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全身的战栗停止了,但是紧扣扳机的手指却毫无放松。
“在不了解对方的时候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接纳,是该说你天真还是有恃无恐?”
充满戏谑的语气。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自己或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好好好,你先把枪放下,咱们慢慢说。”
然而希塔纹丝不动,只有充满杀意的眼睛不时观察一下周围。
“算了,你觉得胳膊不累就这么举着吧。”
说罢,她走向一旁的座位,看似悠闲地坐了上去。
“唉——你如果还没被愤怒冲昏头脑的话,应该会发现你可爱的艾芙琳完全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
“什么?!”
希塔快速蹲了下去,查看艾芙琳的碎块。
血液没有凝固,依然鲜红。肉块虽然被弹丸撕碎,但是仍然有着微弱的跳动。
一切似乎正如对方所说。
“终于意识到了?现在你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了?”
“那为什么她现在还是这个样子!!”
纵使这些迹象确实不像是死亡的表现,但她仍然无法将碎块与一个活生生的人联系起来。
“委托人给我的资料上明确说明了,一般的物理攻击根本就拿它没辙。”
不知她从哪里摸出了一根香烟,熟练地点燃。
“现在的情况嘛,依我看不过是被那两枪打懵了,思维还无法指挥身体重组而已。”
深吸一口,吐出滚滚烟雾。
“你是说艾芙琳可以自己恢复?”
“显而易见。”
听到对方肯定的答复后,她感到些许欣慰,但这不可能是对方袭击的理由。
“那么,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她依然用冰冷的语气质询对方。
“办事,拿钱,和你一样。”
令人有些困惑的回答。
“拿谁的钱?断肢的?”
很容易将两者联系在一起,都是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敌意。
“那个耗子窝一样的组织?不不不,虽说背后的靠山的确有些来头,但也无法改变他们是一群杂鱼的事实。”
异常轻蔑的语气。
当然,若断肢真如这个女人描述这般,对希塔来说,将这个对她穷追不舍的组织斩草除根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姑娘,你的问题有点多了。”
不知为何,对方露出了怪异的笑容,仿佛是在嘲笑她的无知……或者的确是。
面对这般高傲的人,希塔只能感到一阵恶心,但从她嘴里得到的信息却异乎寻常的有用。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她顿了顿,继续说到。
“一个刚刚还想杀我的人,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东西?”
“哦?”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似乎有点意思。
“咱俩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我的目标恰恰你身边的人罢了。”
她的目光扫过艾芙琳。
“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成功阻止了我的行动,留下了那个怪物;我则只能捞到一半的酬劳,还弄了一身伤。”
她耸耸肩,似乎自己亏大了。
“事已至此,我可不想因此再惹上你这个麻烦,所以坐在这和你谈一谈,希望能把这事就此揭过。”
看似随意的回答,甚至有些可笑。
“你可想的真简单。”
虽说希塔已经无数次想要就地杀死对方,但这似乎不太可能。
这个女人在刚刚战斗时根本没有拼尽全力,只是在试探,实则不知道保留有多少底牌。她身上的那些各种各样奇怪的瓶瓶罐罐,绝不可能只是挂在那的装饰。
她似乎在畏惧自己的什么东西。
是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世?还是……
希塔瞟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枪。
不管是什么,自己应该清楚自己所处在的位置。
“小姑娘,有时候将事情往简单想、简单做,你会减少许多烦恼。”
“呵……”
就在两人的对话即将阻塞时候,地上的艾芙琳似乎有了些许动静。
原先碎裂的组织开始向躯干缓慢蠕动,顺便将沿途遇到的血液吸收。
器官则在重构,渐渐恢复原有的功能。
“看,你的艾芙琳似乎缓过来了,这件事就一笔勾销吧。”
希塔没有理会这个女人,而是低头静静地看着艾芙琳。
“嘁,我就当你默认了。那么,在她长回眼睛看清楚我的样子前,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快速隐没于黑暗之中。
希塔没有阻止她。
艾芙琳的再生和重构还在继续,四肢开始有了活动。
她的身体逐渐蜷缩,伴随着痛苦的颤抖。
心脏、气管、眼球,各个器官回到原先的位置,执行工作。
“sa……,si……a”
还未完全恢复的声带发出怪异的声音,她伸出双手,在空中挥动,似乎在摸索什么。
“我在这,艾芙琳……”
握住艾芙琳的手,和她紧紧相拥。
“……好……痛……”
纤细娇小的身体在希塔怀中止不住地颤抖,嘴中已经可以发出正常的音素。
“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希塔突然更加用力地将艾芙琳抱紧,眼泪与残留在地板上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失去的恐惧仍然萦绕在心头,她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幽深的绝望,虽然相识不过一天,但艾芙琳似乎已经成为她的一部分。
自己了解艾芙琳么?
不,一点都不了解。
但是为什么会如此心痛,痛到抽搐?
列车突然从静止中挣脱,以仿佛从未停止过的速度飞驰进入隧道。
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将一切都沉入黑暗之中,才会获得真正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