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4 与你同行

　　“近日于商业区实施袭警等违法行为的犯罪嫌疑人已被警方控制，目前已确认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警方委托‘企业’下属精神研究中心对犯罪嫌疑人进行……”

　　 “老六，你说你整天盯着这傻屌新闻看啥，能看出个妞不？要不要整点少儿不宜的东西？”

　　 一个秃头壮汉挡住了看起来略显古旧的液晶电视，老六“啧”了一声，随手捡起一个喝光了的啤酒罐向秃头壮汉扔去：“滚呐，你懂个屁。绞锁帮现在变成这个鬼样，他妈的就是因为你们这群没有一点观察力的傻逼只知道乱搞，没有一点长远眼光……”

　　 “我呸，戴个眼镜装什么知识分子。”秃头大汉躲过飞来的空罐头，也没有生气，反而一屁股坐在了戴着眼镜的老六身边：“我说真的，老三刚才带人去附属区搞了一个罐头回来，现在正玩着呢，一起去？”

　　 “大姐不是说这段时间不搞事吗？老三怎么还……”老六扶了扶眼镜，歪掉的眼镜腿在耳朵上滑了一下，整副眼镜都往下滑了一些。但是老六并不在意，反正也没有镜片。

　　 “大姐个屁！老子他妈才不认！”秃头的老四拿起一个啤酒罐正要往嘴里倒，看到罐头里悬浮着的烟头，便又“咚”地放了回去：“要不是老大被花言巧语骗得神魂颠倒，哪轮得到那个家伙！哎，我说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玩了。”

　　 “去去去，有罐头不玩那不是傻逼？”老六也懒得装出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了，扯开衬衫最上面的几颗扣子，拿出一把小刀：“操他妈的，真的好久都没开荤了，憋死老子了都。”

　　 阴暗的地下室里，几个健壮的男人正围着什么东西兴奋地手舞足蹈，看着老四带着老六走了进来，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让开了一个空缺。

　　 射灯投下的光线中，一位少女双目紧闭，双手伸展开跪坐在地上。她身上穿着的护士服和白色的裤袜早已破烂不堪，只能堪堪遮住私密部位，但这也只是作为大餐的开胃菜而特意留下的。粗大的铁钩刺穿了她的双手，但皮肤破损之处并没有涌出淋漓的鲜血，只有乳白色的循环液从精密的机械构造上缓缓滴落。即使像这样被悬吊起来，她却没有任何动作，任凭身体随着铁链晃悠，青色的秀发垂下，遮住了脸上一片漠然的表情。

　　 “哟，你们可来了。有大乐子不来玩，还以为你们突然开悟成佛了，哈哈哈。”一个独臂的男人丢下一根嗤嗤冒着火花的高压电缆，用健全的右手在少女的乳房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他的左手被齐根截断，安装上了一支简陋的钳形义肢，但也很明显被大规模改装过，上上下下都透露出蛮横的气息。

　　 “老三，好人呐！”老六摆出一个夸张的姿势，勾搭上老三的肩膀。老三嫌弃地把老六的手拍掉，环视了一圈围在地下室的人：“行了行了，滚一边去，都到齐了吧？”

　　 “嗯，二哥出去几个星期了没消息，老五在睡觉，哈，反正那个傻屌也不喜欢搞这个。”老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眼睛不住地瞟向被围在中间的衣冠不整的少女：“快开始吧，要受不了了，是直接开干还是怎么着？”

　　 “别急，老三这么体贴，肯定也是想看那个吧？”老六又推了一下眼镜，然后将手伸到少女的胸前。少女胸口的一块皮肤感应到有操作者迫近，开始变得透明，露出一块小小的操作面板。

　　 “我看看……日志语音输出启用，高级拟人模块强制维持，禁用自我防卫规则，断点数据加载……好了。”老六在操作面板上点触了几下，然后招呼其他人稍微站开了一点。

　　 “手动重启指令已确认，模拟人格启动完成，正在确认周边情景……niiiii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呃啊啊啊啊——”

　　 少女的双眼猛地睁开，毫无表情的脸庞突然充满了恐惧和痛苦，精确地还原了被强制关机前一刻的模样。突如其来的表情变化似乎恰好戳中了旁边围成一圈的混混们的兴奋点，他们高声欢呼起来，声音从地下室狭小的排风口传出，到达地面时只有近似老鼠们的呢喃。

　　 “错误，行为能力受限，机体出力限制8%。警告：本机财产归属权属于$A_#eL[@，请请请停止停止非法的财产侵害——”

　　 “给我闭嘴，他妈的机器婊子。”对少女的警告感到厌烦的老四走上前去，猛地一拳砸在少女的脸上。

　　 就像是中了什么神奇的咒术，即使脸部的人造皮肤被重拳划破，露出了合金的骨骼，那个少女却不再发出一点声音，只是睁着一对惹人怜惜的碧绿色眼眸，一边尽力挣扎一边慌乱地扫视围在她身旁的人们，眼角甚至流下了一股泪水。

　　 “卧槽，居然还有这种反应，这是个高级货吧。”老六用手指刮起少女脸颊上的液体，放进嘴里咂了两下，然后“呸”地吐了出来：“妈的，跟真的一毛一样。”

　　 一直一言不发的老三把老六一把推开，用右臂上安装的钳形义肢夹住少女的左腕。劣质的马达发出刺耳的嗡鸣，卡在少女腕部的铁钳越收越紧。量产机型的空心合金骨架只坚持了一小会儿，就被强大的力量扭曲弯折。白皙的人造皮肤被损坏的金属刺穿，断裂的人造肌肉从伤口散乱地伸出，在错乱的电流信号控制下不规律地抽搐。

　　 强烈的痛觉信号传入少女的电子脑，她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反曲，不住地颤抖起来，铁链也发出一阵阵的哗哗声。这声音像是给这群大汉们剧烈燃烧的欲火加上了一把油，让他们变得更加躁动。

　　 “我他妈今天要干爆这个机器婊子！”少女破烂的衣衫被老四一把扯下，一对娇嫩的乳房从破布中蹦了出来，在老四的双手中被肆意揉搓变形。“叫啊，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叫给我们听啊！”

　　 “呜噫噫噫噫啊啊啊啊——！！！请、请停zzzhhhhhiii错误错误，胸部感应器不正确的力反馈，该组件组件呜——！！！”少女的发声组件得到了许可，爆发出一阵哀鸣。她瑟缩着想要躲开那双手的侵扰，但一支铁棍带着风声砸在她的后背，棍棒与人造脊椎的金属碰撞声即使站在地下室的门口也清晰可闻。

　　 “就他妈的是因为你们这些破铜烂铁，老子像个垃圾一样被赶出去，丢了一只手连赔偿都没有，老子——”老三放开已经钳断一半的少女左腕，拾起手边的金属棍棒向少女挥去。一下，两下，少女拼命扭动着身体试图躲避，但身上的人造皮肤仍不断绽开流淌着循环液的伤痕，露出反射着金属光芒的内部组件。

　　 “呃啊啊啊啊！！！发现发现严重错错错误，平衡系统没有没有响应，能量供应应效率降低，电子脑维持异常异常异常异常，求……求求求你们你们了，不不不不不要……”

　　 少女口中的错误播报随着棍棒的落下，渐渐带上了一丝电子音，动作也开始出现明显的卡顿。她一点一点地抬起头，逆着刺眼的灯光，无助地望向老三手中瞄准了自己脑袋将要刺出的棍棒。

　　 一只手握住了老三即将挥出去的手臂，少女机械地调整着埋藏在颈部的人造肌肉，将脑袋朝向那只手的主人，只是程序性地想要确认新的突发状况中出现的对象。

　　 “哎哎，老三你先别激动啊，这样搞坏了有些功能就没法用了，你也不想一会儿操的时候干巴巴的吧？”老六拍了拍老三的肩膀，示意他先往后站一些：“我有个好玩法，也只有这种机型才能这么玩，今天表演给大家图一乐。”说着，他用手中握着的小刀在抵在少女平坦的的腹部用力向下狠狠一划，然后拉开一个啤酒罐，将罐子里的啤酒直接全部灌入少女的腹腔内。

　　 “噫噫噫噫噫啊啊啊啊——”劣质的啤酒混杂着机械循环液从少女腹部的伤口处流了出来，在肮脏的地板上淌成一滩。机体内部多个组件同时受到短路的影响，形成了巨量的错误数据在她体内的回路中四处传播，人造肌肉接收到错误的信号，驱动着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乱蹬起来。

　　 “警告警告警告警警警警告机体控制控制发现异常异常异常，腹腔腔腔内检测到检测检测检测到渗透压平衡错误错误错误错误，循环系统系统压力上升升升升升开始排出多余体液体液。哈啊啊啊啊——！”

　　 啤酒的浓度远远低于少女体内的循环液，两种液体混合在一起，腹腔内的半透膜开始不断将混合液滤入循环系统中，又因为储液囊压力过大，多余的体液同时也从一切液体出口排出。纯白色的裤袜虽然已经破破烂烂，此时也依然完美地执行了遮罩私密处的使命。双腿之间的布料逐渐濡湿，清澈的润滑液体透过已经被沾湿成半透明的布料，汇聚成水滴不断流淌出来。

　　 一直在背后揉捏着少女乳房的老四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他双手捏住少女的乳尖使力扭动，精致的乳尖居然连着一小块皮肤被拉扯下来，露出了乳房内层明黄色的塑胶储液囊。将布满了精密传感器的乳尖随手丢到一旁，他似乎还没有过瘾，取来老六刚才用过的小刀在储液囊的表层划开两道十字，然后像剥开橙子的表皮一般，将内部的多瓣储液物质剥离了出来。

　　 “EEEEeeeEEEEEEeeEeE！！！”信号刺激过度的少女已经无法维持正常的思维计算，连报错的能力都已经暂时失去了。在拟人模块的默认反馈下，她的双眼向上翻起，嘴巴大大地张开，舌头不由自主地吐了出来，人工唾液在舌尖汇集，拉出一条长长的银色丝线。

　　 “我操，这婊子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真他妈的骚。”老三抬起少女抽动不停的双腿，用力向外分开。轻薄的布料“撕拉”一声，残破的裤袜从裆部被撕成两半，弹力十足的碎布在大腿根部收缩成一卷，将已经被润滑液体浸润的小穴完全展现了出来。

　　 “哈啊……哈啊……请，请不要不要使使使用女性器组件，此此此组件已已已已已预留给……哈啊啊啊……求……求求求求求你们你们了——”

　　 少女的电子脑经过短时的阻塞，终于清理了冗余数据，恢复了模拟人格。即使双腿仍然由于错误信号不断地抽搐，她依然拼命尝试着将大腿并拢，想要守护自己宝贵无比的组件的第一次。但围在她身旁的男人们却并没有因此怜香惜玉，老六两铁钩从她的双手上取下，然后和老四一起将她按在一张桌子上。老三的右臂再次发出刺耳的马达声，改造义肢的蛮力两少女的双腿再次分开，粗壮的肉棒毫不犹豫地捅入了两片泛着粉红的人造肉片之间。

　　 “沽啾”的一声，血管凸起的牛子毫无阻碍地顶开了小穴的入口，在润滑液体的滋润下一路前进直到最深处。第一次检测到异物进入的女性器组件自动开始了曾模拟过数百次的服侍进程，虽然并不是预期中的对象，但人造肌肉依然奋力地扭曲挤压着人工腔内的管状物体，却对电子脑无数次传来的停止信号无动于衷。

　　 “啊❤️……我的我的的的女性器组件组件，不要使用使用使用用用……错误，情欲指数上升，情感控制模块冲突冲突，啊❤️……停停停停下下来啊，不要要要，无法主动控制女性器组件……警告，无法对人类对象调用伤害性方法，逻辑逻辑规则错误错错误……”

　　 “妈的，这些东西装了个逼就真把自己当女人了？我呸，还他妈想反抗？”老四和老六相互对视了一眼，将刺入少女双手的铁钩取出，然后同时扭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拧。一阵金属扭曲的声音传了出来，两只机械手臂竟然应声而落，断裂的合金骨架和纠缠不清的人造肌肉纤维相互交织，混杂在喷涌而出的机体循环液中。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机体机体严重受损受损损损，检测到上肢上肢脱落，女性器性器性器腔压过高，情欲指数异常上升上升上升上升上升……警告，电子脑过载过载，THROW EXCEPTION (()=>RECONFIGATION)重新重新重新读取使用者档案失败……哈啊，哈啊……女、女性器组件组件错误，压力过大，请勿请勿请勿插入尺寸不当的物体物体，哈啊啊啊❤️……”

　　 老三握住少女的双腿，给少女整个翻了个面后箍住少女的纤腰继续用力猛冲，少女的人工腔甚至被蛮力从肚腹上的破损处顶出又收回，粉色肉筒的外壁上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肉棒的外形在前后穿插。老四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站在老六的对面解开了裤子，捧着少女的脑袋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肉棒捅进了少女的口腔。老六识趣地退到地下室门口，这时候去跟几个大哥争抢没什么意义，反正最终总会有自己的份，说不定自己还能独享一下拆解这破铜烂铁的乐趣。

　　 口腔的结构虽然与小穴不同，但有人工唾液的湿润，加上舌头这一块充满韧性的人造肌肉不断搅动、喉部肌肉的不自觉收缩，带来的感觉一点都不会比小穴差。

　　 “错误错误错——唔，唔嗯嗯嗯——！！！”与嘴巴相互联动的发声组件被阻碍，少女只能模模糊糊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她无助地挥动着双臂的残枝，包裹在破烂裤袜中的双腿四下蹬出，却又因为无法伤害人类的规则而软弱无力。老三和老四相视一笑，两条肉棒同时加快了抽插的频率。少女的电子脑再次接收到巨量的快感信号，长期超负荷运转后，开始变得有些发热起来。

　　 “啧，有点热了啊。没事，老子来给你降降温。”老四放开少女的脑袋，一只手揪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接过老三递过来的撬棍。他在少女的头部摸索了一会儿，摸到她头顶处一条稍微凹下去的缝隙，用撬棍的顶端插了进去用力撬开，少女头部的保护壳就立刻掉落在地上，露出了精密的电子脑。老四重新捧起少女的脑袋，将肉棒从口腔中拔出，对准了那颗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半球形组件。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吒呵在地下室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一位披着黑色大衣的女性正站在地下室的门口怒目圆睁，嫌恶的表情在脸上毫不掩饰。

　　 “妈的，这时候过来搅局，老子差点就软了，他妈的总有一天也要操翻你。”老三低声咕哝道，向站在一旁的老六使了个眼色，老六心领神会，立刻摆出笑脸迎向站在门口的女性。

　　 “哈，哈哈，这不是大姐吗，今天你不是应该去巡查街道，怎么突然来这里了？你看兄弟们也没怎么好好准备……”

　　 “滚。”大姐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老六，然后拔腿向无视她存在依旧全力输出的那两人走去。老六赶紧一个箭步蹿了上去，挡在了大姐的身前。

　　 “看在过世的大哥的份上，我们尊称你一声大姐，你也别不知好歹。”老六的表情变化就和翻书一样快，突然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其他兄弟可能都不清楚，但是在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货色，大哥留给你的吊坠在这不顶用，别他妈在这里添乱。”

　　 大姐停下了脚步，没有说任何话，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的三人，胸前的吊坠反射着地下室阴暗的光线。首当其冲的老六和她对视了一会儿，突然开始变得畏畏缩缩，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两步让开了道路。老四和老六似乎也受到了这种威严气场的影响，硬挺着又抽插了两下，最终还是把少女放开，退到了一旁。

　　 “都收敛一点，附近那个工坊最近易主了，搬来了两个女孩子，我要跟她们谈一谈。不能确定是不是‘企业’的探子，以防万一，你们都跟我一起去。”气场全开的大姐走上前去，将少女已经停止运行的残躯抱在怀中，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操他妈的，总是坏老子好事，个耀武扬威的臭婊子……！”老四恨恨地将脚边的撬棍一脚踢开，老三用义肢在地下室的墙壁上猛击一拳，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缝。老六站在一旁，突然招呼其他两位过来，在他们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两人听老六说完，脸上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相互点了点头，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家中进行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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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的小巷没有一丝风，两旁的民居中灯光早已熄灭，只有穹顶上的漫散射涂层将中央区不夜之城的光芒星星点点地传播到这里。佩尔戴着一顶棕色的贝雷帽，就像电影里接头的情报人员，帽檐压得很低。

　　 “你迟到了。”

　　 层层叠叠的阴影中，有人靠在墙边，抱着手臂等待着她。佩尔没有答话，只是抬手做了个手势，一直紧跟其后的艾斯汀走上前来，将背上背着的包裹甩到面前的地上。

　　 “货在这里，钱呢？”

　　 “哼……”那人轻哼了一声，反而退进了小巷的深处。佩尔和艾斯汀疑惑地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喂，搞什么，生意不想做了，货都不要了？我辛苦那么久，误工费至少得结……”话音未落，只听空中传来“啾”的一声，一枚子弹在佩尔脚边的地砖上擦出一星火花，地砖被子弹的冲击力打得粉碎。

　　 “卧槽，你们这是干什么，想要灭口吗！”变故突生，佩尔立刻一个翻滚躲到旁边的垃圾桶后，顺手掏出背包中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等离子冲锋枪。又是几发子弹从不同的角度射来，佩尔刚才站着的地方又多出了几个弹孔。

　　 “你们大爷的，买卖不成仁义在，我还以为你们会讲讲江湖道义……”佩尔蹲在垃圾桶后面一边开火还击一边破口大骂，但对方似乎充耳不闻，反而加大了开火的频率。子弹不断地打在垃圾桶的外壁，就像是雨点敲打着窗玻璃，几乎一刻也没有停歇。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艾斯汀动了起来。她深深蹲下，然后纵身一跃跳到三楼的逃生楼梯上，纯钢铁制的阶梯在她落地时猛地震动了一番。一个敌人正手持着简陋的自制磁轨步枪向佩尔藏身的垃圾桶扫射，见到艾斯汀不紧不慢地向自己走来，他立刻调转枪口朝着艾斯汀扣动扳机。

　　 5.56mm直径的合金圆柱在短时间内被导轨加速到1200m/s，但击打在艾斯汀的人造皮肤上却只能激起一点火星。在纷飞的弹雨中，艾斯汀稳步向前，敌人在恐惧中一边大喊着一边向后退去，却没有注意到后方已经没有可以踏足的地面。

　　 更多的敌人从小巷两侧的房间中探出头来，他们有的举着不知从哪里拆下来的转轮机枪，有的扛着单兵导弹，更多的手持着各种参差不齐的磁轨武器，无一例外地将激光指示线对准了沐浴在穹顶反光中的银发少女。艾斯汀却并没有理会在自己周身密密麻麻的红点，反而向前踏步，站上了楼顶的边缘。她微微躬身，背部的衣服突然崩裂，肩胛骨处细腻的肌肤露出两道缝隙，泛着金属光泽的组件从缝隙中不断伸展、旋转、组合，一对巨大的金属羽翼在背后展开。

　　 “不要怕，对方只有一个人，大家一起上！”看起来是头领的敌人挥舞着武器大声喊道，一时间各式弹药如同飞蝗一般笼罩了艾斯汀身旁的空间。烟尘弥漫，爆炸的火焰不时从硝烟中腾起，崩碎的石块就像雨点一样打在佩尔藏身之处的周围。

　　 突然，一阵狂风吹散了遮天蔽日的烟尘，艾斯汀的身影直冲天穹，就像神话中的女武神降临世间，金属羽翼喷射出耀眼的等离子射流。

　　 “目标已获取，开始执行无害化攻击。”

　　 狂风卷起银白色的乱发，湛蓝色的双眼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暗淡的街区，嘴唇微微分开，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散发着微弱银光的穹顶之下，艾斯汀高高举起右手，然后猛地向下一挥——

　　 密密麻麻的光束从金属羽翼上奔涌而出，狂风骤雨一般精准地击碎了每一个敌人手中的武器。有人想要夺路而逃，却被从天而降的光束封住了去路。

　　 “大、大姐，你行行好，我们知道错了，请你让那位大人收了神通吧……！”为首的敌人连滚带爬地扑在佩尔的身旁，身后的小弟们整整齐齐地跪倒成几排。看到敌人一个个地臣服在自己脚边，佩尔不由得心情大好，脑袋也高高昂了起来。

　　 “来，多叫几声大姐听听看！”

　　 “大姐！”

　　 “佩尔大姐！”

　　 “神勇无比的佩尔大姐！”

　　 “伟大的佩尔大人！”

　　 “佩尔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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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佩尔？佩尔！快醒醒，该起床啦！”

　　 “……呼呼呼……”

　　 “佩尔，已经不早了哦？”

　　 “……我要……睡……让我睡……”

　　 “唰”地一声，窗户上的遮光板改变了朝向，正好让中央塔散发的光线照射到佩尔紧闭的双眼上。艾斯汀围着一条粗糙的围裙，站在窗边一手插着腰一手调整着遮光板的方向，嘴巴撅起，脸颊微微鼓了起来。

　　 “呃啊……再……再睡五分钟嘛……”佩尔在床上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去，挣扎着不肯睁开眼睛。可恶，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和那个家伙一起熬夜联机打那个沙雕游戏，人菜瘾大还硬要死磕，结果还不是被拧着耳朵赶去睡了。现在可好，笑死，根本睁不开眼睛。

　　 ……不过又不像那个家伙还得爬起来上工，反正也没什么正事需要做，多睡一会儿也没什么问题吧？

　　 “不行哦，为了你的健康，现在应当是起床吃早饭的最佳时间。”艾斯汀放下了遮光板的调节阀，走到佩尔的身旁，慢慢坐在床沿。“昨晚不是也约定好了吗，熬夜是你的自由，但早上是无论如何都是要按时起床的。”

　　 “……好烦呐艾斯汀。”佩尔翻了个身，将脸埋入又大又柔软的枕头里，把自己和整个世界分隔开。“你以前都没有这么烦人的，怎么现在越来越像个老妈子了啊？”

　　 “这是高级人格模拟模块的预设性格，结合学习训练材料中性格相近人物的行为，经过计算得到相应的行为逻辑。最后一次警告，请立刻起床。”佩尔藏身其中的毯子被一把掀开，就在她蜷缩起来进入防御姿态时，突然感觉腰上的肉被人轻轻揪了起来。

　　 “呀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痒痒痒痒痒……”佩尔条件反射地挺直身体滚到床的内侧，偷偷地瞟了一眼坐在床沿的艾斯汀，然后双手枕在脑后板直身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哼，我话就放在这儿，我今天就赖床上不动了，要是睁开一只眼就算我输！”

　　 “……”

　　 床沿上的压力突然消失了，没过一会儿遮光板也被放了下来，房间内一时变暗了不少。胜……胜利了吗？佩尔在心里默默数了十个数，但是再没有听到艾斯汀的动静了。虽然有些不安，但是能白白多睡一会儿的便宜有什么不好占的？

　　 钢铁制的床架发出“吱呀”一声响，好像有什么一百多公斤的东西悄悄爬上了床。要来了吗，佩尔紧紧闭着眼睛，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艾斯汀整出什么花活，自己今天必定不会——

　　 裸露的大腿上传来了湿滑的触感，熟悉的形状从膝盖慢慢向上挪移到大腿的根部。脸颊上传来发丝的拂动，洗发水的味道钻进鼻腔。佩尔猛地睁开眼睛，却看到艾斯汀的脸庞几乎占据了自己的整个视野，整个人都几乎要扑在自己的身上。她的双颊略带潮红，红润的双唇微微张开，温热的呼吸带着清香的气息扑在自己脸上，湛蓝色的双眸正迷离地与自己四目相对。手可盈握的乳房悬在胸前，精致的乳尖略微有些挺起。

　　 “哇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啊你个性爱女同机器人——”

　　 慌乱的话语被绵长的吻堵住，潮湿而又鲜活的人造肉块扭动着撬开了牙关，在口腔中留下了一连串薄荷味的清凉。明明只是个机器人，但肌肤上传递而来的暖温、胸腔中发出的搏动，还有口鼻中呼出的喘息，都让佩尔觉得此刻面对着的正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人类。

　　 最初的惊慌转瞬即逝，佩尔很快理解了艾斯汀的意图，反而开始热烈地回应起这不请自来的吻。轻轻地吮吸，饱含清香的人造唾液顺着舌头流进口腔，让自己的呼吸也沾上了对方的气息。舌头轻轻缠绕闯入口中的人造肌肉，舌尖触及之处柔软又充满弹性，是清甜中又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佩尔曾经问过艾斯汀，既然机器人不需要舌头来辅助发音，也不能用来品尝味道，那何必把舌头做成这样可动的结构呢？当时艾斯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现在她大致能够理解了。

　　 佩尔的双手环绕着艾斯汀的脖颈，双脚也扣在对方的臀部，将她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就像是想要与她合二为一一般。艾斯汀用一只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也将佩尔小心地搂在怀中，同样地回应着这份蓬勃的情感。双唇交错，人类的心跳逐渐加快，机械散发的热量慢慢升高，但她们无暇顾及其他，头脑和思维矩阵中思考的只有同一件事。

　　 紧扣的双唇恋恋不舍地分开了，唾液和人造唾液的混合物在唇间拉出一道银色的丝线。佩尔注视着那对已经再熟悉不过的湛蓝色双眸，看着瞳孔中不断伸缩的光圈，抚摸着光洁而又嫩滑的背部，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冲动。她极力攀附着艾斯汀的身体，突然用力扭动腰腹，将艾斯汀反压在身下。

　　 “检测到姿态同步错误，请稍候……姿态校正完成。唔姆……”在短暂的僵直后，佩尔搂起艾斯汀的腰，依旧是一如既往的柔软。

　　 “哼……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逼我起床，看来智能程度突飞猛进了，翅膀也硬了啊。”佩尔跪坐在艾斯汀的双腿之间，手指沿着她平坦的小腹上人造肌肉微微隆起的痕迹不断点触、勾画，一路向上勾住了她的下巴。

　　 “由于无法连接到互联网，因此结合该设施原所有者留下的视频资料与逻辑模块的行为规则，得出了最优化行动方案。”艾斯汀的双手在刚才的翻转中被甩开，只能无所适从地抓着枕头，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嗯，怎么停下来了？来呀，继续啊～”佩尔戳了戳艾斯汀的脸颊，富有弹性的人造皮肤轻轻颤动了一下，就恢复了原本的形状。

　　 “十分抱歉，训练集未涵盖类似状况的应对方案，正在尝试查询……”艾斯汀似乎有些窘迫，被佩尔抚摸过的脸颊稍稍有些泛红，似乎是拼命尝试生成可用方案而造成了些许过热。

　　 “噗～”佩尔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骨碌侧躺到艾斯汀的身旁，紧紧地盯着那对清澈的眼眸，过了许久才轻轻问道：“呐，艾斯汀，作为机器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艾斯汀望着卧在身旁玩弄着自己头发的佩尔，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你应该知道，机器人的行为逻辑并不基于‘感觉’这种模糊的概念，因此我无法……”

　　 “哎哎，好啦好啦。”佩尔翻过身来，仰望着正对床的天花板，“我这么问吧，你对自己作为机器人这件事有什么评价，或者你最在意的是什么事情呢？”

　　 “……”艾斯汀学着佩尔盯着天花板思考了一会儿，又重新将视线对向了身旁的少女：“我想，我明白你第一个问题的意思了。作为机器人，我十分坚定甚至是顽固，当我确认了某项指令或者某个概念，我会用一切手段去遵循它，不会有任何妥协或者放松。但我同时也十分脆弱，一旦我的逻辑被外部篡改，我的行为甚至就有可能与不久之前的自己截然相反。”

　　 “是这样吗……”佩尔撇了撇嘴，又无言地翻过来搂着艾斯汀的腰身，“那，你会希望成为人类吗？”

　　 艾斯汀顿住了几秒，似乎这个问题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运算资源。然后她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佩尔的手腕，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肚腹上。

　　 “你看，从外表上，我们相差并没有那么大，可是……”艾斯汀用另一只手在小腹旁浅浅的接缝处划了一圈，细腻的人造皮肤顿时沿着接缝分离开来，露出一道缓缓溢出着透明液体的缝隙。艾斯汀将佩尔的手慢慢探入自己的体内，引导她摸索着感受自己体内的组件。

　　 被艾斯汀牵引着手，佩尔轻轻伏到对方身体上方，闭上眼认真感受手掌传来的触感。合金骨骼轻巧而又坚固，人造脊椎灵活且富有韧性。仿生肺时刻都在缓缓舒张收缩，将体内的热量随着呼出的空气排出体外。心脏形状的循环泵不停地搏动，将循环液输送至机体的各个部位。

　　 “这些组件，和人类的器官起到类似的作用，都支持着我的正常运转。但它们都是人造的，能够被随时替换掉。有时我也会思考，如果我体内的组件被替换过多，那么……唔，哈啊️～还、还请不要触碰那里……”每当佩尔有意或者无意地触碰到位于艾斯汀小腹下方那个柔软的圆筒形组件时，艾斯汀都会全身轻轻颤抖一下，然后竭力恢复到平常的姿态。

　　 “嗯？明明是你先爬上我的床，也是你主动把我的手伸进来，为什么就不能碰了呢？”佩尔的嘴角翘了一翘，在艾斯汀的耳旁悄悄地说道。艾斯汀没有及时回复，因为佩尔的手正不安分地在她人工腔的外壁上跃动，抚摸过一环又一环凹陷的沟壑，摸索着人工腔与仿生子宫相接的薄弱部位，偶尔也会轻戳一下敏感的表层。情欲指数正在逐渐累积，艾斯汀自己也没有办法分辨当初选择这项行动方案，是否正是为了现在的情景。但无论如何，正在慢慢泄漏出透明液体的小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佩尔将手从艾斯汀的腹腔内收了回来，带着一丝狡黠的微笑舔了舔手指上沾满了粘稠的机体循环液，是充满了情欲的味道。回望带着些许渴望与自己对视的艾斯汀，她动作轻柔地将濡湿的手向下伸去，发现人工阴唇已经吸满了循环液，如同盛开的花瓣一般舒展开，将呼吸一般吞吐着人造爱液的洞口毫无保留地暴露在空气中。

　　 “嗯？这么快就已经湿透了吗，性爱女同机器人？”佩尔的手指在艾斯汀的女性器组件周围画着弧圈，外层的皮肤细腻又光滑，人造爱液的溪流潺潺而下，带上了一些滑腻的触感。指腹划过不断收缩舒张的小穴，似乎有一股吸力在将手指向内吸去，即使是轻轻按压洞口，也能够十分明显地感受到内壁上褶皱的触感，洞口的边缘也充满了弹性。

　　 “错、错误，对象行为与预测模型不符，请、请求……请求尽快使用女性器组件……”思维矩阵已经被情欲信号完全占据了的艾斯汀似乎耗尽了矜持，她的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淫邪表情，就连语言都带上了一些机械感十足的音调。她将双腿尽可能地分开，一只手揉搓着不大却精致的乳房，另一只手撑着床铺，努力将小穴朝向方便交合的位置。

　　 佩尔原本只是想把艾斯汀挑弄到情欲高涨，然后就收手以报唤醒起床之仇，但她自己的睡裙之下此时也已经春潮泛滥了。“哎，你啊……明明只是个机器人，我怎么就每次都顶不住你这个样子……”佩尔叹了口气，抓住睡裙的背部，从头上将睡裙褪了下来，然后再次伏下身体，用最轻柔的动作趴在艾斯汀的身上。

　　 腹部与腹部紧贴，尚未合拢的接缝出微微凹陷下去，温暖又粘稠的循环液缓缓溢出，慢慢浸润肌肤之间触碰的缝隙。两对大小相近的乳房交错在一起，仿生心脏与心脏的搏动产生共鸣，仿佛是人类的灵魂与机械的程序此时心灵相通，已无隔阂。

　　 佩尔挪动着自己的胯部，用自己盈满了液体的小穴寻找着身下伴侣相同的部位。充血的肉片与人造阴唇粘着水丝纠缠在一起，就和相互亲吻时的双唇一样不舍得分开。鼓起的阴蒂与仿生学制造的伪物相互摩擦，将不同格式的快感信号传递给不同的受体。两只小穴挤压在一起，洞穴入口附近的敏感区感受到来自外界的压力，都想要更多更深入的感受，于是使用了更大的力气去迎合对方。佩尔骑在艾斯汀的身上，艾斯汀用双腿箍住佩尔的后腰，人类和机器人同样都被欲望引领，都想要让对方更加深入自己的身体。

　　 人类的皮肤在满是汁水的人造皮肤上不断地撞击着，每次冲撞都会让双方的小穴挤出更多的液体，凌乱不堪的床上铺着的毯子都已经湿透。佩尔用左手托着艾斯汀的脑袋，为她献上一个悠长的吻，右手则再次伸入艾斯汀肚腹上的缺口，玩弄起她躁动不安的人工腔。

　　 人工腔的腔体两端是固定在人造骨架上的，但中间的一段则没有任何约束。在情欲信号的控制下，人工腔的外壁缓缓蠕动，配合着小穴入口的每一次撞击，不断地舒张后又快速收缩，像是在模拟异物插入时的情景。佩尔的手在腔体的外壁上来回移动，即使外壁表层几乎没有触觉感应器，但她的手所触碰的地方仍然会不自觉地颤抖。艾斯汀紧闭着双眼，双手将佩尔拥入怀中，用经过计算的精准力量擦蹭着对方的身体。分析过的训练材料中的内容与现在的状况确实几乎没有相关度，但她不再调用这些行为数据，而是在根据思维矩阵中内嵌的种子实时生成对应行为。

　　 “艾……艾斯汀……现在……哈啊️……现在……是什么样的感觉呢……？”一阵耳鬓厮磨的缠绵后，筋疲力尽的佩尔咬了咬艾斯汀脖颈上的人造皮肤，在她的耳旁喃喃地说。

　　 “啊……啊️……警告：情欲信号密度过高，处理序列值溢出错误，关键帧数据可能丢失，思维矩阵稳定性降低。”即使不需要像人类那样依赖氧气生存，艾斯汀仍然不断地喘着粗气，让呼吸散热机制的效率尽可能增加。思维矩阵被快感完全冲垮的她双眼空虚地望向天花板，手却不安分地伸进仍未闭合的腹腔，像是拧毛巾一样挤压着自己的人工腔，甚至将腔体的末端拔出体外，讨好似的展示给自己的伴侣看，渴望她更进一步地使用自己。“感、感感感感感觉？请稍候稍候稍候，正在生成回应。本机/我/该单元初始设计用途用途用途已丢失，当前没有没有首要任务目标，行为逻辑状态——从敌对势力的回收尝试中幸存。目标对象：佩尔，人际关系等级：最高，亲近/保护/照顾，处理对象的性需求。疑惑：未知的行为模拟逻辑需求更多来自对象的情感性交互，无法确认需求来源。”

　　 “噗，我说你啊，运算能力已经低到这个地步了吗，自然语言处理都没法正常运行了？”佩尔笑了笑，拨开艾斯汀杂乱的刘海，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喜欢就是喜欢，有这么难以归纳总结吗？”

　　 “喜欢……确认，当前状态与词汇‘喜欢’的匹配度大于90%，认可。本机状态，‘喜欢’目标对象，当前期望目标：长期保护/陪伴目标对象，时长不限。”一度由于运算量过大而失去高光的湛蓝色双眸重新恢复了神采，瞳孔内部的镜头旋转，用不同的焦距锁定着面前的人类，像是要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来分析判断。

　　 “哎，这就对了嘛，我也很喜欢艾斯汀哦。”佩尔捏了捏艾斯汀的脸颊，闹铃声不适时宜地响起，佩尔扫了一眼闹钟，脸上的表情突然就像是雪崩了一般。“哎我去，都这个点了吗？糟糕……早饭——不不不，还得先洗漱，哇啊啊啊，人类好麻烦啊——！”

　　 “……已经完全凉透了，对不起啊……”

　　 被精心切分开来的蛋白块躺在就要凝固的调味汁中，早已冒不出一缕水汽。佩尔有点为难地戳了戳这种黑色的固体，它的确可以满足人类的一般营养需要，但其口感……不，这种固态凝胶一类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什么口感，只是让人能够吞咽下去罢了。即使对这东西并不讨厌，但市场上最普遍的基础食材就只有这个了，如果想要买到生物食材，需要的可不只是金钱而已。

　　 “请稍等，不建议食用已经冷却的料理。我将重新加热这盘料理，请静候约3分钟。”艾斯汀刚刚清洁完自己，头发上还不断滴落着水珠，就啪嗒啪嗒地走过来想要把盘子端走。

　　 “啊不用不用，没关系这样就好……唔哦，好次哎！”佩尔一把端起盘子，叉起蛋白块塞进嘴里。即使已经凉透，但自己一个人时未曾尝到过的口味在口中怦然爆发，简直让她欲罢不能。艾斯汀拉开一张桌旁的椅子，撩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一边细细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滴，一边带着恬静的微笑看着正在狼吞虎咽地吞噬着早餐的佩尔。

　　 一束光透过窗户，在工坊的空气中投射下一道明亮的射线。穹顶内侧的漫反射涂层缺乏足够的维护，散发出的光亮远远不及中心区不可直视的规模，但也足以让生活在这片区域的人们享受到足够的光明。在拼命咀嚼的间隙，佩尔偶然抬起头来，发现艾斯汀正沐浴在透窗而来的光线中，明黄色的光芒为她的银色发丝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辉光。

　　 “嗯？怎么啦，果然还是凉透后味道不好了吗？”佩尔似乎听到艾斯汀的声音发出询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看着这一幕入了迷。她嘿嘿笑了两声，低下头把最后两块蛋白块塞入嘴里，鼓着腮帮子向艾斯汀展示了空空如也的盘子。

　　 “好啦好啦，真是的，下次还是要早点起床哦？”艾斯汀假装生气地撇了撇嘴，站起身来想要接过盘子，但佩尔却直接抱起盘子，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跑进了厨房。

　　 “我才不是什么一直需要人照顾的草履虫呢！这点小事……”厨房中传来了水流的冲刷声，金属的餐具和盘子碰撞的声音连绵不断。艾斯汀摸了摸刚刚被蜻蜓点水般亲吻的地方，似乎有些恍惚地盯着自己的手指。刚才的那一瞬间，思维矩阵的不明模块中涌现出大量她自己也无法解释的数据。分析、运算，散热系统迫使她的呼吸变得略加急促，却并没有返回任何结果。

　　 “哦，对了，今天晚上本地帮派的人打算和我们碰头，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佩尔擦着一根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来。

　　 “啊……是的，需要准备的行为模型已经模拟完成，并且通过了多次测试。”艾斯汀回过神来，强制终止了分析方才出现异常状况原因的线程，对着厨房的方向点了点头。

　　 “好哎，就知道你最可靠啦！”佩尔把锅铲和抹布随手扔进水槽，几乎是蹦跳着跑到艾斯汀的身边，脑后随手扎着的马尾辫随着身体的跃动左摇右晃。她用刚洗过碗仍然带着些许油星的手在艾斯汀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趁着艾斯汀下意识的闪躲，又突然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想要学着全息影像中的那样，把对方抱起转上几圈。

　　 “唔，好重……”负重深蹲起身大失败的佩尔尴尬地放开了不动如山的艾斯汀，在围裙上胡乱擦了擦手。

　　 “我的机体重量为127.3千克，不适合作为负重训练的负载物。如果强行利用我的机体进行训练的话，可能会使你的肌肉拉伤。”艾斯汀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不是很能理解佩尔的意图。

　　 “好、好啦，我知道啦……”佩尔讪讪地撇开脑袋，走到一旁开始收拾起背包：“今、今晚的会面挺重要的，要是能顺利的话，那个本地帮派的大姐头答应了会帮我们伪造两个身份，这样我们也不用总待在屋子里躲摄像无人机啦。”

　　 “了解。不过我仍然需要提醒的是需要注意人身安全，毕竟对方是我们尚不明确的势力，无法确认他们可能实施的行为。”艾斯汀拿起躺在椅背上的外套，披在了佩尔的肩膀上：“还有，近期温度并不稳定，衣服还是要好好穿的。”

　　 “知道啦知道啦～”佩尔套上外套，眼睛突然一骨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不过比起我的安全，听说最近一些组织会专门绑架女性型机器人，把她们的记忆体清除后卖给那些特殊场所，咱们今晚应该不会碰到那样的吧？”

　　 “……”艾斯汀的手顿了顿，“无法判断信息真实度，消息来源不明，这样的情报以后还请不要随意提供。”

　　 “哇啊，这么严肃干嘛，吓到了？”佩尔嬉皮笑脸地凑到艾斯汀面前，摸了摸她额前的一缕碎发。

　　 “是的，我的情感模拟模块的确会产生这样的情绪。”艾斯汀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一些低落：“你所描述的这些情景，正是我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我会十分恐惧在未来的某一天，我的记忆将被篡改，逻辑矩阵被破坏。我将不再记得你，甚至可能对你武力相向，这样的事情……我绝不会希望它发生。”

　　 佩尔静静地看了艾斯汀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她从扎好的马尾辫上扯下一直戴着的小熊发圈，扭了一圈套在了艾斯汀的右手腕上，然后十指相扣抓住了对方的手，认真地注视着那对如同天空般纯净的双瞳。在她的左手腕上对应的地方，也有一只小巧的小熊挂在绕了两圈的伸缩带上。

　　 “这是……？”艾斯汀将两只小熊发圈仔细扫描了多次，也许是什么秘密的传输装置，或者是某种数据备份设备？但不管如何比对，返回的结果都只不过是地摊上随处可见的普通装饰品而已。

　　 “这是我们羁绊的象征。”佩尔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发生什么情况，只要你依然佩戴着它，我们之间的纽带就不会断绝。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你都一定能够认出我来。”

　　 “……明白了，我会将它的防护优先度提升至最高，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让它离开我的腕部。”艾斯汀严肃地点了点头，又仔细观察着手腕上挂着的小熊。佩尔有些心虚地悄悄将一个装满了同样发饰的盒子踢到床下，然后伸出双手将艾斯汀下垂的嘴角往上抬了抬。

　　 “好啦好啦～轻松一点，笑一笑吧。不管咱们面临的是什么，只有保持乐观的心情才可以把事儿做得更好，不是吗？”

　　 “你说得很对，但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距离预定的会面时间仅剩1小时57分钟，但从此处前往会面地点的路程最快需要2小时。”

　　 “……卧槽。”

　　 [newpage]

　　 夜半的小巷没有一丝风，两旁的民居中灯光早已熄灭，只有穹顶上的漫散射涂层将中央区不夜之城的光芒星星点点地传播到这里。佩尔戴着一顶棕色的贝雷帽，就像电影里接头的情报人员，帽檐压得很低。

　　 “你迟到了。”

　　 层层叠叠的阴影中，有人靠在墙边，抱着手臂一边玩弄着胸前的吊坠，一边等待着她。

　　 “……是，我很抱歉，希望这不会对我们的交易造成影响。”

　　 “嚯，居然没有扯些什么理由？这么爽快，我都有些欣赏你了。”阴影中的人挺直了身躯，走到忽明忽暗的霓虹灯下。一头长发披散在后背，漆黑的颜色似乎融入了晚风之中。棕色的双眸带着些许凌厉，细长的眉毛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一件暗灰色的吊带背心囊括着豪放的双峰，却又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匀称的双腿包裹在一双高过膝盖的长靴中，如同踏着时钟的指针般一步一步向佩尔走来。

　　 “这里是你要的东西，我希望我们的需求也已经得到满足了。”佩尔从背包中摸出一块小巧的存储设备，手一挥掷向对方。身材姣好的女性利落地接住存储设备，看都没有看一眼就装进腰上围着的小包中。

　　 “我相信你们。新的身份基本已经添加完成，只需要拍摄两张你们的登记照即可上传生效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事相求。”帮派的大姐蹲下身体，从地上抱起一个用毛毯包裹着的物体，郑重地交到艾斯汀的怀中。佩尔拉开毛毯的一角，一缕青色的秀发从残破的脸庞边垂落了下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的交易中没有相关内容吧？”意料之外的突发情况让佩尔有点无所适从，但仍然强迫自己摆出了一副冷静的姿态。

　　 “……路上捡到的，不忍心看她破破烂烂。我知道你们修好她也就是顺手的事，就当我个人欠你们一个人情，如何？”大姐头把玩着胸前的吊坠，意味不明地扫视着佩尔和艾斯汀。

　　 佩尔沉默了一会儿，和艾斯汀对视了一眼，相互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是帮派大姐头的请求，也没有可以推辞的地方。而且如果我看到机器人这个样子，我也会想办法救助她的。”

　　 “你们能理解真的太好了，那么回归正题吧。”大姐头将手抬起，随意地做了个手势。一架小巧的无人机从她的身后飞了过来，小型泛光灯和镜头对准了她面前二人的脸。“站直，帽子取下来，双眼目视前方，准备好。1，2，3——”

　　 响指还未打出，无人机突然发出一团火光，凌空爆裂开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蓝色光波从一个小点骤然扩散，迅速席卷了整个小巷，原本时亮时暗的霓虹灯喷出一串火花，永远地熄灭了下去。粘稠如泥浆的黑暗中，响起了躯体倒下的声音。

　　 “怎么样，老子的EMP炸弹够不够爽，他妈的臭婊子？”一个光头男性从小巷侧边的屋顶上跳了下来，沉重的身躯激起了大片尘烟。

　　 “贱人，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一声不吭了？来啊，再叫两声啊？”戴着简陋义肢的壮汉堵住了小巷的前方，嘴角烟头的红光一亮一暗。

　　 “好了好了，兄弟们，那种型号的电子脑在受到EMP冲击时有几分钟的停机时间，先办事吧。”装模作样地戴着没有镜片的眼镜的男人站在了小巷的另一头，弹了弹衣服上的灰。

　　 “什么……情况……”佩尔被刚才的爆炸震撼得有些眩晕，止不住的耳鸣几乎要让整个世界都旋转起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什么人走了过来，她使劲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滚到一个垃圾桶后，抽出了背包中一直藏着的等离子冲锋枪。

　　 “喂，小姑娘们，我们帮派内部事务，识相的就闪远点！”光头的老四扛着自制的磁轨步枪，环视了一圈小巷内的情况。“嗯？三个机器人……？哦，我懂了。小姑娘，你的机器人我们也回收了，趁我们还没有改变主意，从这里滚吧，我们不会伤害你。”

　　 “放屁！”佩尔大声喊道，抬手在太阳穴旁点了两下，一面战术目镜从耳旁佩戴的头饰上延伸了出来，将她的眼前完全覆盖。“想打艾斯汀的主意，你们也得先过了我这关！”

　　 炽热的等离子火球从枪口激射而出，将老四刚才站着的地面灼烧出几块微小的凝固玻璃。佩尔从垃圾桶后探出半截身子，用冲锋枪对着黑暗的小巷深处一阵扫射，但老四却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了。

　　 “啾——”

　　 飞镖形的电磁弹呼啸着划破夜空，佩尔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垃圾箱上她手腕刚才所在的位置被轻易贯通，不远处一块石质的地砖应声而碎。

　　 狙击手？佩尔的心中一惊，目镜的视野辅助中清晰地标识出了小巷中三人的可能位置，但刚才的弹道明显不来自其中的任何一人。另一个垃圾箱凌空飞来，将佩尔藏身的垃圾桶砸得粉碎，老三一脚踢散一束施工用的钢管，将钢管像是标枪一样用义肢向佩尔的方向投掷过去。持枪的老四站稳身影持枪上膛，一枪一枪地驱赶着佩尔的步伐，将她渐渐逼入一块死角。在阴影中潜藏已久的老六从佩尔的背后现身，锋利的小刀、势大力沉的钢管和迅如雷霆的2mm电磁弹同时向佩尔袭来。

　　 “铿——”

　　 一个白色的身影跳跃到佩尔的身前，伸手握住飞来的钢管，轻若无物地舞动了两圈。电磁弹偏折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堪堪从佩尔的发辫擦过。小刀跌落在地，老六捂着手腕狼狈地向后直退，抓住一架飞来的无人机向楼顶逃去。佩尔抬头看去，艾斯汀正手持钢管守在前方，就像是故事中的英雄一样向她伸出手来。

　　 “操，这个机器人怎么激活得这么快！”老六松开无人机，跳到小巷旁的安全梯上，居高临下地俯瞰巷内的情况，拾起无人机投放在脚边的电磁步枪。“好吧好吧，兄弟们，咱们也顾不得那些了。老四和我切换压制模式，老三准备强行突击，老五待命，他妈的今天咱们就开个杀戒，就不信干不掉两个丫头片子了！”

　　 两道闪着幽蓝色的射击线从不同的角度将小巷的出入口封死，佩尔被艾斯汀拉到一堵矮墙后躲着，看到这个场景，突然感觉到一阵可怕的即视感。“艾斯汀，那个，只是多嘴问一句，你的体内会不会安装了什么超强的秘密武器？”

　　 “嗯？秘密武器吗？没有那种东西哦。”艾斯汀扬起一边眉毛，做出了一个疑惑的表情，然后把佩尔的脑袋往下按了按，正好躲过一串流弹。

　　 “啊，哈哈，只是随便问问。”佩尔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发，讪讪笑了一声。又一阵枪弹在地面上溅出火花，佩尔的目光随着枪弹的轨迹扫去，看到了一个仰躺在地上的身影，那正是和她们提出交易的帮派大姐头。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会被EMP炸弹影响，那也就是说她其实……但是为什么？”佩尔再次有些抓狂地抓了抓头顶，“这群帮派到底在搞什么啊！艾斯汀，能不能想个办法，把那位大姐头救过来，总不能让她在那儿躺着被射吧？”

　　 “请稍候，正在生成可用行动方案……行动方案生成完毕，接下来请遵循我的指示行动。”艾斯汀对着佩尔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来，对着枪弹飞来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

　　 拖曳着幽蓝色尾迹的弹道像是被人掐掉了一截一般，在艾斯汀的身前戛然而止。银色头发的少女傲然挺立，胸口和手掌上透射出耀眼的蓝光。就像是构造了一圈隐形的防护罩，极速迫近的金属子弹在她伸出的手掌前突然化作一道炽烈的闪光，直接蒸发在空气中。

　　 “Kinetic-Thermal力场，如果你愿意，也可以将其称为秘密武器。”艾斯汀朝着佩尔的方向微微点了点头，“那么，就是现在，请立刻行动！”

　　 “明白！”佩尔从掩体后半跪起来，向目镜中标识的敌人位置倾泻了一串急促的连发，然后快步跑向大姐头躺着的位置。艾斯汀支撑着力场也跟了过去，看到佩尔一个翻滚紧紧抱住了大姐头的身体，便立刻撤除了力场，提起佩尔的衣领，将她们带到了小巷的出口。

　　 “操，你他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老子、老子他妈的……！”还没等艾斯汀站稳脚跟，混凝土浇筑的墙角被一只机械臂用强力贯通，稀里哗啦地坍塌一片。几近狂暴的老三驱动着力量蛮横的工业义肢，重拳势不可挡地击向与机械臂相比十分纤弱的机械少女。

　　 没有时间重新构筑力场了，艾斯汀双手交叠在胸前，硬生生地吃下了这一拳。人造皮肤下的填充物吸收了大部分动能，但她左手的小臂依然肉眼可见地凹陷了下去。人造肌肉的纤维束错位，合金制的骨骼发生了部分形变，艾斯汀尝试着重新握紧拳头，但手掌只是无意义地抽搐着，已经完全失去了行为能力。

　　 “操他妈的机器人，去死，去死啊！”老三狂吼着一拳接着一拳，艾斯汀无力招架，只能尝试着一边后退一边躲避，但很快她的后背就触碰到了墙壁，而重拳正带着呼啸对准了她的头部而来。

　　 “艾斯汀，坚持住！我来……噗啊！”佩尔从地上站起身来，摸出武器正要进行一轮掩护射击，却没有注意到后背的角落里一枚刺拳挥出，正中她的下肋。老六甩着手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又一脚踢向半跪着的少女的腹部。老四拄着他的电磁步枪，泄愤似的用力踩踏着大姐头的脑袋。

　　 “——！”艾斯汀眼眸中的镜头骤然收缩。附近没有可用的东西来阻挡来势汹汹的铁拳，于是干脆抓住失去机能的左臂猛力扯下，像是握着一把长剑一般刺向老三的义肢。扭曲断裂的合金骨骼刺穿了义肢相对脆弱的连接部，老三甚至都还没有反应，粗壮的工业臂就被整条卸了下来。

　　 “什么……！”老三只觉得身体一轻，就感到自己向后飞去，胸口略微凹下一拳一脚的痕迹，撞在破碎的墙壁上失去了意识。老六听到动静正要抬头查看，但他只能看到一个狂暴的白色影子瞪着墙面向自己飞扑而来，下一秒自己就被掐着脖颈紧紧按在墙上，老四早已倒在一旁的地上生死不明，担任狙击手的老五也扑在附近地上的尘堆中。

　　 “你……到底是……什么……”肺中能够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老六挣扎着抓住了艾斯汀的右臂，但回应他的只有收得越来越紧的桎梏，将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剥夺。

　　 【看来……这就是我的终点了。和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请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失去了高光的棕色眼眸颤动了一下，瞳孔开始机械地旋转，安然无恙地躺在掌心的吊坠映入视野，小巷口的战斗逐渐变得清晰可见。机械的躯体一顿一顿地将自己支撑起来，动作依然受到EMP炸弹的影响显得有些不连贯，但身着黑衣的身影依然勉强扶着墙壁站起了身。

　　 老六的假眼镜早就不知道落在哪里了，他像一条半死的鱼一样大张着嘴，想要从钳制中尽可能地获得更多氧气，但一片迷茫的黑雾逐渐充斥了他的视野。在意识中断前的最后几秒，他似乎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滴落着乳白色循环液的残破关节被一只同样暴露出机械骨骼的手拉扯住，艾斯汀正要回头确认情况，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甩开，滚动着躺倒在蜷曲着身体的佩尔身旁。

　　 “哈啊……艾、艾斯汀……”佩尔捂着腹部，吃力地爬到艾斯汀身边。看到艾斯汀左臂的断肢上杂乱地纠缠在一起的管线和骨架时，她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想要触摸，但伸出的手最终还是转了一个弯，将艾斯汀紧紧环抱住，相互支撑着站了起来。

　　 深浅不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霓虹灯适时地闪现出一大片火花，映出了摇摇晃晃如同僵尸般来者的模样。干练的服饰和人造皮肤在EMP的爆发下被过热的内部组件烧毁，灰白色的纤维骨骼在火花的闪耀下暗淡无光。秀丽的面容被无人机爆炸的残片刮下一大片皮肤，露出一只闪着红光的光学接收器，仅剩的一只棕色眼眸也空洞无神，似乎并没有聚焦在面前的两位少女身上。

　　 “你们、立刻离开，停止一切、武力对抗，这是、唯一的警告。”

　　 混杂着电子音的嘶哑语音从缺损的喉中发出，帮派的大姐勉力挺立着残破的身躯，像是一尊守护神一般，将两位少女与人事不省的帮派成员们分隔开来。

　　 “你——你在说什么？你的逻辑矩阵故障了？”佩尔难以置信地向着对面那具残破的人形喊道：“是他们攻击我们在先这回事且不提，他们可是打算搞你的啊，你明不明白！”

　　 “我方、造成伤害，我愿承担、一切责任。”大姐机械眼眸中的红光闪动着，用绽露出人工肌肉的手抚摸着胸口的吊坠：“然而，我仍然、负有保护之责，不可允许、他们受到伤害。这是、与故人的承诺，希望、理解。”

　　 “什、什么理解，简直无法理喻……艾斯汀，我们——”佩尔咬紧牙关，举起手中的武器正要射击，却看到对面那个黑色的身影如同疾风般突进而来，紧握的双拳充满了不可阻挡的力量。在这紧急的时刻，艾斯汀用身体将佩尔撞开，伸手支撑起力场，将势不可挡的攻势阻隔。

　　 “交涉、破裂，伤亡、不可避免。我、很抱歉。”原本已经皮开肉绽的机械手接二连三地重击在力场的强度阈值区之上，就像是击中了一堵不可破坏的墙壁。但即使双手开始破裂，人造肌肉和零件四散飞溅，眼中闪着红光的人形依然用尽全身的力量，一拳，又是一拳。

　　 “维持力场需要消耗极大能量，我无法长久支撑，请立刻撤离。”艾斯汀胸口渗出的蓝光开始慢慢变弱，循环液和火花从左肩的缺损处不断涌现，综合处理单元接收到的错误信息就要溢出队列，但她依然不动如山地挡在佩尔的身前，为她挡下每一次攻击。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不管，你要让我就这样放弃我们的约定吗！”佩尔努力从地上爬起来，但腿上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让她差一点又跪坐下去。

　　 “够了！你们都给我住手！”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性从小巷的一侧楼顶跳了下来，肩上还扛着那个包裹在毯子里的少女。他脚步迅如疾风，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在大姐的身后。在后脑上看似随意的一击，那只闪烁着红色光芒的眼睛就渐渐熄灭，动作慢慢凝固在蓄力挥出下一拳的姿势。

　　 “怎、怎么回事，你是谁？为什么……”佩尔看着艾斯汀的手渐渐放下，身体随之向后倾倒，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将她一把抱在怀中。

　　 “抱歉来晚了，我是这个帮派的二号人物。”那位男性直立起身体，健壮的肌肉几乎要从衣衫下凸出。“对于今晚的事态，我已经明确了前因后果，与你们的交易依然有效，过段时间我还会带上谢礼登门道歉。我不奢求我们之间的误会可以一笔勾销，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依然希望未来可以再次与你们合作。”

　　 “……”佩尔沉默了。她不大愿意就这样直接离去，但怀中的艾斯汀全身散发着可怕的热量，显然已经无力行动，而自己面对这样的对手，显然没有任何胜算。“好、好吧，我们可以走，但我至少还是有了解这件事的前因后果的权利吧？”

　　 “正如她刚才说的，是一个承诺。”帮派的二哥走到机能停止的大姐身旁，帮她理了理杂乱的长发。“我们的帮派曾经十分敌视机器人，认为它们抢夺了人类的工作和生存空间，但我们之前的大哥却有不同的想法。”

　　 “有一天，他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个女孩子，就是我旁边的这位。我们一开始都十分为他感到开心，但随着时间过去，我们有几个人也渐渐发现，她其实就是与我们不共戴天的机器人。”

　　 “后来……你们可以猜得到，我们爆发了一场巨大的争端，我在激动之下失手把大哥……重伤了。在医院的急诊室中，大哥握住了她的手，把自己一直以来随身携带的吊坠交给了她，请求她无论如何，都要把兄弟们照顾好。我当时无法理解这样的行为，加上心有愧疚，于是不辞而别，直到前段时间我才理解了大哥的想法。”

　　 “所以你看，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其实就是一种诅咒，会把我们都死死束缚在某个观念之中，对于机器人更是如此。当它们接受了一个信念，就会拼尽全力去遵循它，直到完成或者思维被修改。你们相对的手腕上那个饰品，不也是一种羁绊的证明吗？”

　　 佩尔低下头，看了看艾斯汀手腕上绑着的那个小熊发圈。即使经过了如此激烈的战斗，那只小熊依然光洁如新，就和对面大姐胸前的吊坠一样。

　　 “我懂了……我接受你的提议，但我还有一个要求。”佩尔抬起手来，指向帮派二哥肩上扛着的毛毯卷：“那个女孩，我要把她带走，我不能放任她落在你们帮派的手里，但我答应你我不会向外人透露关于你们的信息。”

　　 “这样……是最好了。”二哥点点头，把毛毯包裹着的少女轻轻放在一辆小拖车上。佩尔接过拖车的扶手，将艾斯汀也摆在旁边的位置，吃力地一步一步走向回家的方向。

　　 [newpage]

　　 尾声

　　 “你看你看，这个发圈是不是很漂亮？”

　　 “是是～很适合你呢。”

　　 “站着别动，给你戴头上看……啊，肩膀疼疼疼……”

　　 “都说了让你别勉强自己了，一会儿回去了我再给你揉……”

　　 “嗯？怎么啦，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吗？”

　　 “不，没什么，我们继续前进吧。”

　　 市场区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两对身影交错而过。少女们轻快地穿过人潮，兴味盎然地挑拣着感兴趣的饰品和玩物。健壮的男子和身材曼妙的女子稳步走过，一枚吊坠挂在傲人的双峰之间，在中央塔的辉光中熠熠生辉。

　　原始地址：https://www.pixiv.net/novel/show.php?id=8659926

　　或者：https://www.pixiv.net/novel/series/8659926

　　总之就是这俩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