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感到疲倦之极,早早就睡了。睡着后,妻子做了些什么,我根本不想去理睬。
第二天早上,等我醒来,妻子已经去上班了。
她是一个英文老师,最痛苦的事情是每天很早就得起床,匆匆忙忙赶去学校上早自习。
妻子其实是个爱赖床的人,她常常一脸疲倦,边换衣服边说:“哎,什么时候能找个不用这么早起床的工作就好了!”
每逢到周末,她都会蒙头一直睡到将近中午。
任凭我怎么叫,她都故意撒娇,赖着不愿起来。
我打电话向单位再请一天假,然后驾车出去。
先找了个偏僻的早点铺子,吃了两个包子一碗粥。
几乎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我仍然没有多少食欲。
我吃着包子,呆呆地看了会儿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一边胡乱地想着:也许,他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又或许,他们都过着乏味,但波澜不惊的人生?……
吃完早餐,我驾车离开了城市,来到了一个郊外的水库。
那里非常僻静,岸边绿草如茵,放眼望去,一潭碧水倒映着山色,别有一番景致。
平时有空,我偶尔会和妻子到这里来,随便走走,都会感到非常惬意。
但这次我是一个人来,还带着苦涩的心情。
我独自走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在岸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水面。
不远处,有几个钓鱼的老头,他们不时警惕地朝我这边瞟几眼,也许是担心我想不开,“扑通”一声跳下去吧!
大约中午时分,妻子打电话来,问我在哪里?
我淡淡地说在外面。
她的口气有些焦急,不停地追问我到底在外面哪里?
我被问烦了,说在外面散心,等一下就回来。
然后不由分说,便挂断了电话。
直到傍晚,我才回到家里。
妻子已经做好饭,等我一会儿了。
我原先以为她会发脾气,破口骂我一顿。
但她没有发火,只是带着哭腔问我:“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我很担心你吗?”
我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只觉得一阵厌恶:今天一整天,她不知又和立凡发了多少微信?
说不定,还跑到什么酒店,和立凡光着身子,大战了一回呢!
仇恨、妒意、酸楚、倦怠……
都交织在一起,让我几乎无法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我好不容易才镇定地在饭桌前坐下来,妻子给我盛了一碗饭,夹了一些好菜在我碗里。
她没有再说话,我也只是闷头吃饭。
这顿饭,我们俩吃得沉闷无比,味如嚼蜡。
一桌子的菜肴,几乎没有动几筷子。
晚上,我上了一会儿网,便坐在书房里抽烟。
这间书房是整个家中,我感到最满意的地方。
它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面朝南方,占据了几乎整面向外的墙壁。
从落地窗望出去,会看到月亮,星空,远处的灯光,以及窗外开始渐渐长大的香樟树。
落地窗是关着的,我闻不到香樟树叶子的清香。
妻子静悄悄的做到我旁边,怯怯地对我说:“你可以少抽一点烟吗?对身体不好。”我没有理睬她,眼睛盯着窗外,继续慢慢地吸着。
妻子也不做声,就这么默默地陪我坐着。过了一会儿,我指着窗外的香樟树,对她说:“树快长大了,时间过得真快。”
妻子点了点头,小声说:“是啊,快一年了,我还记得刚搬来的时候,树上还没有这么多叶子呢?”
我吸了一口烟,平静地说:“当初,你坚持要搬来这个青林美地,真的是为了这些香樟树吗?”
很久,没有听到妻子的回答。许久,她才低声说道:“那么,你已经知道了?”
我没有说话,还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排香樟树。
妻子幽幽地问:“既然你都知道了,你打算怎么做?”
我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打算怎么做,而是你打算怎么做?”
妻子想了想,说:“反正我们和他们都有那种关系了,你和小珂也不是一次两次吧,你不是也玩得挺开心吗?要不然,我们还是那样吧,你和小珂,我和……大家快快乐乐地一起玩,就当是一场游戏,好不好?”
我转过头去,看着她的脸,问道:“小珂知道你们俩的关系吗?”
妻子摇了摇头。
我又问:“那你说,我和小珂之间的关系,和你们俩的关系有什么不一样?”
妻子咬了咬下唇,小声地说:“这种事情,还不都是一样吗?”
我心中顿时恼怒之极!
“一样个屁!”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我是走肾,你是走心!这能算是一样吗?我和小珂除了上床之外,根本没有其它事情,可以说,一点感情也没有!你们呢?背着我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最清楚!”
由于气愤,我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发抖了。
但妻子仍然试图掩饰,她故作惊讶地问:“我和立凡不就是私下约会几次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
我冷笑着说:“哼!古人说:君子可欺之以方!我以前没有察觉,你以为是真的是因为我笨吗?不,那是因为我非常非常信任你,所以才对你没有丝毫怀疑。现在,我既然已经发觉了,你以为你还能有什么可以隐瞒我的吗?哼哼,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妻子一时语塞。
她低下头想了一会儿,对我说:“要不然这样吧,我去找立凡,让他对小珂说一下,让小珂也和你私下交往,你们也可以像我们这样,大家就公平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我按耐住自己的火气,说:“这么说来,你是怎么都不愿意放弃他,对吧?呵呵,看来你们的感情真的是很深啊!”
妻子辩解道:“这哪里是什么感情啊?难道,难道我就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性生活吗?你难道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想一想?”
我简直要气昏了头!
我恶狠狠地盯着妻子,一时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女人,竟然是那么的陌生,根本不像我以前认识的那个通情达理,小鸟依人的好妻子!
我没有想到,别的男人一年多的调教,真的让她变成了一个口口声声要求“性生活”的骚妇!
我咬牙切齿地说:“你还当我是你的丈夫吗?你不仅背叛了我,和其他男人感情出轨,还欺骗我这么久,把我耍弄得像傻瓜一样!你说,要是你是男人,你能忍受这一切吗?”
妻子有些惊恐地看着我,也许我的样子吓坏了她。
她慌张地说:“老……老公,其实这不算什么出轨吧?我和他做,后来你不是知道了吗?对……对不起,我实在没有料到,这件事对你伤害这么大,对不起……我和他断了就是了,好不好?”
但停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想了想,说:“嗯,要不,你给我和立凡半年时间?我们慢慢断掉这个关系,好不好?”
我实在忍不住了!抓起眼前的烟灰缸,用力往墙上一砸,“砰”的一声巨响,玻璃渣滓四散而飞,在灯光下像一团闪烁的冰晶……
我一把推开吓得目瞪口呆的妻子,打开家门,扬长而去。
我开着车,在城市的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行驶。
路边的灯光,和光怪陆离的街景,不停地在车窗晃过。
妻子和我经历的生活、她和立凡淫乱、微信里那些肆无忌惮的话语……
都变成了一幅幅鲜明的画面,如同那街灯,街景,在我心头一一晃过。
我的心情一会儿狂躁,一会儿又像落进冰窖,冷到了极点。
我并没有超速。
只是一边娴熟地驾驶,一边杂乱地在头脑中思考问题。
我的手机放在一旁,屏幕不停地闪烁着。
我知道,这是妻子惊惶地打电话,或者不停发短信。
我不用看,也明白她想说什么。
于是,根本懒得拿起来看看。
一个多小时后,我打定了主意。
我调转车头,把车驾到了父母家门口。
不过,在下车之前,我细心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仪容——因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愿意父母为我担心。
我掏出钥匙打开门进去,父母正在看电视。
我简单地打声招呼,就朝我的卧室走去。
父母的家,是永远的家。
即使儿子早已另立门户,在父母的家里,永远会为他保留一个角落。
一想到这里,我不禁鼻子发酸,赶紧深呼吸一下,泪水才没有流下来。
我蹲下身子,从单人床底下拖出一口旧箱子,取出一个不大的牛皮纸包,揣进怀里。
然后,顺手从书架上抽了几本书。
走出卧室时,我对父母亲扬了扬手中的书,说:“我回来拿点资料,有急事要马上走。”
说完,便匆忙朝门外走去。
妈妈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急忙站起身,问我:“啥事这么急啊?咹?你做事小心点,老大不小了……”
我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然后开门出去。
在关门的一瞬间,听到妈妈隐约对老爸说:“这孩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要不要……”
我坐回车上,关上车门,擦干脸上的泪水。
然后,顺手将那几本书丢在后座,把牛皮纸包从怀里掏出来。
我慢慢地打开它,里面是个约一尺长的物件,银色,上面雕满复杂的花纹。
我捏住一它的一头,稍一用力,把它抽了出来:如同一道冷泉,它闪烁着流动的寒光。
——这是我大学毕业那年,去西藏林芝旅游时,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一户藏族人家的低矮铁匠铺里,买的一把藏刀。
我还记得,那户藏族人家的门口,拴着一只肮脏的,长满长毛的藏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