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斯须变幻如苍狗————夕

　　博士，许久不见

　　 二十年前，你曾经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你，留在你的身边，留在罗德岛，和你在一起生活

　　 请原谅我的软弱和不告而避，这是对你期诺的回应，也是对我自身的惩罚

　　 我如愿回忆起了全部的过往，和你生活的点点滴滴、但所能感受到的并非喜悦、开心，而是无尽的深邃的绝望

　　 你曾期望我的回来，像离家远去的浪子返回家乡，返回你的身边，在罗德岛休息。你把一切的希望，期待着寄托在我身上，而我却辜负了你的期待

　　 像罪人一样，我逃离了罗德岛，逃离了你，在画中躲了二十年

　　 你今天下葬的时候，我就在你的身边，虽然谁也看不见。但当我亲眼所见，见你安眠地下，我才开始感到后悔起来，整日整夜望着月亮，对着你的遗体哭泣

　　 你不知道，在你辞世之后，那些原本离开的离开，远赴他乡，归隐山林的干员又回到了罗德岛

　　 就好像你还在时候的生机勃勃

　　 年回来了，整日不言不语，夕坐在床边，整日流着眼泪，史尔特尔回来了，和斯卡蒂打到罗德岛差点断成两截，许许多多的人都回来了，日夜兼程

　　 我也希望你只是好好的睡了一觉，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期待着看到你，坐在我的身边，一如既往的笑着抚摸我的头发，对我说早上好

　　 我期待着，等待着

　　 等待你来找我

　　 我一直都在那儿等你，等你主动一次

　　 但我没有等到，等我回过神来时，你已经走的很远很远了，远到我能看见你的背影，却追不上牵不到你的手

　　 我追逐着你的背影，二十多年风风雨雨，春雪消融，夏荷盛开，我始终都不曾放弃，我希望在你转过身来看我的时候，我可以停下脚步，就在那等着，等着你走过来，站在我的身前，然后跟我说......说些什么呢？算了，不管你说些什么都好，我只是希望，我的努力，我的心意，我的思念，能传递给你，能传到你的心中，能得到你的认可，得到你的回应，即使只是一次也好

　　 年曾跟我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应该告诉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不被你所知，那我不管怎么努力，都是徒劳的，白费时间而已。但她又则会知晓，我是怀抱着何等愧疚而窃喜的心情偷偷地做着这些，并为之努力，心力交瘁却甘之如饴呢

　　 你说，当我再次回来时，便会天翻地覆，可能会有你所不愿见到的事情发生。毕竟时间过的的太久太久，你又说，我是仙人，可能很长一段近乎到永恒的岁月对你而言不过才过去数日

　　 我很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但你说这也不是什么很值得悲伤或者哀愁的事情，发展到那时候，其实大家都有所反应

　　 毕竟长生者与短生的你而言，或许大家都还没有变老的时候，你就躺在床上久久睡去

　　 我不愿见此，你说过我是你见过最美丽的女人，所以，你不愿见我老去

　　 但我未曾说出口，我也不愿如此，看见你白发苍苍，而我依旧如同过往那般，接近永恒的活着，没有你的世界，我真的不愿见到

　　 所以我离开了，离开了你的身边，在画里逃避二十多年

　　 一直到我听闻你结婚了，与令姐姐结婚了，你不知道当我听到那消息时，接近昏厥

　　 我想过立刻来到你的身边

　　 我始终都无法说服我自己，无视令的存在，去追逐你的身影，所以，就让上天来决定吧。

　　 假如有一天，你转过身来，发现了那个默默跟在你身后的我、从未真正远去的我、一直以来注视着你的我，停下来，等着我赶上来了，你会抓住我的手，紧紧抓住我的手不分开，让我和你一同前行，那么，我大概能勇敢的注视着你，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吧

　　 可我发现的太迟了，就在你安眠下葬时那一刻，后悔的那一刻

　　 真是可笑呢，明明自认不输给令和年的我，不管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游刃有余的我，却不知在什么时候起只能一个人偷偷的躲起来哭泣，将这份喜欢你的心情，爱慕你的心意，了就画中人,成为画中的一部分

　　 是啊，我发现，我是喜欢你的，无比无比喜欢你的，比年，比令，比任何一个人都喜欢你

　　 可我发现的太迟了，就在你安眠下葬时那一刻，后悔的那一刻

　　 这种感觉真是甜蜜却又苦涩，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追逐时喜欢上的你，还是在等待中慢慢喜欢上了你，又或者是因为喜欢上了你而喜欢着

　　 但此时此刻，我后悔了。我后悔自己所做出的这个愚昧、无知的决定，是否会让我永远的与你相隔天涯，生死两间，却最终也无法碰触到彼此

　　 姐姐很是憔悴，我从未见过令哭泣，但今日所见，那憔悴，数次昏厥、流泪到再也哭不出来，身心破碎的令。我才发觉，不知是何时起，我离你越来越远了，或许是我一直低头向前走，无视了停留原地等待我的你，又或是我停在了原地，茫然的呆在原地，没有了你，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的我，停在了原地，留在了过去

　　 当然，还是有一些别的其他的原因的，听令说，你逝世之前一直记着我的名字，不断念叨，怕我在你死后悲伤欲绝，随你同去。这让我很是开心，或许似乎是冥冥中上天听到了我的心愿，让我得到了你的回应

　　 但我却又痛恨了起来，你虽然娶了令姐姐，但却未行房事，也未曾育有子女。彷佛你和令只是扮作人间游戏一场，玩过家家，

　　 是啊，人间游戏一场

　　 但我陷进去了

　　 你为何不敢和我说”我爱你“，哪怕只是一句”我好像喜欢你“又或者一句”夕，你喜欢我吗“，只要你说出口，我肯定无法拒绝你的，像飞蛾拥抱炙火那样飞扑，抱着你，然后亲吻你，跟在你身边一生一世，永远也不分开

　　 你为什么不说呢？

　　 我只是需要你给我一点点的勇气和爱而已，真的，只要一点点的勇气和爱。

　　 我不求你像对令、又或者其他人那般爱着她们，我只希望你能看着我，哪怕，只是短短一眼也好，让我能在回忆中安然度过千百年

　　 直至你死去的那一刻为止，你都未曾看我一眼

　　 我是该心怀怨恨，怨恨你的不作为，怨恨你的软弱无能，怨恨你将我玩弄心间却迟迟不表白吗，我感受不到恨意，我想过千百种戏弄你的方法，想过和你在一起后的数十年生活，想过放弃自身的神力，心甘情愿的作为一个平凡的，爱慕你的女性，和你在一起

　　 但那又是不可能的

　　 因为悔恨、悲伤、绝望而逐渐消亡的我

　　 这些念头，都是因为察觉到自己喜欢着你而产生的，无根无源，若是之前，大概怎么说怎样想都不会有的吧。假如二十年前的我察觉到自己喜欢着你，那我就不会躲进画中茫然睡去，不会抹去那通往现实的道路，让你记挂着我一生一世一辈子，期待着看到你走进我的画中，搅动我的画作、墨水、心意

　　 但那却也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现实是残酷的，即使是身为夕的我，也不可避免的回想起因为曾经过去的自己所做出的荒唐事情而深深悔恨，即使是在当时看来我所做的决定是无比的正确

　　 这不应该是软弱的你才会有的专权吗？你一直这样说，说你，即使是你也会有所悔恨，会因为犯的错误而后悔。博士，我真的害怕，害怕假如有一天，这种情绪影响到我自身会怎么办，影响到名为夕的我所做出的抉择上，我又该怎么办呢？

　　 博士？

　　 你看，我现在就后悔、犹豫了起来哦

　　 可惜你看不见，也无法抚摸我的长发，听我躺在你的怀里轻声倾诉

　　 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呢，是从二十年前你走进我的画中开始的？还是被年拉扯上罗德岛时候开始的？

　　 风声渐渐起来，迷迭香哭的很厉害，即使是阿米娅也再无力去安慰

　　 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心力交瘁，都期待这只是博士你所做出的一个玩笑，到那时，凯尔希会冷淡的教训你，阿米娅会憨憨陪着你道歉，棘刺和华法琳主动吊在舰桥上眼巴巴等你来吹冷风

　　 但那却也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大概，连我自己也说不清，在刚才我才确认我是爱着你的，但这份爱又从何而来，我回忆着过去，却找不到丝毫的痕迹，融进了水里，再也找不到

　　 我甚至连当初为何要跟随你回到罗德岛的缘由，都想不起来了

　　 这是不是很可笑呢，博士？

　　 就连我爱你的缘由，我都再也找不到了

　　 因为我越想就越害怕了呀，现实是如此的残酷而清晰，背负夕的我是不能也不可以去爱上一个人的，更何况你还是令姐姐的丈夫，和年姐姐也不清不楚，就连远走异国他乡的史尔特尔都在听闻你死后，在罗德岛大吵大闹。你与这些人牵连的越深，我就越不能和你在一起

　　 但你和这些人牵扯的越深，又怎能使我不去关系你

　　 我爱你，仅此而已

　　 但只能仅此而已

　　 就如同你跟我说过的鱼与水的关系，鱼离不开水，但水却能没有鱼，仅仅寂寞些许

　　 我一直以为我是水，你是鱼，但我发现

　　 其实我才是渴慕水的鱼，渴求你的夕，你可以没有我，但夕却不能没有你

　　 我无法接近你，却控制不住爱上你，所以只能躲在湿地上，默默渴求对夕宠爱的你再度宠爱夕

　　 你会有一天，脱离水，化作鱼游荡在我身边，喜欢我，爱上我吗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但我还要在等多久，而你又会不会，在游荡我身边后回到水里，转身离去？

　　 期望再度重逢，我们能有更好的一个结局

　　 爱你的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