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在与陌生人的欢愉中,顾盼混乱的呼喊声中,呜咽、哽咽或呻吟,已分不清是何种了。
“至于你嘛?”
本就不停踱步转圈的眼镜男,忽然在金俊身后停下,在他脑后说道。
这举动让他不禁一凛,本就不苟言笑的扑克脸,亦泛起了冷意。
“我总不能像对她一样,找个人搞你,所以嘛……”眼镜男自言自语似的说着,忽然快步往外走去,头再次探出木栏边,朝着上头大声吼道:
“尤桑娜!你死哪去了?快给我出来。”
他的大吼夸张地回荡着,酒吧内的酒客们被这声音一震,骤然静了下来。不过随即便爆发出更大的吵闹欢笑声,似乎没听到吼声似的。
“干嘛啦!”
在酒客们的喧闹声中,从三楼外垂下了长长的黑发,一个穿着白袍的女人,不耐烦回了声。
与眼镜男相同,她探出了半个身躯,挂在三楼木栏外,向下望的眼神满是睡意,像是几天没睡觉似的。
“有件事让你做,快下来。”
眼镜男边说,神情越是兴奋,好似脑中想的事,已经在眼前出现一样。
“喂!我是客人诶,有没有搞错?你个死圈圈眼镜。”
女人仍是无表情地骂着,不过身子已缩回三楼,不一会已经出现在众人身前,身旁还跟了只看似威风凛凛的哈士奇。
“小宝呢,带出来没?”
眼镜男倚在木栏边,也不理会听见顾盼呻吟声,已经看呆的女人,直接开口问道。
“……哦!在我奶奶那,干嘛?
“我说——汤清,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蕾丝你也能搞公演。”
看着包间内美丽的金发女侍应,将跨下肉棒塞进顾盼的嘴里,女人没反应过来摇头叹道。
“去带下来,帮我这个忙,请你喝半年我自己酿的酒。”
“汤家的酒?!……可是我好累,昨晚动了个麻烦的手术,今天中午才结束。”
女人听到自酿酒,眼睛马上睁大。
可随即又将手插进医师白袍内,懒懒地回道。
“累了干嘛不回家睡觉,还拉你奶奶来这儿喝酒?一年!不能再多了。”听到一年,女人脸上懒散一扫而空,立即掏出手机拨出。
“奶奶,把小宝放了,让牠到我这儿来。好,不会恶作剧啦!”
女人手机刚收起,头顶的木板就响起细碎的抓爬声,没一会儿就一只拳师犬吐着舌头,兴奋地跑向女人。
“你要玩上次的游戏吗?小金也带来了哦!要不要放牠下来?”
“上次被牠咬伤的人,不是还躺在你家医院的加护病房吗?”
看着在小宝头上亲昵抓着的女人,男人果断地拒绝了她的提议,并转头向金俊说道:
“金俊,我们是同志,也不刁难你,你只要陪尤医师玩场捉迷藏就行了。”
招了招手,便领着两人两狗朝一楼走去,直走到一扇不知通往何处的小门,正对着金俊三人下来的过道。
“规则很简单,金俊你先进,五分钟后尤医师会去追。
“这是一座不知年头的废弃矿坑,里头啥也没有。我在整建酒吧探勘地形时,已经顺便都装好了矿灯和标志,虽然有点大,但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迷路。
“至于胜负嘛……只要你拿到她身上一件东西就行。”
听到这里,金俊脸抽了一下,又要他躲避两只狗的追踪,又要拿对方身上的东西,这不是刁难是什么?
在他还在想着同时,男人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金俊,我可得事先声明,千万别小看尤医师,她虽是女人,但我们私下都喊她截肢神医。”
“你什么意思?说得我跟你一样变态。”
尤桑娜不悦地白了男人一眼,不过随后便看向金俊,虽仍是一脸慵懒,但也主动打了招呼说道:
“你好,我是尤桑娜,请多多指较!”
看着这矮自己一个头,但因近乎九头身的身型比例,而显得身型修长的女人。
明显混着少数民族血统,深邃而标致的五官,甚至让她慵懒的神情,也显现出不同常人的风采。
就在金俊伸出手,想先套点交情,或许能在接下去的游戏中,增加一些获胜的可能。但尤桑娜接着说出口的话,却让他伸出的手僵住了。
“听他说你姓金呀!难怪,不让我放小金下来,是怕同族相残呀!”
不等金俊接口,一直插在白大衣口袋的手,握了一把手术刀出来,便自顾自地修起了指甲。
“呵呵——”
一旁的男人,非但没有试图缓解双方瞬间紧张的气氛,反倒是加油添醋似的掩嘴失笑。
缓吐了一口气,金俊表情未变,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向男人说着:
“听说矿洞里气温较低,我去拿件外套。”
但转身的瞬间,颈上的青筋暴起,牙关紧咬得咯咯作响。
在披了件薄外套的金俊,走进坑道后五分钟,尤桑娜收起手术刀,弯下腰在小宝束起的耳边,嘀嘀咕咕地催促了几声。
本蹲坐地上的拳师犬,听了女主人声音,立马起身,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冲出的姿态。
“原本那么乖巧的小宝,硬生生让你驯成了狩猎犬,你还说你不变态?”男人见小宝已起身准备冲出,立刻退出数步,连连摇头叹道。
“那你顺便整好的矿道,不也摆明是用来玩这狩猎游戏的吗?”
尤桑娜说着,噘唇吹了声响哨,拳师犬立刻箭矢般射出,咧嘴凶悍的模样,哪还有半点乖巧的样子?
这时,楼上传来了低沉的女声:
“小娜,玩时小心点,别受伤啦!要不放小金陪你去?”
“奶奶不用,小宝就够了,再不济这只蠢哈也能带我出来的。”
听着楼上亲人关切的呼喊,尤桑娜倒像个孩子一样,嘟着嘴轻踹了脚边哈士奇一脚。
连名字都没取的哈士奇,仍吐着舌头歪着脖子,大概也搞不清为啥被踹?
说完,一人一狗随即走进矿道内,开始了这场名为捉迷藏,实为狩猎的游戏。
而一进到矿道内,金俊便立即拔腿狂奔,他必须好好保握这五分钟。
矿道大多数都是往下延伸,而且那家伙说了,这是一座不知年头的废弃矿坑,年代久远地下水渗漏也不是奇怪的事,运气好或许能找到掩盖体味的水池,或是能躲藏的高台。
幽暗的矿道中,除了支撑坑道的木架和运矿用的轨道,到处都是积水和落石,所谓的矿灯也是寥寥无几。
在视线极差的矿道内,几分钟的狂奔让金俊急喘着气,耳边满是自己鞋跟踩地的响声,让他混淆得难辨方向。
而此时,他听到后方隐隐的狗吠声。这让忍不住想停下喘气的金俊,又拖着疲惫的脚步,焦急地快步走起。
“唔?”
听见什么声音似的,此时五感极其敏感的他,一点点奇怪的声音,都像是在心中炸开般洪亮。
连忙停下的他,敏锐地嗅到了水气味,立刻循着那几不可闻的水滴声,在错综复杂的矿道内,东拐西绕地跑了起来。
在后头追猎的小宝,似乎因体内潜藏的野性,而兴奋地血脉贲张。其灵敏的嗅觉中嗅到的,彷佛是可口甜美的野兔山鸡,而非人类。
直到小宝循着金俊的气味,追到了一处水池边,这个地方看着像是天然岩洞,而非人工开凿而成。
水池大小约四五米见方,但池底黝黑静水深流,看着也是挺吓人的。
狗若未经训练,生性怕水也是寻常的事。此时的小宝,嗅着金俊的味道止于此,便在池边四处奔绕不敢靠近水池,却也未见目标的踪迹。
“!”
低头寻迹的小宝,突然发现什么似的抬头,朝水池与山壁夹角望去,一处被两人合抱大小的岩石,所遮蔽的位置。
龇牙低吼的小宝,四腿撒开就朝岩后扑去,只听见小宝在岩后凶狠地吼叫几声,便再无声息,整个岩洞再次安静无声。
“呼——呼——你这笨狗,跑那么快干嘛?”
没多久,岩洞外传来了尤桑娜的喘气叫骂声。
随后一人一狗缓缓步入岩洞,虽然矿道内阴暗幽冷,但她仍跑得脸红气喘,满头大汗地弯腰喘息。
“小宝呢?”
听到女主人的质问,哈士奇马上趴下,吐着舌头望向尤桑娜。
“谁让你趴下,我说小宝呢?”
一见哈士奇的蠢样,穿着连身白裙装的尤桑娜撩开医师袍,抬起白净的腿又想踹去。
哈士奇见了女主人抬腿,立即醒悟似地起身,呜咽了一声,朝水池边的岩石奔逃而去。
“不教训就学不会,哼!”
跟着哈士奇,尤桑娜兀自骂骂咧咧地走去,直到绕过岩石,她才止住了嘴,吃惊地发现了翻着肚皮躺在地上的小宝。
“小宝!!”
尤桑娜大喊了一声,焦急地凑近察看,不说现在不是睡觉时间,这么不设防的睡姿,太不对劲了。
“睡……睡着了?”
本以为已受伤遇害的小宝,检查后发现只是睡着了?尤桑娜亦是理解不能,不过并未因此失了警戒心。
拉着哈士奇退开,慵懒的表情已被紧张感驱尽。看起来,她似乎认为小宝会昏睡,绝对与这次的目标,金俊有关。
“姓金的!你在对吧!躲起来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就出来。”四周仍是一片寂静,除了岩洞上方,水滴不时落入水池的声音。
“蠢哈!去——找出那个男人!”
哈士奇听了,立刻绕着尤桑娜跑了一圈,并在地上打了个滚,接着还是吐着舌头,呆呆望向女主人。
“啊——你要气死我呀!”
尤桑娜再次踹向哈士奇,抓狂的大喊大叫。
“看起来,你的狗不太听话呀!”
忽然,水池最里边,灯照范围不足以覆盖的角落,传来了阴恻恻的说话声。
哗啦哗啦的游水声,从里处不断靠近尤桑娜,这让她脸色一下刷白,连狗也不管,一下连退数步。
唰啦——
走上水池边的金俊,衣服上吸附的水,在他脚边落出了响亮的水花声。
“没想到老安的药,居然对狗也有效,这次还真得谢谢他的不听话了。”
金俊掏出了衣袋内的透明塑料袋,不过里面已空无一物,看来都进了小宝肚子里了。
“你给小宝吃了什么?”
不断被金俊逼退的尤桑娜,并没有过于慌乱,询问着金俊同时,仍用眼角瞄着岩洞口。
“没什么,就剂量比较重的管制药品。
“我的属下家里是药局,有不太好的习惯,甚至说是犯罪行为。
“就是他会偷家里的药,去满足他个人扭曲的欲望,我不过是捡了便宜,搭了他的顺风车。”
早在他知道自己得像猎物一样,被两头狗追着跑,在拿取外套时,便偷偷将能带的东西都往袋里塞,包括包间内的食物。
当时,他只是将几颗药丸,分塞在一块半熟的肉块上。自己则躲入水池中,潜伏在深处静待时机。
金俊此时信心十足,在走进尤桑娜同时,也察觉到她的意图,步伐亦不断修正靠近岩洞。
“上!咬他!”
尤桑娜见意图被识破,立即大声命令哈士奇,攻击眼前的陌生人。
哈士奇这次似乎听懂了命令,兴奋地朝着眼前的男人奔去。
“滚!”
岩洞忽然被一声怒吼,震得嗡嗡作响,原本朝前狂奔的哈士奇,哀鸣了一声,在金俊身边绕了一圈,夹着尾巴就往岩洞口逃窜出去。
“……”
自己的狗扔下自己逃跑,尤桑娜真的是欲哭无泪,可也顾不了许多了,跟着转头就跑。
“啊!!”
后脑一阵疼痛,尤桑娜往前倾的身体,猛地被扯了回去,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她的乌黑长发已被金俊用力扯住。
莫名的恐惧感,让习惯插在衣袋内的手,迅速掏出手术刀,转身就是狠狠一划。
可惜,金俊似乎早有防备,松手后轻易地侧身避开。
要不是尤桑娜曾用手术刀修指甲,恐怕也不会有人想到,这美极了的姑娘,会随身带了把刀。
一刀逼开了金俊,尤桑娜再次转身欲走,但却心寒的发现,金俊避开的位置,能更轻易地拦截到她。
“你赢了!这给你。”
略一后退,尤桑娜毫不犹豫地,解下耳骨上的耳饰扔出,算是认输了。她大概也没想到,随意便能撂倒正常人的大宝,会在一开始就中招了。
“尤医师,听说你家的狗也姓金?真巧,我也是!”听到这,尤桑娜已脸色惨白,看着金俊脸上咧着嘴的不正常笑容,她恐惧的浑身颤抖。
面对已经抬脚逼近的金俊,她咬牙勉强定住心神,发颤的手紧紧握住手术刀。
不断的后退,尤桑娜后背忽然撞上了洞壁。在她分神之际,金俊手忽然探出,想抓她握刀的手。
尤桑娜手指灵巧地转动,反握的手术刀,立即正持朝对方的手掌顶去。
金俊想都不想,手立即缩回,这极快的反应和俐落的换持,都与她想像中的尤桑娜不同。美丽而慵懒的外表,都是很容易让人误解的表象。
“你这是何必?赢就是赢了,还跟我一个女人计较口舌之争。”
再次逼开金俊,尤桑娜趁机朝另一边遁出数步,并且出言劝诱,试图缓解他的敌意。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我相信你在自我被践踏时,也会如此的。”
忽然挺起身子,振了振衣上的灰尘,金俊不再一副恶兽扑人的姿态,反而闲逛似地走向尤桑娜。
只是,那笑容依然是那么的渗人,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