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挤满了求医问诊的人,他们攥着有限的钱买着无限的药,有的去手术室,有的住ICU,有的在普通房,也有少数的送往太平间。
大厅的天花板很高,每一层的悲伤与欢喜堆叠起这栋楼的高度,医生、护士、病号和家属或交谈着期待明天的日升,或躺下等待今日的晚霞。
在这个中国叫兽(教授)宣扬“年轻人没有房贷压力”的操蛋世界里,医院里的悲喜显得十分真切与纯粹。
宋清梦送走罗奈,得了一个久违的闲暇,是很简单的喜,掏手机定了两张电影票也是喜的。
住院部楼前是刚扩建出来的公园,轮椅碾过崭新的水泥路,宋清梦换了便服,跟在其中一个的身后,时不时被周边的病人或家属认出来,唤着“宋医生”,她都一一招手问好。
沈星河坐在其中一个长椅上等人,等听到有人唤“宋医生”时,眼睛告别远处的一对老人,闭起来,想象落日的碎片跟随脚步声跳跃,招呼声一点点拼合出太阳逃窜后的天空,背靠上绵软的云层,头仰起,等一架飞机冲过赐予她强风,或等一只飞鸟掠过带点微风。
她像一个在晴空里等雪落的人,那样虔诚的闭着眼,对着天空祈祷。
不过,都没等到。
只等到了鼻尖上浅浅的吻,像一片雪落在鼻尖,凉凉的。
“睡着了?”宋清梦对上她眼睛,轻声问。
“没有啊。”看着向上翘的长睫毛,沈星河答。
“宋医生——下班了?”
隔了几排常青树,老爷爷自己推着轮椅,敞着声问宋清梦,她手撑着长椅,低着头,听到有人叫她才看过去。
“我下班约会呢,孟爷爷——”
沈星河看着张合的下巴,听到话音,提颈在下巴尖上嘬了一口,像鼻尖上的那一吻一样,轻浅、迅速。
“怎么还偷亲人呢?”
“跟你学的。”
孟爷爷听到后笑得开怀,连声说“好好好”,看到两人低头窃语后推着轮椅找老伴去了。
“走不走了?一直看。”沈星河站起身问直勾勾盯在她腿上的宋清梦。
包臀裙、黑丝袜。沈星河今天穿的黑丝袜,她第一次见她穿。
宋清梦低头拧眉,腰贴上椅背,身体最大幅度向前倾,问她:“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星河学她样子,弯腰对她说:“你不是很想看吗?”
好吧……她确实有点赞过类似视频,还给沈星河分享过,说很好看。但绝对!绝对!她没有亲口说过她很想看。
宋清梦噎住,又低头扫了一眼,声音哑哑地说:“现在退了电影票,回家还来得及吗?”
这人真是好笑,自己约人看电影,现在却要打头回家。
沈星河笑的很得意,捧着人脸,一字一句地说:“晚啦,宋医生,我现在突然超想看这个电影呢。”
电影里有文咏珊,宋清梦最先提议要看的,沈星河是半推半就才答应的。
宋清梦沓拉起头,沈星河受力后抽出手,抬步走:“快点,你不是很想看吗?”
在这之前她确实很想看,现在她更想看别的。
宋清梦顿在原地,眼看着沈星河越走越远,黑纱罩着的腿丝毫不等她,叹口气,拔步追上去。
“你现在真的超坏。”宋清梦追上人后说。
沈星河牵住微喘的人,给了个坏坏的笑:“多亏姐姐教导有方。”
远处的孟爷爷找到老伴后,指着渐行渐远的背影,给她看:“那个是宋医生女朋友呢。”
孟奶奶推着他看过去说:“怎么感觉她们老了更幸福。”
孟爷爷嗔笑:“找对人了,都幸福。”
电影院。
银幕的光映在人脸上,色彩跳跃像调不和的调色盘,人都看向亮光的屏,有人却独独看向自己的光。
沈星河凝神静气看电影,宋清梦心不在焉看着人,约会的两个人总喜欢做着不同的事。
隔着一个座椅扶手,杯托里放着可乐,宋清梦侧头盯看了半天,看不到腿在哪里,沈星河意外地看得极认真,没有注意到一旁人观看的眼神,叠放的腿换了姿势,身子斜向宋清梦。
什么香气?她们用得同一种香水,本身没什么好闻的,宋清梦突发地想凑近闻,近到被扶手拦住,她才停下。
都这么近了,她都要挨住沈星河头发了,那人还在看电影,感觉不到吗?
伸手,挪开碍事的可乐。抬起,立直拦人的扶手。
宋清梦握住沈星河的手,一套动作引人回头,被问道:“电影不好看吗?”
眼里映着光,沈星河一早就觉察到了身边人的小动作,但她出奇的想看看电影里的文咏珊,看看宋清梦第一次约她来影院,就说很喜欢的演员,到底什么样。
“好看啊。”宋清梦答得心虚,从电影开始到现在,她压根就没看几眼。
“好看就看吧。”沈星河又看向荧幕。
……好冷漠的女人。
听到人忿忿地“喔”了一声,沈星河漾开唇角,手勾住宋清梦的食指,用指肚在她两指之间从下往上轻轻地摩擦,像床上宋清梦在她腿根那般,频率、节奏、力度都一样,好像在安慰一旁急躁的小狗。
这女人也不是那么冷漠嘛。
手指被撩得生出火,要化了一般,宋清梦紧急制止,放到人腿上降温,黑丝触感很好,滑中带着磨砺感,像她手指伸进沈星河身体最深处感觉。
宋清梦还想往里探,被沈星河立马捉住:“看电影,还是摸人呢?姐姐?”
“摸人。”
不等人反应,探进去,惹人长舒一口气。
沈星河左右张望,没人看到,拿了外衫挡腿,还有宋清梦的手。
“不看电影了?”沈星河贴上她耳侧,让人好好听听被她弄乱的呼吸。
宋清梦压低声,捏着人腿:“我更想上你。”
是谁要来看电影,又是谁说着最直白的话,全不顾电影的内容有多精彩。是她,是宋清梦。
手往里面探,腿往中间收,沈星河右手抓着仅剩一边的扶手,荧幕上的场景越来越模糊,环绕的人声在自己的低喘声中消散。
没有相吻,难耐的喘息便无处安放。
沈星河另一只手没有扶手可抓,就胡乱抓着人的衣角,宋清梦像得逞的小狗发出细碎的笑,又问:“要不要回家?”
一瞬清醒,荧幕里的人渐渐清楚,沈星河推着腿间的手,偏头反问:“那你说,是电影好看?还是我?”
宋清梦顺着看向发光的屏,里面有文咏珊,恍然明白,这人今天穿这么勾她的衣服,原来为这个。
“跟我回家,”宋清梦哄骗的语气同床上如出一辙,露笑的牙快咬上耳际,揽着人腰继续道:“我就告诉你,谁好看。”
沈星河往前凑凑,递上唇:“你现在告诉我的话,我可以亲你一下。”
“就一下嘛?”宋清梦眼睛在唇上流转,有些心动,但还在考虑,想讨价还价。
后排有人咳了一声,沈星河拉出裙衣下的手,掰开腰上的手,头回正,说:“现在一下也没有了。”
宋清梦脸骤地垮掉,吸口可乐,手上湿湿的,是冰可乐凝在杯上的水珠被她压破了。
对其他人来说,电影已快放完,对她来说,电影才刚刚得到她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