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620章

　　83年春晚结束后差不多一周了，李旭才又回到了香港，而且还是直接从上海飞香港的，而非乐队成员那样先去美国再回香港。

　　于是，一下飞机就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氛围。

　　“我的大老板啊，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怎么就跑到北边去了？怎么就参加他们那个什么晚会去了？”

　　办公室里面，高耀辉苦着一张脸地问：“就算您真要去，好歹跟我们说一声，让我们有个准备啊！”

　　“冷静一下，老高，”李旭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吧，谁卡你脖子了？”

　　“谁？所有人啊，老板！”高耀辉对他这幅模样那是气得要死。

　　“说来听听，有哪些人，具体怎么个做法，我好一一过去谈。”李旭好整以暇地问道。

　　然而说到这个，高耀辉却支吾了起来：“这个嘛……就是……”

　　“他们一定很暧昧的跟你暗示，这件事可能有大人物很不满；”

　　“他们还会很暧昧的问你，我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同样会很暧昧的告诉你，万一遇到什么问题，最好尽快脱身。”

　　李旭不疾不徐地说着：“是这样吗？”

　　“嗯……你怎么知道的？”高耀辉愣了片刻皱起眉头。

　　“老高啊，你真以为，我是一拍脑袋去的北边？”李旭露出玩味的笑容，“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那你……”高耀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好了，”李旭摆摆手，“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跟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当然了，如果你要辞职，我也是可以同意的。”

　　“怎么会，”最开始显得惶惶的高耀辉，这会儿却是一挥手，“唱片公司好歹也有我的心血，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辞职的。”

　　“是吗？”李旭挑了挑眉，稍微有些意外，“好吧，那么今天就这样吧，从下飞机到我来唱片公司，也差不多有四五个小时了，能收到我回港风声的人，应该都收到了。”

　　“好吧。”高耀辉叹了口气就要起身。

　　“对了，老高，”李旭却又叫住了他，“麻烦你跟STV那边联系一下，看什么时候安排我那首《大地》的MV上节目。”

　　“没问题。”高耀辉点了点头，“大约要多少时间？”

　　“两三天吧，”李旭回答道，“等我将在内地拍摄的几个画面加进去就可以了。”

　　在北上之前，李旭就已经将《大地》的MV拍了一部分，然后等春晚过去后，趁着那几天没有下雪，电吉他也在售，联系北影帮忙在香山和八达岭的长城上取了几个景。

　　等将这些镜头跟之前拍的部分剪切到一起，《大地》的MV就算出来了，当然了，这样一来，MV的手法就显得有些粗糙，但为了计划顺利也只能如此。

　　不过不用担心，《大地》不是有两个版本么，到时候国语版的再弄个MV，那时就可以全程去内地取景，然后做得更精致一点。

　　这，也是高耀辉郁闷的原因之一。

　　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他都要彻底放弃了，大老板终于松口要发行新专辑，拿出来的歌曲的水准也一如既往，却没想到转眼就跑到北边，还在春晚上面登台表演。

　　只是如此也就算了，既然老板说了有准备，他也打算相信一把，但是对方现在却又说要发布一只在内地取景的MV？

　　本来风声本来已经有些紧了，还这么刺激英国人，真以为港府不敢下狠手吗？！

　　“放心，总要给他们一个出手的机会才是，”看透他的心思的李旭微微一笑，“毕竟，从道义上来说，我不能开第一枪，但绝对不给他们开第二枪的机会。”

　　尽管高耀辉听得稀里糊涂的，却还是明白他的意思，苦着脸叹了口气，回了一句“知道了”之后就出去了。

　　李旭耸耸肩，旋即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很快那边传来戚美珍的声音：“老板，邵氏院线的经理表示，关于《秋天的童话》的安排需要问一下邵爵士。”

　　“然后呢？”李旭继续问道。

　　“之后他打来电话，并没有谈起这个，只是表示邵氏的几家影院最近正在改造，希望能请老板过去参观，提供一些意见。”戚美珍回答道。

　　“行，替我答应下来，然后将具体情况送到我家，或者告诉戴秘书。”李旭失笑了声后如此回答道。

　　“是，老板。”戚美珍很快挂了电话。

　　好吧，邵爵士看来很头疼。

　　毕竟“张皓轩”的行为几乎是在公然的打港府和国府的脸，后者就不说了，两岸目前来说还处在战争状态，而前者么，去年谈判陷入最糟糕的僵局又不是什么秘密。

　　现在“张皓轩”这么如此公然的，肆无忌惮的站队北边，港府和国府肯定是要作出反应的，那么他这个跟“张皓轩”关系颇为密切的太平绅士要怎么做？

　　就算国府可以不用理会，反正邵氏连年减产，TVB也播不到台湾去，但是港府总要考虑吧？尤其是他邵逸夫向来亲近英国。

　　看起来这似乎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张皓轩”再怎么都只是个歌手、演员兼导演。

　　虽然他的作品都非常有利润，顶多颇有资产——那些玩具和衣服都卖得相当好——可那又如何，霍英东当年比他有钱多了，还不是被港府各种排挤和收拾。

　　然而问题在于，“张皓轩”背后还有别人，那个传闻中同父异母的美国兄弟，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

　　如果他要为自己同父异母的香港兄弟出头，会做到什么地步？甚至，如果“张皓轩”是在他的授意下站北边的呢？

　　在被“小爱德华·李”带着在好莱坞赚了好几笔后，要邵逸夫放过这笔既轻松又巨大的利润，实在太为难他了。

　　当然了，邹老板其实要更头疼，之前说过，他从邵氏独立出来时，台湾的资金给了他相当的帮助，所以他向来是亲国府的，这也是为什么张艾嘉首次在香港出道，签约的是嘉禾。

　　他比邵爵士要跟“张皓轩”更亲密，邵爵士好歹隔了一层，主要是提供院线帮助。

　　而嘉禾这边，为“小爱德华·李”那句“请先成为亚洲第一”正在努力的成龙，几个出色的剧本都是“张皓轩”完成的。

　　尤其是那些格外详细的分镜头脚本，不知道减轻了多少美术、服装方面的压力，现在“张皓轩”忽然来这么一下，邹老板自然是左右为难。

　　“其实，三叔和六叔可以稍微等一下。”第二天在参观邵氏院线的时候，跟“偶遇”的邵逸夫和邵仁枚聊天时，李旭这么说道。

　　“哦？”看起来精神矍铄的邵逸夫好奇地问了声。

　　“过几天就有分晓，”李旭并没有遮掩，“港府和台湾肯定要出招的，这不以我是否有准备而转移。”

　　邵逸夫跟邵仁枚交换了个眼神，后者笑着地说道：“看上去，阿轩很有自信啊。”

　　李旭笑而不答。

　　“既然如此，那我们这些老头子就作壁上观了。”邵逸夫抢在邵仁枚还要说话之前道。

　　李旭并不介意，耸了耸肩后又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知道邵逸夫是什么意思，按邵仁枚的想法，既然“张皓轩”看上去有恃无恐，那么现在完全可以表态支持一波，雪中送炭肯定好过锦上添花。

　　然而邵逸夫不肯冒险，毕竟……“张皓轩”只是个私生子，“小爱德华·李”就帮他摆平了港府和国府，依然少不得蛰伏两年，否则的话港府和国府的面子放哪里？

　　就算现在北边在跟英国谈判，可谁知道结果如何呢？难不成北边还真会把大军开过来？他们还要不要招商引资了？！

　　总之，大陆不可能跟英国撕破脸皮，那么不管“张皓轩”出于什么目的在这个时候进行站队，都显得太早了，就算要示好也不急于一时。

　　说到底，邵六叔早没了当年敢打敢拼的心气，一心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然后靠着各种捐钱捐物去赚个身后名，难怪能活那么长，就是个属乌龟的。

　　邵仁枚就不一样了，时至今日依然想着要怎么让邵氏电影再焕发清纯，所以另一个时空里85年就死了。

　　不提这个，李旭对这些根本不放在心上，如果邵逸夫愿意提前示好，他并不介意给他点甜头，不愿意也没关系，有的东西肯定就跟他没份，而且……

　　等邵氏兄弟离开之后，他才施施然地从影院侧门离开，来到旁边商场的一家饮冰室，在某个帽檐压得很低的女人面前坐了下来。

　　“张……张先生……”对方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有些紧张地叫道。

　　“你还真等在这里啊。”李旭轻笑了声。

　　女人呆了一呆，然后低下头去：“是你……叫我来这里的……”

　　语气中竟带了一丝任凭摆布的味道，让李旭在心中啧啧了两声，于是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坐我这边来。”

　　“哦……”女人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呆萌，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那张颇具英气的脸蛋上，竟然有几分反差的可爱。

　　她听话的坐到了李旭身边，丝毫没有意识到，从李旭坐下到现在，饮冰室的服务员都没往这边角落里看上一眼，就好像他们两个不存在似的。

　　然后，李旭的手搂住了女人的腰肢并揉捏了起来，女人当即惊叫了声，下意识想要弹起来，却不防李旭另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住她的下巴后顺势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