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濒死高潮”,在某人的段位评价体系中,委实算不得什么高端的体验。
其珍奇程度,尚不及辣妹和男友滚床单,叫对方掐着自己的脖子稍微造成一点窒息感,强名曰“濒死”,方便充作闺蜜间吹嘘性经验的谈资。
然而,按照另一些人的标准——白濯猜测,此处将“另一些”三个字,改成“除去前女友外的全部”,亦不会太过影响结论——这招贯手入肛、后接体内爆破的闺中秘术,性质比起蓄意谋杀,约莫也差不到哪里去的。
譬如,完整接受了全套服务的“纸鸢”,状态便不甚美妙。
嫩白的脸蛋压塌了污秽的金字塔,木然呼吸着浊臭的空气。青丝浮游于浑黄的水洼中,宛若蜿蜒扭曲的海带。
涕泪交流,吹潮漏尿,身上的每个孔洞几乎都在挥洒液体。若非之前已经进行过充分的喷射,少不得再撇下些更有分量的产物。
摊手蜷腿,撅臀朝天,好像就准备以这幅母狗挨肏的姿势,迎接死神的莅临。
“……濒死高潮的体验,可还满意了?”
白濯的调笑之言,她一五一十地听在耳里,换作几分钟前免不了羞惭气恼,现在则只觉得吵闹。
(恶魔……不要,再来烦拾羽了。)
(让拾羽,安静地死掉好了……)
胳膊悍然抽离人体造成的绝顶痛楚,甚至超过了记忆中热线枪穿胸而过的灼痛。
剧痛之后则是无尽的空虚,肚腹下方空空荡荡,仿佛内脏百骸都被不知名的凶兽吃干抹净,只留下徒具外形的人蜕。
(肚子都给掏空了……屁股都合不拢……)
(……这样不成体统,肯定成不了佛了吧……)
(……唉。本来也没指望能成过……)
“纸鸢”无从得知,腹中的悸人空虚感,并非真的剥除了内脏,只是肠道里塞满了异物,再迅速拔出,造成的强烈反差所致。
她擅自脑补着各种惨烈死状,而身为杀手的丰富工作经验,又提供了源源不绝的素材。
眉心中弹。胸口中弹。腰腹中弹。四肢中弹。
搅烂大脑的瞬杀。心脏要害被破坏,迅速去世。动脉破裂,大出血虚弱而死。脊柱被打断,拖着瘫痪的下体在地上乱爬,绝望地迈向终末。
……似乎,没有哪一种死法,能及得上自己眼下这幅德性一半难看。
(可恶,好不甘心……)
女子的神志,一秒更比一秒消沉。若无外力干预,搞不好会凭着强大的联想能力,以自己吓自己的新锐方式实现自杀。
好在未过多久,一团软绵绵的物事甩上了后脑勺,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欸?”
“纸鸢”起初以为,那是某件被对方扯掉的器官。不过,重量和质感都不太对得上号。
她略微侧脸,睁开沾满了秽物的眼帘。半边视野的中央杵着一团白色,定睛瞧去,竟是一卷平平无奇的卫生纸。
“……干……什么……?”
“该起床了。”
“杀人凶手”事不关己地道,“抓紧时间清理一下。还是说,你准备就这样欢迎你的同事?”
“……起床……清理……同事……”
短路的大脑,磕磕绊绊地运转了好一阵子,才领悟到对方的语义。
(这!这算是!杀了我,还要我给自己刨坑吗!)
(哪有、哪有叫受害者清理现场的啊!!)
匪夷所思的压榨行为,霎时搅乱了女子寂如死灰的心湖。
胸中恶浪激涌,她奋起余力,伸手攥住面前的卷纸,想要把它狠狠掼到白濯的脑门上。可胳膊扬至一半,却愕然当空凝滞。
过于顺畅了,自己的动作。
一具内脏被掏干净的空壳,于情于理,都不该具备如此正常的性能。
她终于有心思……
或者说有勇气,从秽物堆中拔起脑袋,环顾四方。
然后立即发现,周遭脏归脏,臭归臭,至少不似想象中那般血肉淋漓。
而自己的身体,亦没有虚弱到分分钟不支倒毙的地步。
当她如履薄冰地轻抚菊穴,确认噗噜噜持续喷射的仅仅是体内浊气、并非脏器碎片时,劫后余生的喜悦顷刻间占据了整片脑海。
泪水止不住地扑出眼窝,在沾满尘垢的脸颊上留下两道白痕。
……
“纸鸢”心绪大起大落,面色一连数变,看得白濯莫名其妙,完全搞不懂她经历了何等复杂的思想斗争。
不过很快,对方的表情复归平静。
颌首低眉地瞄了白濯一眼,目光中带着几分顺从、几分畏惧,或许还有几分讨好,跪坐俯身,拉开卷纸,一寸寸认真擦拭起污水漫溢的窗台来。
一直在两性互动中包揽事后清洁职责的某人见状,心头顿时生出了赛似翘班摸鱼的爽快感。
“不需要打扫得太细致。”
双手抱胸,欣赏了一阵女杀手全裸擦地板的香艳画面后,他善解人意地提出建议。
“这里来的人很少,随便开窗通通风,吹上几天就差不多了。倒是你自己,最好多冲几遍水,把身上的味道洗干净一些。”
“知、知道了。”
“假如还是被闻到了味,你准备怎么回复你的同事?”
“…………”
“别这样看着我。我可没什么话术可以教你。”
“……我、我也没……呜!”接触到对方锐利的视线,“纸鸢”紧急改口,“……我会,努力去想的!”
“行罢。”
白濯和颜悦色地点了点头。
“总之,别让其他人,唔,我是指,除了你和我之外的所有人,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否则的话,你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