，起码得去圣城把圣女娶回家，儿子才能好看那么一点吧。”

　　“也不用圣女啦，我们那镇口面包铺老板的三女儿就挺不错的，这次回去我就娶她了，生出来的儿子长相那是看运气，但千万别和我一样笨，有小艾德一半聪明一半乖就好了，嘻嘻。”

　　老六看着老五那流口水的傻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说这人起码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脑子笨。

　　把老五赶出屋子去望风后，老六躺到那有些油腻的床铺上，想着自己拿到钱之后该做什么样的生意，但天气太闷热，让本来很疲累的他也睡不踏实，便起身想去河里冲个凉。

　　“老六！过来尝尝我刚泡的红茶，这次味道绝对不一样！”

　　一直在二楼的老三突然端着几杯红茶下来，叫住了还没出门的老六，在这个土匪窝里，用白瓷茶杯装的红茶算是最不搭调的物品了。

　　“你还在学泡这玩意啊。”

　　“你别说，这玩意里面学问大了，用多热的水，放多少茶叶，泡多长时间，都是有讲究的，而且茶叶品种不同，泡的方法也要变，呵呵，今天上午小艾德喝过之后，还说我有泡红茶的天分呢。”

　　你一个山贼，在这方面有天分搞屁用，老六倒也不想打击他，反正这红茶在城里都是卖的很贵，不管好不好喝，冲着那价格也得喝，便装模作样的拿起白瓷杯，小抿了一口。

　　“哦！还真不错啊，挺香的。”

　　老六这话倒是发自真心，和前两天比起来，这次的红茶确实有味了不少，起码连他这个大俗人都能品出来了。

　　“嘿嘿，小艾德说我们抢的这红茶是镜湖红茶，要用稍微温的热水，泡时间长一些才行，我原来用的水太烫了，难怪一直不对。”

　　“我说呢，弄了半天还是人家教你的。”

　　“任何东西总得从头慢慢学嘛，再说……人家小艾德可是真的贵族少爷，懂得东西那么多，从他那里学点东西也不丢人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绑过贵族少爷，也不见你去学什么啊……”

　　“我呸！那他妈也叫贵族，有点臭钱而已，就半年前绑的那个小肥猪，家里面就是之前做生意有了点钱，买了个没有封地的男爵爵位，那蠢货都十二岁了，连字都不识一个，算什么贵族。对了，小艾德今年才八岁吧，你看看这差距。”

　　认不认字不说，但老六一直觉得，艾德这样的孩子就算在贵族里肯定也没有几个，不只是聪明，还有一种不好形容的气质，在那孩子面前，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但对方的态度明明一直都很温和，从来没有一般贵族那样的盛气临人。

　　可能这就是天生的所谓气质吧，老六没有再多想，反正他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几个大人物，如果都是像艾德这样的话，那也是好事。

　　到了吃晚饭时候，一直在外寻找买主的老二也回来了，并且带回了一个消息，艾德和莎莉叶的买主终于找到了。

　　“老二，对方出什么价？”

　　“我先是照实把艾德和他那匹马的条件说了，对方一开始没信，但以前也是做过几桩生意的，所以商量了一下打算亲自过来看货。”

　　“哦，那也好，什么时候到？”

　　“对方也不想拖着，估计明天就能到，说好了的，如果艾德和马真有我说的那么好，他们出600金币不还价，不然的话就要坐地还钱了。”

　　“哈哈哈，这次他们可要栽了啊，就小艾德那条件，他们到时候还好意思还价？老三……把仓库里那牛肉拿出来，今天大家吃顿好的。”

　　“好嘞！”

　　……

　　第二天上午，六个山贼带着艾德来到山脚一处极为隐秘的树林，莎莉叶则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老实说……

　　兄弟几个真怕这匹黑马突然发狂，伤着人不说，今天的大生意要是砸了可就真完了，不过好在这畜生真的只跟着它的小主人，艾德去哪它就去哪，只要外人不碰它，一切好说。

　　“艾德……那个……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们今天带你来是做什么的吧。”

　　毕竟也是半个月的交情了，艾德作为肉票又完全没给他们添麻烦，老大这话还是问的有些不舍，他这时倒真希望艾德是个被惯坏的混蛋少爷，那样起码分别时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

　　“你们给我找到买主了吧，毕竟昨晚锅里那么多牛肉，像散伙饭一样。”

　　“额……你……你既然知道……那就好说了，你也知道……我们也只是要钱的，只能祝你以后……活的好一些了。”

　　“嗯，我会好好活着的，你们也是。”

　　老大见艾德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自己心里反而紧张了起来，这次的生意是他这么多年来最大的一笔买卖，和原来那些小打小闹不同，即将到手的巨款仿佛变成了同等价值的恐惧，压得他心里有些喘不过气。

　　六百金币啊，真的会这么容易到手吗？在一夜的兴奋之后，恢复冷静的这个老山贼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艾德，马上要分开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艾德的眼神太过清澈，让老大有些不敢对视，只能随意聊着几句掩饰内心的波动，没想到艾德却真的给出了他没想到的回答。

　　“老大，你们真的不算什么好人，但我在你们那白吃白住那么多天，不说推心置腹，也算是酒肉朋友了，所以……确实有些话想单独和你谈谈。”

　　……

　　老二作为中间人去路上接买主去了，其他四人则讨论着拿到钱之后的美好日子，却突然看到自己的老大和艾德走到了一棵树后。

　　“老大和小艾德在那干什么啊？”

　　“不会是……那种事吧，小艾德确实挺漂亮，但老大也不至于饥渴到男孩都要吧。”

　　“去去去，一张狗嘴，老大想要女人随时下山花点钱就有了，再说了……小艾德真要有什么事，那匹马早就一脚把老大踢死了。”

　　老六的这话大家倒是没什么反驳的，那匹叫莎莉叶的马实在是太精了，任何对艾德的敌意，它几乎都能察觉到，而现在它却毫无动静，说明那两人真的只是在聊天，只是几个人都不知道老大和艾德有什么话要背着他们几个人偷偷说的。

　　这个时候，出去接人的老二领着一辆马车和几个护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山贼们看到对方人也不是很多，稍微放心了些，毕竟这种地方被黑吃黑的话，可没地方能说理去。

　　“老大，对方让小艾德过去给他看看，还有那匹马也是。”

　　老大这时和艾德似乎也说完了，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听到老二的喊话，拉着艾德向马车走去，莎莉叶也慢条斯理的跟在后面，好像真的只是一匹温顺的黑马。

　　“哎嘿嘿，大人，这就是我跟您说的那个艾德了，您看看怎么样。”

　　买主似乎是个地位很高的人，老二以前也和一些贵族富商打过交道，但从没见他这么低声下气过，老大有些犹豫，反而艾德很自觉的走到了车前，车里的人示意让他上车，之后便关上了车门，似乎不想让两个山贼看到太多东西。

　　艾德上车后，买主的护卫里走出了一个人，开始观察莎莉叶，大概是经验丰富的养马人吧，这人似乎立刻就看出了这匹黑马的脾气，始终没有伸手去摸，只是隔着些微的间距仔细观察，同时发出欣赏的赞叹声，没过一会……

　　就走到马车窗边，对立面的买主低声说了些什么，老大猜测是在商定价格。

　　又过了一小会，车里走出了一个贵族模样的青年，俊美的外表和纯正的金发，让几个山贼都有些自惭形秽，而对方则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到了老大和老二面前。

　　“那孩子确实很好，这匹马则更是无可挑剔，按照约定……我们愿意以六百枚金币买下他们。”

　　“哦哦哦！我就知道您是一位有眼光的人。”

　　“嗯，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小买卖，而且这里也是你们的地盘，所以为了彼此的信任和……安全，我们会现付三百枚金币，另外三百枚则等我们回到大路上后，再交给这位……二当家的，怎么样？”

　　“嗯，那就这样吧，老二……我们在寨子里等你啊，可别拿着三百金币跑路了。”

　　贵族青年本以为老大会讨价还价一番，没想到这么痛快就接受了，表情显得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从马车上取下了三个皮袋子，老大接过手后打开，果然是满满三袋金币，其他四人这时也都忍不住围过来，想要看看三百金币到底有多少。

　　几人毕竟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但在外人面前又不好显得太丢人，大概确定了一下重量，又随便挑了几个金币验了一下成色后，便算交易完成了。

　　只是艾德便再也没有下过马车，让几个山贼有些失落，他们还真想和艾德好好告别一下。

　　“好了，回山上去，等老二把剩下三百金币再带回来，大家到时候好好爽爽！”

　　“好哦！”

　　听到老大这话，几个小弟的失落瞬间一扫而空，而且买主的那几个护卫让他们也压力很大，想着赶紧离开也好。

　　几人提着三袋金币兴奋的离开了树林，在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后，就一路往老巢跑，然而走到一半时，老大却突然停了下来，把兄弟几个带到了一个从未走过的小路。

　　“老大，就算为了安全，也不至于这样吧，这哪里是路啊，你看我都被树枝割破几个伤口了。”

　　“安静点，我们不回寨子了，拿着这三百金币直接能跑多远跑多远。”

　　“哎？！这……这和之前说的不一样啊！”

　　小弟们都有些吃惊，说真的，老大这时候突然拿出一把刀来，要把这笔钱独吞了，都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但刚才这话……

　　明显就是放弃那剩下的三百金币，这和老大平日里贪财的形象差的也太远了。

　　“嘘，都过来，这条路你们以前知道吗？都说实话。”

　　“从来不知道，我们以前安排过两条逃跑用的小路吧，但这条从来没走过。”

　　“我也是。”

　　听到几人都不知道这路，老大总算是松了口气，领着几个莫名其妙的小弟，来到了一处隐蔽的悬崖处。

　　“哎？那里……不就是我们的秘密通道嘛，原来在这里能看到啊。”

　　“真的啊，等等！怎么会有人在那的？”

　　除了老大外，所有人都惊讶的看着悬崖对面，那里被他们选作秘密通道，就是因为极其隐秘，平常的爬山人根本不可能随便发现，也就是他们在这山上盘踞多年，才知道了这么一条隐秘小路。

　　但现在那里却有十几个人聚在一起，看穿着明显就是佣兵。

　　“老大，那是……”

　　几人心里都有些后怕，他们本来就打算这次拿到钱后，走那条小路偷偷下山的，毕竟如果对方真的打算黑吃黑的话，大路是肯定不能走的。

　　但现在这情况，却明显超出了他们的预估。

　　“老二……多半把我们卖了。”

　　“什么？”

　　老大的声音有些无力，但还是咬了咬牙，把话重复了一遍，“我说老二把我们卖了，那条小路……多半就是他泄密出去的。”

　　周围一下安静了，甚至没有人叫骂，老六入伙最晚，和大家感情都不算深，想了一些后，他还是决定先开口，“老大你……早就猜到老二背叛了，所以才把我们带到这条小路，因为这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连老二都不知道？”

　　“没错，这条小路是当初我和我那时候的首领一起发现的，他死了后就只有我一人知道了，因为太难走，所以后来你们来了后，就找了两条新的小路，连老二都不知道这里。”

　　“呵呵……卖了……昨晚吃肉时还和我们兄弟长兄弟短的叫，这才过一晚就不认识了啊……哈哈。”

　　一直都好脾气的老五这时都露出明显的怒气，老三老四沉默不语，大家忍不住又把周围观察了一番，生怕连这里都被敌人给埋伏了。

　　“不过……亏老大你能料到啊，如果我们真贪那剩下的三百金币，这会估计给人一锅端了吧。”

　　“不是我……是小艾德告诉我的。”

　　“小艾德？！”

　　面对兄弟们的疑问，老大没有立刻说明，而是催着大家拿着金币先继续赶路，现在的情况还是不明朗，只能边走边说了。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把老二的日记给艾德看的吧。”

　　“嗯，好像是小艾德抱怨我们这里没书看吧，只有把老二的日记偷出来给他了。”

　　“小艾德说，老二的日记里写……他一直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兄弟，早就不想当山贼了，就等着找个机会捞一票之后走人。”

　　“这混蛋，欺负我们不识字啊，这种事都敢明着写出来。”

　　“哼！他怎么想现在和我们也无关了，然后就是昨天晚上，小艾德说……他当时看老二的语气神态都有些不太对。”

　　“这……其实我也有点感觉，老二昨晚有点……逢场作戏，但大家都那么高兴，我也不好说。”

　　老六的这个马后炮大家也没怎么在意，毕竟那个时候没人会说扫兴的话。

　　“不过……小艾德他才多大啊，小孩子聪明归聪明，但连看人都那么准？邪门了吧。”

　　“人家是大家出身嘛，从小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吧……所以……哎，不想这么多了。”

　　对于艾德超乎年龄的看人能力，老大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人家才八岁啊，结果连手下背叛都是别人帮忙发现的，这几十年感觉活在狗身上了。

　　“接着就是刚才交易之前，你们也看到我和艾德去树后了吧。”

　　“哦！小艾德就是那时候提醒你的？”

　　“嗯，他还提醒我，如果对方找理由只愿意先付一部分钱，那肯定就是打算黑吃黑了，而且老二多半也把我们都出卖了。呼……要是没听小艾德那话，我们就算脑子清醒没贪那剩下的三百金币，肯定也是在原定逃走的那条小路上给佣兵宰了。”

　　这话说完后，众人一路沉默的走出了山林，来到了一个小山谷。

　　“好了，出了这山谷就是双鱼河了，到时候……大家各走各的吧。”

　　“老大……我们……算是被艾德给救了吧。”

　　“是啊。”

　　“我们把人家卖了，结果人家临走还救了我们，我……我们他妈算什么男人，被自己绑来的小孩子给救了。”

　　老大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袋子里的金币分成五份，让每个人过来领自己的份子。

　　“行了，我们本来就是人渣，把该你的钱拿好了，以后起码还能做个有钱的人渣。”

　　几人发现，老大这次分钱竟然完全平均分配，没像以前那样给他自己多留一小份。

　　“我们以前都说自己命贱，但小艾德最后还愿意救我们一次，说明在他眼里，我们的命比自己想的要值钱点，你们看……少了一个畜生分钱，每个人的身家又多了十金币。”

　　老大的这话，让大家心里略微好受了些，纷纷把属于自己的一份装进袋子里，而且没有人担心身边的人会对自己起什么歹意，因为正如老大说的，被艾德救得这条命，比原来值钱了些，不能再像畜生一样的活下去了。

　　“总之，小艾德大概就是我们命中的贵人，厚脸皮点说，这钱……就当他给我们的饯别礼了，以后要有机会，再……呼……算了，不说什么屁话了，收拾收拾出发吧，最好在天黑前找到住的地方。”

　　“他会没事吧，我听说……那些贵族买小男孩回去，都会做些很……恶心的事。”

　　“放心吧老五，你觉得小艾德他是一般人吗？他那种人天生就福大命大，你看……就连我们这种混蛋都把他照顾的好好的。而且他最后还能想着救我们，肯定有办法保护自己的，我这不是安慰你，那小家伙可比我们加一起还要聪明，你就别担心了。”

　　“是啊老五，小艾德可比你让人放心多了。我只可惜没机会再见到老二了啊，人家以后怕是要跟着贵族老爷混了。”

　　老六心里还是明显有些不甘心，恨不得这个时候过去把老二宰了后顺便把艾德带回来，可惜这也只能想想，但其他人也明显被他的话给再次勾起了怒火。

　　老大却头也不回的带着几人继续往前走，仿佛要和这个盘踞多年的山做出诀别，只是对于老二的命运，他却早已料到。

　　“就他……呵呵，识几个字而已，给我们当当狗头军师就算了，想靠出卖兄弟往上爬，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命，人家贵族缺他那种人吗？不过老六，有一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们以后……没机会再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