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三瘦带着邢二柱和矮胖子岳明,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了葫县。
杨三瘦懊恼地道:“夫人动动嘴,咱们跑断腿啊。这天南地北的一通折腾,一直追到葫县来。隔了这么久了,也不知他又去了哪里,人海茫茫的上哪儿找啊?”
岳明道:“大管家,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怎么找他?想打听都不知道找谁。”
杨三瘦沉思片刻,说道:“对了!此地有个齐木,与咱们杨家有些生意往来。我曾见过他一面,咱们找他帮忙。”
齐府大厅里,齐木正在向罗小叶大发雷霆:“世侄,你手里好歹也有几百兵,都他娘的是摆设不成?叫你做这么点事你都做不好,到现在还查不到华云飞一丁点的下落!”
齐木一直以罗家的恩人自居,对罗小叶一直颐指气使,仿佛在指挥自己的一个属下。
罗小叶被齐木训斥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尴尬地解释道:“那华云飞一击得手,恐怕已是立即远遁了,小侄实在是……”
齐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好了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总之,你必须全力以赴,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找到他的下落。你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齐木像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他早已习惯了用这样的态度对待罗小叶。
罗小叶走后,齐木思忖片刻,吩咐管家道:“准备一份厚礼,我要去见王主簿。”
管家闻听此言很不舒服,忍不住道:“大爷,咱们齐家还需要向葫县官府送礼?他们……”
齐木阴沉沉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那个该死的疯典史,我要弄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可我终究不能真个弄死了他,除非我想造反。这厮是官场中人,可行事做法全无一点官场中人的规矩。我们在官面上还需要孟庆唯,眼下只有联手王主簿合力施压,才能迫使艾疯子放人。官斗官,我们才最安全。如今需要忍,我就忍!当年咱们就是因为能忍,才成了这条道上的胜利者?百忍成佛啊!”
管家刚刚走出大厅,就有一个家丁蹬蹬蹬地跑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爷,大事不好!捕快逮走了咱们几个兄弟,说是徐林等人的余党,是他们打了县丞的闷棍。”
齐木一听,暴跳如雷地道:“那个疯子竟然如此咄咄逼人!是可忍孰不可忍?召集人手,老子去县衙要人!”
大管家闻讯又跑回来,劝说道:“大爷,你刚刚还说,要忍,要忍,百忍成佛啊!”
齐木怒不可遏地道:“佛也不能容人骑在头上拉屎撒尿啊,这口气老子若再忍了,也就不用在葫县混了!”
齐府门外,杨三瘦抬头打量一番,对邢二柱道:“瞧着倒是蛮气派,看来这齐木在此地确实是个人物。不过嘛,瞧着总比咱们家的府邸要差一些,少了些味道。”
邢二柱把最后一口包子吞了,含糊不清地道:“那是!咱们家是官宦人家,老爷在京里做大官儿的,这姓齐的怎么比?”
近来多事,齐府门前戒备森严,三人站在那儿品头论足,马上引起了门前护卫的注意,立即就有四个武士持刀走近,警惕地喝问:“干什么的?”
杨三瘦连忙拱手:“劳烦壮士通禀一声,就说靖州杨家……”
他刚说到这儿,就有一大票保镖气势汹汹地从门里出来,中间簇拥着齐木,守门武士们纷纷拱手施礼:“大爷!”
道路斜对面一户人家房山墙处的柴禾堆内,早将内里掏空、耐心守候了七八个时辰的华云飞一见齐木出来,立即摘下猎弓,搭箭开弦,稳稳地瞄准了齐木的咽喉。
杨三瘦见到齐木出来,不由大喜,急忙上前两步,长揖一礼,高声道:“靖州杨家管事杨三瘦,见过齐大爷!”
“嗯?”齐木闻声扭头看向杨三瘦时,一枝利箭从柴垛中飒然射出……
一箭射出,华云飞便在心里暗叫一声糟糕。杨三瘦抢在他松开箭弦前的一刹那向齐木打招呼,齐木扭头时恰恰是华云飞射出手中利箭的时候。
华云飞不但捕捉到了两个保镖身形晃动间露出的一丝空隙,而且预算出了齐木向前迈步的速度,这一箭他打了提前量。
但齐木止步扭头,恰好避过了咽喉要害。
血光迸射!利箭从齐木的右颊射入,撞碎了他的四颗牙齿,又从左颊破肉而出。
齐木痛得欲待大吼,奈何颊肉被利箭所穿,这一张口牵动颊上肌肉,竟是喊不出来。
华云飞很清楚他只有一箭的机会,偷袭不成,立即沿着事先设定的路线逃逸而去。
保镖们扶起齐木,飞快地向院中逃去,不等外面那些保镖和门口警卫进去,便“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杨三瘦骤见如此变故,站在那儿只吓得目瞪口呆。邢二柱胆怯地凑到他身边,变声变色地道:“大管家,这里太危险了,咱们还是回靖州吧。”
“回靖州,咱们回靖州!”杨三瘦也吓坏了,一听这话正中下怀,马上点头称是。
杨三瘦抬头一看,就见七八个齐府保镖拎着刀枪棍棒,面色不善地站在面前。
杨三瘦赶紧陪笑道:“几位壮士,在下靖州杨府大管事,路经宝地,本来有点儿小事想麻烦齐大爷帮忙。不想齐大爷受了伤,小的也不好再打扰,这就告辞,告辞!”
那保镖头子把手一挥,喝道:“偏生我们大爷遇刺时你就在场,这样就想走?门儿都没有!是不是误会等我们查过再说,把他们押回去,关进水牢!”
县衙三堂,花晴风翻看着一桩桩卷宗,不停地拿起手帕擦汗。
叶小天坐在下首,说道:“这些都是下官搜罗来的罪证。县尊大人,孟庆唯罪证确凿,与他一起走私火药等违禁物品牟取暴利的,必是齐木。下官建议,立即把齐木拘禁到案。”
花晴风道:“一旦把齐木抓来,万一拿不出真凭实据……”
叶小天盯着花晴风的眼睛,声音很轻,但一字一句的非常有力:“县尊大人,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花晴风身子猛地一震,失声道:“甚么?”
叶小天收回目光,望着对面花架上爬下来的绿色藤蔓,缓缓说道:“钳制县尊大人的,是孟庆唯和王宁,尤其是孟庆唯。如果县尊大人这时候能够果断地站出来,招揽人心、树立威望,把孟庆唯和齐木扳倒之后,挟大胜之威,便是王主簿也不敢轻掠县尊之锋。到那时,县尊大人至少可以拿回六成权力,足以把葫县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花晴风听得怦然心动,可是一想到齐木那个亡命徒的手段,花晴风又犹豫起来,迟疑半晌才道:“你……你有把握?”
叶小天蹙了蹙眉道:“什么把握?”
花晴风道:“惩办齐木的罪证,这是其一。齐木手底下有许多亡命之徒,巡检司又对他一向唯命是从,你……你有什么把握,将他绳之以法?”
叶小天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花晴风,轻轻摇摇头,道:“县尊大人,如果凡事都有十成把握,那齐木早就主动认输了,还需要我们一搏?以葫县情形之靡烂,眼下能有这样一个绝好机会,已经殊为难得,值得一搏了!”
花晴风胀红了脸,讪讪道:“本县不是怕,只是……本官身为一县之尊,如果把他抓了,最后无凭无据地再把他放掉,那就威严扫地了。因此本县觉得,还是……还是谋而后动的好。”
屏风后面,苏雅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虽然她一直很理解丈夫的苦衷,可是到了这一步,有叶小天冲锋陷阵在前,他还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苏雅真是失望透了。
前边“嗵嗵嗵”一阵鼓响,把花晴风吓了一跳。上次公堂之上大失颜面,他现在对升堂已经有些恐惧症了。
一个衙役飞也似地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地禀道:“大老爷,齐……齐木来了,正在击鼓鸣冤!”
“啊?”花晴风不由得大吃一惊,嘴巴张得急了点儿,“咔嚓”一声,下巴差点儿脱臼。
齐木这是要告谁?有谁是需要齐木告到衙门才能处理的,老天爷么?!
花晴风不敢怠慢,赶紧穿戴起来,吩咐人升堂。
叶小天听了也颇觉古怪,齐木击鼓鸣冤?
莫非这是以进为退的什么法子?
叶小天一时想不透其中玄机,便也随着花晴风赶到大堂。
知县升堂他不宜在场,但是若避在堂柱后面听审却也不难,自然没人会拦他这位本县典史。
齐木并没来,来的是他的大管家范雷。
华云飞那一箭对齐木来说是有惊无险,这种伤势自然不打紧,拔去利箭,敷上金疮药,只不过是暂时说不了话、只能吃些流食而已。
至于以后颊上会留下两个很难看的大酒窝,齐大爷又不靠脸蛋儿吃饭,当然不在乎。
齐木裹好了伤,马上怒火万丈地向手下打手势,吩咐他们立即再来一次全城大搜捕,寻找那个阴魂不散的华云飞。
等众打手领命而去,齐木转念一想,忽然想到了可以趁此反将叶小天一军:“这个疯子不是口口声声要维护国法庄严么,那就让他为我效效力吧!”
想到一心要对付自己的叶小天不得不很郁闷地带着人到处去帮他缉拿凶手,齐木心中就一阵得意。于是,范雷就受命来到了葫县县衙。
花晴风慌慌张张地从屏风后边出来,一边正着官帽,一边迎向范雷,刚要拱手,忽然发现来人不是齐木,不由一怔。
范雷慢条斯理地道:“本人是齐府管家,替我家主人来告状。”
花晴风赶紧走到公案后面,举起惊堂木正要喝令“升堂”,范雷不耐烦地道:“县太爷,你就别升堂了,本人是来报案的,人犯还需你们官府去抓。没抓到人犯之前,有什么好审的?”
花晴风讪讪地放下惊堂木:“原来如此,那么……大管家要举告何人,还请仔细讲来!”
范雷咳嗽一声,说道:“县太爷,我家老爷现已查明,当日暴死雨中的徐林、祥哥儿等人,是被一个名叫华云飞的少年所杀!此人是青山沟中一个猎户,性情乖张暴戾,他曾因为贩卖一张虎皮与我齐府发生过争执。后来他的父母意外去世,竟然迁怒我齐府,杀害徐林、祥哥等人,就是他为了泄愤。这华云飞连害数条人命还不罢休,今日竟然埋伏在我齐府门外,趁我家主人外出时,用猎弓行刺……”
花晴风一听大喜,迫不及待地问道:“齐木死了?”
“呃……齐先生无恙吧?”看到范雷怪异的眼神,花晴风突然觉察自己的态度有点不对劲儿,赶紧又扮出一副关切的模样问道。
范雷沉着脸道:“承蒙县太爷动问,我家老爷安然无恙。这华云飞屡次三番行凶杀人,本县士绅人人自危。我家主人希望县太爷能立即出动本县巡捕、民壮,再联络各里长、保正,在整个葫县布下天罗地网以搜捕凶手,尽快将他缉拿归案。”
花晴风打“太极拳”惯了,而且他心里巴不得齐木早点儿死,所以又想故伎重施,推诿了事:“啊!这是自然,本县……本县马上使人召集各房首领官、佐贰官,共同商议……”
范雷把眼一瞪:“事急如火,县太爷还要召集各房长官共同商议?真是岂有此理!”
叶小天躲在堂柱后面,听到范雷一番话,心头不由一惊。
叶小天虽然只和华云飞接触过两次,但他很了解这个少年。
华云飞质朴无邪、单纯热血,有着少年人的一面,同时又是一个出色的猎人,有着成年人也难以企及的机敏和冷静。
这样一个人,会是一个乖张暴戾的杀人凶手?
是什么原因让他大开杀戒?
叶小天心中疑云陡起,听到范雷质问花晴风的这番话后,他马上就接口道:“不错!事态紧急,为防凶手再度杀人,需要马上动用全县人手,全力以赴缉捕凶手才是。”
范雷认得叶小天,冷冷一笑:“好!典史大人这番话,范某记下了!如果凶手不能及时抓捕,让他再度行凶,我家老爷会联名本县所有士绅,向布政司和按察司弹劾你!”说罢,范雷一甩袖子,拂然而去。
叶小天叹了口气,对花知县道:“大人,你看看,齐家一个管事,在咱们衙门就这般威风!知道的他是一个脚夫出身的暴发户家的管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宰相人家呢。”
花晴风听到他的奚落,心中羞愧,赶紧转移话题:“这华云飞既是山中一个猎户,怎会与齐木这样的人物结怨呢?其中恐怕大有蹊跷,你真要帮齐木抓人?”
叶小天正色道:“县尊大人,齐木就算恶贯满盈,也该由官府将其法办,岂能任由百姓以暴制暴!若人人如此,天下还不乱了套,又置我朝廷于何地呢?所以,齐木要办,这种罔顾王法、肆意妄为的残暴歹徒,也一定要抓!只不过,这华云飞既然是猎户出身,想必是极擅长匿迹藏踪的,要想抓他,非得动员全县力量才行。还请县尊大人下令,卑职责无旁贷,马上就亲自带队去搜捕凶手。”
叶小天这番话可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幸好花晴风不曾听到此前叶小天对孟县丞所说的那番小民们以暴制暴好过忍辱偷生的高论,否则还不知会作何想法。
花晴风心道:他本来一心想对付齐木,怎么现在又肯帮齐木抓人了?
定是见我不肯为他出头,生了怯意,不敢再对付齐木,便给自己找台阶下。
想到这里,花晴风很痛快地道:“言之有理!本县这就签署命令,命你全权负责缉捕杀人凶手华云飞。”
花晴风在大堂之上就开了一道“牌票”,盖好大印交给叶小天。
三班衙役中,皂隶是法警,捕快如刑警,民壮类似武警,其他如狱卒牢头、库丁使唤等人则统称衙役。
叶小天虽是负责缉凶捕盗的典史,但他平时真正能够调动的只有捕快。
如今有了这张牌票,他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调动“三班”全部力量。
而且这张“牌票”涵盖的范围很广,因为要调动全县力量缉凶,所以他还可以在必要时出示牌票,要求当地驻军也就是巡检司协同抓人,同时用这张牌票对里长、保正等发号施令。
叶小天揣好牌票走出大堂,一丝笑意不经意间便挂在了脸上。
任他苦口婆心好一番劝说,这个扶不起的阿斗就是不肯站出来。
现在好了,这根鸡毛在花知县手里是鸡毛,到了他手里,便是发兵的令箭!
叶小天马上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
第二天一早,被他抽调过来的皂隶、民壮和捕快,还有本县下属各乡镇的里长、保正们便纷纷赶到县学大操场,听候典史大人差遣。
叶小天登上讲台的时候精神抖擞,尾随其后的周班头和苏班头也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叶小天站在讲台上往下边看了看,黑压压一片,看上去兵强马壮,只是那股子气势,在见过禁军的叶小天看来,实在是散漫得不成样子。
禁军论战力或许是银样蜡枪头,起码军姿还是不错的。
叶小天提高嗓门说道:“诸位,今有青山沟猎户华云飞,将徐林、祥哥儿等七人以极其残暴的手段杀死,又试图刺杀本县士绅齐木。艾某奉知县大老爷吩咐,全权负责缉拿真凶。尔等从今日起,皆受本官调度差遣,谁敢怠慢了,本官可不会客气!”
叶小天在台上缓缓地踱着步子,语气一转,又道:“孟庆唯身为县丞,暗中走私,而且走私的是火药,可见本县地下犯罪之猖獗。如今既然动用了全县之力,那就从上到下,彻底进行一次大清扫。一切藏污纳垢的所在、一切牛鬼蛇神、一切不法份子,全部严厉打击!”
叶小天这番战前总动员虽说有一定的煽动效果,但是完全达不到令当日捕快们热血沸腾、怒打孟县丞的境界。
很多在其他衙门做事,平素和叶小天全无往来的皂隶、民壮,尤其是从乡镇抽调上来的里长、保正,更是神色木然。
眼看着一个个捕快分头下去领人,周班头一瘸一拐地凑到叶小天身边,低声道:“大人,依卑职看,咱们真正可用的力量,只有这些捕快,得让他们握成一个拳头,才有对抗齐木的可能。如今把他们打散,让他们分头去带领那些绵羊似的皂隶、衙役和乡丁,这行吗?”
叶小天摇头道:“本县正役的捕快人数一共只有二十五人,再去掉几个老弱病残,剩下七八个人,十几把刀,就能对付得了齐木?”
“这……”苏循天和周思宇对视了一眼,轻轻摇摇头。
叶小天道:“齐木横霸葫县已经有些年头了,树大根深,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现如今孟县丞虽然被关起来了,齐木已经很难从官方取得助力,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容易对付了。咱们要想把他一举铲除、连根拔起,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苏循天问道:“哪两件事?”
叶小天道:“孟县丞虽然被抓,且从他家里搜出大量证据,但他死不松口。没他的口供,我们无法攀扯到齐木身上。被抓的那些地痞流氓也是一样,何况他们所知有限,就算肯招供,也没多少真正有用的东西。所以,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出一个让我们有充足理由向他发难的罪名!”
苏循天和周思宇听了默默点头,即便叶小天做事再如何张狂,终究脱离不了一个官字。
这对他是一层保护,使得齐木不能无所不用其极;同时又是一个束缚,有些规则他也要讲的。
证据是必需的,而且想用对付孟县丞的办法,先炮制一份假证据,把齐木抓起来,然后再搜罗齐木真正的证据,也行不通。
齐木是亡命徒,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一旦他暴力抗法,酿成重大伤亡,朝廷追究下来,却发现官府的证据是假的,那就难免一个逼反百姓的罪名,可谓作法自毙。
叶小天道:“第二件事,就算我们有了真凭实据,一旦想要抓捕,齐木这种亡命徒必定会反抗。他有大批打手,仅凭县上二十多个捕快,能攻进齐家?”
苏循天和周思宇又摇了摇头,叶小天指着台下道:“所以,我们需要他们。你们不要看他们现在跟行尸走肉似的,难道你们当初浑浑噩噩的样子,就能比他们强到哪儿去?”
苏循天蹙眉道:“这些人来自不同的衙门,有的还来自乡下。大人要想收拢人心,让他们为大人所用,恐怕所需时日不短。”
叶小天嘿嘿一笑:“我不需要他们为我所用,我只需要他们痛恨齐木就成了。经过徐林、祥哥儿等人被杀、孟县丞被抓,齐木的嚣张气焰被打压下去不少,他现在拼命想要夺回昔日的荣光。这个时候我让这些人去找齐木的麻烦,即便他们只想敷衍了事,齐木那边的人正如困兽一般,积压了一肚子怨气,他们会忍气吞声么?”
……
夜,大雨。
气死风灯下面是一扇漆面斑驳的门,门扉紧闭,房间里边却是灯火通明,几十张赌桌密密匝匝地摆在那儿,每张桌前都聚集着一群输红了眼或赢得眉飞色舞的赌徒。
长街上,更夫披着蓑衣,提着灯笼,慢悠悠走到这幢房子前面,左右看看,见大雨倾盆,本该守在门外的打手也跑回房间里躲雨去了,立即提起灯笼,向远处左转三圈,右转三圈。
片刻之后,一群提着铁链和枷锁、挎着腰刀、拎着哨棒的民壮、皂隶在捕快马辉的率领下猛扑过来。
“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了,马辉一马当先,举起腰刀冲进赌场,高呼道:“官府办案,闲人回避!”
这间屋里哪有闲人,大家都很忙的。
输急了眼的李悦一跃而起,抄起几块牌九充作暗器,向马辉猛掷过去,大骂道:“他娘的!跟了一个不知死活的艾典史,还反了你们啦!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场子?”
“哎哟!”马辉脑门上中了一记骨牌,立即抽身后退,站在众民壮中间,大呼小叫:“歹徒袭击办案公人,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虽说最近官府的地位在葫县百姓心目中略有提升,可是这些赌徒混混们还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当即就掀桌子抄板凳地冲上来。
那些皂隶、民壮不管情不情愿,眼见如此情景,也只得奋起迎战,双方登时打作一团。
葫县乱象,由此拉开序幕……
正当齐木为他巧施妙计,反令叶小天为他奔走而自鸣得意的时候,他旗下的青楼妓馆、茶肆酒楼、客栈赌坊便全都陷入了各种麻烦之中,刁难骚扰不断。
有事的自然一抓一个准儿,没事的……人家一盏茶功夫就来查一回,你还怎么做生意?
齐木发现自己又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好在他发家的根本是驿路运输,只要这桩生意还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上,就不会动摇他的根基。
而在这方面,叶小天即便身为典史也无法插手,除非巡检司肯配合他。
可巡检司是齐木家的菜园子,想摘就摘、想踩就踩,自然不会担心叶小天能够插进脚来,所以齐木倒也方寸不乱。
在他授意之下,葫县的地痞泼氓、城狐社鼠纷纷出动、滋事生非,一时间葫县县城各种打架斗殴、欺行霸市、调戏妇女、坑蒙拐骗事件急剧上升。
叶小天也不含糊,他下了死命令,胆敢顶风作案的人,不管背景来历,不管案件大小,一概先抓后审,没时间就不审,先塞进监狱再说。
这两位大佬掰腕子,掰得葫县鸡飞狗跳,一时间小小的葫县大牢人满为患。
那些狱卒们才不理会监舍卫生情况如何,牢房不够用了,还是硬往里头塞人。
葫县监牢一共只有八间小小的牢房,平时使用绰绰有余,这时里边居然关了一百二十七个人,平均一间牢房十五到十六个人。
别的难处先不说,这么多犯人光是睡觉就无法解决。
牢房小,地面都不够让他们全部躺下的,于是狱卒出身的叶小天为他们设计了一个极新颖的轮班睡觉的制度。
一间牢房十五六个人,分三班睡觉。
当其中三分之一的犯人躺下睡觉时,另外十多个人就贴着四面的墙壁,低着头看着他们,脚尖动一下就能踩到人,于是他们只能一动不动,仿佛在默哀。
叶小天和齐木的这番斗法,两个人都没有亲自出面,但是他们下面的人却斗得如火如荼。
一开始那些皂隶、衙役、民壮和乡丁还比较克制,他们不愿意同齐木这个大恶霸结仇,但是架不住齐木手下疯狗众多,被咬得多了,他们也就开始发疯了。
于是,每天都有人被塞进监狱,每天都有公差被人打伤。
那些巡捕差官们每天上街时都要提防从暗巷角落里扔出来的砖头,尽管如此,依旧防不胜防。
但是他们发现,葫县百姓对他们的态度与以前大有不同,街坊见到他们时不再是那种疏远轻蔑的神情,路人见到他们时也和善尊敬了许多。
上一次替叶小天裹伤的那个老郎中是葫县最好的跌打医生,因为衙门里请他去为差役们诊治裹伤的次数太频繁了,叶小天和他商量了一下,干脆让他驻进县衙里开起了“跌打医馆”。
老郎中对叶小天印象很好,自从这位疯典史上任,他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于是老先生投桃报李,神秘兮兮地送给叶小天一坛子三斤装的老酒,说这是他用祖传秘方泡制的药酒,补肾壮阳,滋补元气,金枪不倒,效果极佳。
晚上回到县衙公舍,叶小天在卤肉铺买了些熟食,就着小酒美美地喝了一顿。
结果当晚叶小天和他的命根子都直挺挺的,浑身燥热难以入眠,第二天早上起来居然还精神奕奕。
叶小天这才相信人家送的这坛子酒果然神奇,傍晚抱着酒坛子就去了罗家。
叶香兰欣喜地迎了上来:“死鬼,还以为你再也不登门了呢。”
“哪能呢?这不身体刚好,我就来看你了嘛。”
“你抱着酒坛子干什么,家里还能没有你的酒喝?”叶香兰顺手接过去酒坛子,小心地放到一边,然后就扑进了叶小天怀里:“还不赶紧抱抱奴家……”
两个人好多天没亲热,此时情兴如火,抱得死紧,亲嘴咂舌,连摸带抠,忙得不可开交。
好不容易歇口气,叶小天得意地说道:“我带来的酒可不一般,你让人把小叶叫回来,今天咱们三个好好乐乐。”
罗小叶接到母亲的传信,马上屁颠屁颠地赶回了家。他知道,只要叶小天过来,自己就有跟母亲更进一步的机会。
插好院门,关上屋门,三个人将矮桌搬到床上,团团围坐着。叶香兰居中,两个小伙子一左一右,三个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肌肤相接。
酒是色媒人,何况这是助性的药酒。
一坛子酒很快见底,三个人已经是醉意迷离,放浪形骸起来。
叶香兰的上衣早已敞开,叶小天和罗小叶两个人的手各自摸着一个大奶子玩耍。
叶香兰的双手分别掏进了两个男人的裤裆,攥着两根鸡巴套弄,吃吃娇笑着说道:“你们看为娘像不像一个摇船荡桨的渔家妇人?”
叶小天笑道“荡桨?还真像,你就是荡妇嘛!”
“讨厌,小鬼头,人家变成荡妇还不是因为你嘛。不信你问问小叶,娘在别的男人面前是不是一本正经?”
罗小叶点头道:“我也没想到我娘这么浪,早知道的话我早就上手了……娘在别人面前还是很端庄的。”
叶香兰满意地撸了几下亲儿子的大鸡巴,赞许地说道:“看在你为娘说话的份上,今天娘多赏你点儿甜头。”
罗小叶马上两眼放光,接口道:“娘,你可不许反悔。”
“天不早了,你俩把桌子抬下去,咱们歇了吧。”叶香兰欲火升腾,第一个按捺不住。
等两人放好矮桌回到床上时,发现叶香兰已经脱得精赤条条,岔开大腿袒露着淫水淋漓、热气腾腾的大骚屄,正一脸媚意地看着叶小天浪笑。
多日没尝肉味的性冲动、大事将成的喜悦交织在一起,加上酒意熏熏,叶小天此时也兴致勃勃,一个恶狗扑食将干娘压在了身下。
两人在床上翻滚着,叶香兰咯咯浪笑着,伸手将他的鸡巴掏出来含进嘴里大口地呜咂,好像饿急了的乞丐抢到了美食。
等叶小天的鸡巴如旗杆般高高挺立,叶香兰急不可待地跨身上去,屁股悬空抬起,手扶鸡巴对准屄眼儿,扑哧一声就坐了下去。
叶香兰的大白屁股高抬猛落,自顾自地玩了起来。叶小天静静地享受,伸手去抚摸妇人胸前跳跃的一对肥奶。
罗小叶看得兴起,脱了衣服站在母亲旁边,将硬起来的鸡巴径直往母亲的嘴里捅。
叶香兰正紧闭双眼暗自享受,感觉一根热气蒸腾的大肉棍子往她嘴里杵,微睁双眼一看,是被冷落的儿子过来凑趣,心里不忍,便张口樱口,接纳了这根鸡巴。
妇人上面的嘴吃亲儿子的鸡巴,下边的嘴肏干儿子的鸡巴,三个人各自快活,春意浓浓。
叶香兰很快就累了,伏在叶小天胸前扭摆着屁股。一双大奶子挤压成两坨肉饼在男人胸前厮磨,吐气如兰的双唇也吻住了身下的男人。
罗小叶偷偷跪在身后,将鸡巴往母亲的屁眼儿里顶。叶香兰察觉到了,便凝身不动,等待着前后贯穿的那一刻。
终于,前、后门齐开,两伙强盗入室行凶,啪啪的撞击声和扑哧扑哧的抽插声迅疾响起,三个人亲密无间地纠缠在了一起。
这个姿势虽然刺激,却也累人,叶香兰被两根鸡巴肏得哇哇大叫,叶小天也被压得有点气促憋闷。
叶香兰扭扭屁股,罗小叶会意地从母亲的屁眼儿里抽出鸡巴。
妇人忙跪趴床上,撅起白花花的大屁股,对叶小天浪笑道:“换个姿势,这样肏我。”
叶小天起身来到妇人身后,将湿漉漉的鸡巴捅进了她的浪屄里。
一边抽插,一边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一声脆响,妇人更加兴奋了,屁股扭摆着迎凑,就像挨肏的母狗。
罗小叶看得眼热,频频向叶小天使眼色。
叶小天知道他的企图,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刺激,猛的拔出鸡巴往旁边一闪。
罗小叶早就蓄势待发,马上补位,兴冲冲地来到母亲臀后,挺鸡巴就捅。
没想到叶香兰突然伸手护住了自己的阴户,扭头斥道:“小叶,你想偷袭么?”
罗小叶可怜巴巴地央求:“娘,都到这地步了,你就成全了儿子吧。”
就连叶小天都忍不住为义兄说情:“好妹妹,你就给了他吧……”
叶香兰稍加思索,忽然说道:“小叶,娘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只要你答应娘一个条件,娘就如你所愿。”
罗小叶喜形于色,赶紧追问:“娘,你快说,是什么条件。”
“你再喜欢娘,娘也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叶家总不能因你而绝。只要你肯娶妻生子,娘就给你这一次。”
罗小叶本来很开心,可听到最后却哭丧着脸,不甘心地问道:“啊!就这一次啊?”
叶小天暗暗替他着急,女人只要肯答应你第一次,自然无法拒绝第二次,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呀,以后的事情自然就好办了。
叶香兰知道儿子实诚,干脆明说:“等娘给你找好了媳妇,定亲那天娘再给你一次。等你大婚的前一天,娘再给你第三次。”
“那也才三次啊。娘,我结了婚还想肏你怎么办?”
叶香兰逗儿子:“那就看你媳妇允不允许了。”
“啊,那要是她不允怎么办?”罗小叶愁眉苦脸。
叶小天被这对母子的奇葩思维气得哭笑不得,心想罗小叶你不会偷偷跟你母亲欢好,难道非要让妻子知道?
叶香兰拼命忍住笑,煞有介事地说道:“你放心,娘会给你找一个乖巧听话的媳妇……”
罗小叶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大喜道:“儿子答应了,多谢娘成全。”
叶香兰笑骂了一声:“傻儿子!”拿开了双手,将自己的阴户对儿子正式开放了……
罗小叶马上往前顶耸,鸡巴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了自己的出生地,圆了他多年的梦想。
母子交媾充满了禁忌的激情,叶小天也很为义兄高兴,心里默默地为他加油。
叶香兰还不知足,伸手把叶小天拉到前面,含住他的鸡巴大力呜咂。
两个壮小伙一前一后,肏弄着妇人的上下两张嘴。
等罗小叶仰躺在床上,叶香兰伏在儿子身上,屄里套着鸡巴,屁股摇晃着向叶小天发出邀请。
叶小天也不客气地跪在她的屁股后,鸡巴捅进了妇人的肛门,又变成了一上一下夹击的姿势。
两根鸡巴隔着一层肉膜,你来我往,遥相呼应,那滋味非同一般。
两个男人尽兴后先后射精,妇人夹着两泡精液心满意足,三人这才罢战休兵。
半夜时分,叶小天迷迷糊糊中发觉母子俩又在颠鸾倒凤,他太困了,便没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