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循真就在公司楼下等她,穿的黑西装板正,鞋子也擦得锃亮。
他没有玩手机,也没有看报纸,只安静地坐在那,路过的人都喊他一声丁总。
许容音到的时候就看见他这样一副乖巧的样子。
“事情都忙完了吗?”许容音去到他面前。
正常来说六点才下班,以往丁循经常加班,晚上九点、十点都还在办公室。
像今天这样,还是头一回。
丁循抿抿唇,“嗯。”他没说股东会上的事情,只简单地用了两三句话,说现在不忙。
“他们让我先好好休息。”丁循跟她站起来,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口,上车时丁循说,“我失忆的事情已经传开了。”
“这么快?”
不是说好保密的吗?许容音有些生气,但又很心疼地看着他。
难怪今早匆匆忙忙地要出院,原来是因为这个,许容音都不敢想他这样去开会,会有多少人为难他。
丁循问:“这么替我难过?”
许容音点头,“嗯。”
他以前那样的作风,应该挺招人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落井下石。
“丁循,你放心,你会慢慢好起来的。什么都不记得没关系,工作不做也没关系,我们还攒了一笔钱,我可以养你。”
她说得很认真,丁循听了有点想笑,但一整天的坏心情此刻就像被人用手熨平了一样。服服帖帖的,贴在心脏最柔软的位置。
他视线下垂,落到她放在膝盖的那双小手上,“许容音。”
“嗯?”
“许容音。”他又叫了一遍。
许容音问:“怎么了?”
很多话在齿关徘徊,但想叫出来的,却只有这一个名字。千千万万遍,只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鼓起勇气就能有回音。
虽然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这样真好。
“可以牵手吗?”丁循问她,“想跟你牵个手。”
许容音没想过他会提这个要求,但这种小事,她又怎么会不宠着他。
许容音说之前她出去实习时,丁循也会经常去接她回学校。现在他很想重温一下那种感觉,于是让司机停车,两人下车走在路边。
现在这个点,太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强烈,树荫遮头,从叶缝中漏出的光纱都像一团细碎的星星。
“我包里还带了公交卡,一会儿走累了可以坐车回去。”许容音挽着他胳膊。
男人条件反射地皱眉,“不能打车吗?”
“打车很贵!”许容音惊呼,“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得靠我养着。”
之前还说她不会理财,丁循看她倒是很会精打细算。虽说现在被公司架空,但也只是决策权不在他手里而已,工资还是照发,分红照旧。
走了几步,丁循抿唇笑着冒出一句,“小气。”
“你再说一遍?”许容音威胁他。
看她生气的样子,丁循低头下来用手捏她脸,“我说,谢谢老婆。”
许容音的脸又红了,“在外面呢。”
“我以前不会这么叫你吗?”丁循心想,他们以前的婚姻生活,是不是有点过于无趣了?
“好像…没有?”
许容音记得,丁循以前也很爱叫她的名字,许容音许容音,但那时是因为不熟。
在社团时,总是叫“许容音,帮我拿下水杯”、“许容音,借我一支笔”、“许容音,过来这边”。
她不太会做事,遇到陌生人总是唯唯诺诺,丁循这样命令她,反而像护崽一样,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结婚后也会叫,有一次出去聚餐,熟人听到他怎么叫自己老婆还一口一个名字,问过丁循。丁循当时没解释,只一笑而过。
后来回到家,喝了点酒,开始大着胆子叫她宝宝。
许容音以前对这种黏黏腻腻的称呼不是很喜欢,但听到他这么叫,又很容易心动。
只是在床上做得狠了,丁循还是会叫她全名。像是爱一个人,就是要连名字都刻进骨子里。
……
说起这个,许容音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丁循,你当时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刚醒来那会儿,关于这十一年来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记得。
在上大学前,许容音也没和他有过什么交集,要不是后来结婚,许容音看到他以前的高中毕业照,她都不知道他们俩是同个高中的。
所以那会儿,他们应该互不认识。
“不是你跟我说的,你和我结婚了吗?”丁循神色正常,“你说你叫许容音,是我的妻子。”
许容音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他睁眼的那会儿,问的第一句话明明就是:“许容音?”
昏迷了两个月,开口时声音很轻,嘶哑,但她听见了。现在丁循否认,许容音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两人走了一会儿路,也不觉得累。
路上车流不息,落日温柔安静,丁循的眼角余光都在看她。
直到发觉她的脚步慢了下来,丁循才开口说:“到那边坐会儿吧,等下我们坐公交回去。”
附近正好有商业街,五点多还没到上下班的高峰期。
许容音问他:“要不要吃了饭再回去?”
“以前我们也在外面吃吗?”
“很少。”许容音摇头。她不太喜欢到人多的地方,所以每次出去吃饭,丁循订的也都是单独的包间。
但她觉得太费钱了,而且没必要,她更希望的是两个人自己在家做,简简单单就好。
“那我们回家吃。”丁循说,“去超市看看有没有需要买的。”
已经很久没回家里了,确实该采购一些新的生活用品回去,冰箱里的东西也要换一换。
许容音点头说好,丁循怕她走累了,于是问:“需要我背你吗?”
“啊?”
丁循很认真地问:“我以前没有背过你吗?”
这倒不是。
许容音看到超市附近那人来人往的,有点不好意思,“……有,但——”
“那我背你。”丁循走直她面前,弯腰半蹲,“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