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踢开前的瞬间,陌生男子早已飞快起身,眨眼功夫便跳出一侧的窗户逃走了。
凌夕连忙转身望去,以为是刘琰发现自己不见找来了,却万万没想到当她看向门口时,竟对上了那双曾日思夜想、梦里描画过无数遍的双眸。
顾郎!凌夕的心一瞬间跌入谷底,她如此这般狼狈不堪的样子怎能被顾郎看到,那可是她心中宛如谪仙的顾郎啊!
“二小姐!”顾玄原本只是闲逛至此,见一婢子在门外鬼祟徘徊,以为有异,便闯了进来,没想到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顾玄迅速扫视了一眼案几上赤裸昏睡的凌玥和摊倒在地的两个奴才,便大步跨过他们,飞快地脱下自己月白的氅衣裹住凌夕。
“临渊公子饶命啊!奴才是奉了三夫人之命才做的啊,请饶了奴才们吧!”管事父子见闯入的是顾玄,大惊失色,知晓自己做的此等污秽淫乱之事已然瞒不住,便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顾玄见凌夕浑身无力、面色通红,便知她是被人下了药,一时恨极,立刻将凌夕仔细抱在怀中,向门外走去。
待走出门外,顾玄便吩咐候着的两名侍从,一个赶紧去找赵家三夫人的贴身侍女,让她带件新裳,同几个自家的心腹家丁一起过来把三夫人接走;一个在这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等接走三夫人之后,把那两名贱奴绑了带回去,切记谁也不要惊动。
说罢便抱着凌夕快步离去。
一路上凌夕的催情药效力渐渐褪去,夏夜的凉风吹得她头痛欲裂。
是她熟悉的兰草香,是她挚爱的顾郎的怀抱。
那个出自大儒世家,家教森严,名满天下不可一世的临渊公子顾玄,曾经那么许诺过她:待春暖花开,聘汝为妇。
“夕儿,都过去了。”顾玄低头看着已经筋疲力竭的凌夕,心中一痛,安慰道。
是都过去了,凌夕心想,春暖花开已过,盛夏花期将尽,尚未等来顾家的聘礼,她已嫁作他人妇。
顾玄心如刀绞,恨自己晚来了两步。
细细思索又不禁后怕,若不是他这两日跟随凌夕堂兄凌玉昆住在相府,又恰巧为避开凌夕归宁宴而在此偏僻小园散步,岂不是根本无人发现凌夕遭受的奇耻大辱!
再说那两个贱奴,竟公然在相府绑了两位相府嫡女凌辱,简直是色胆包天。
“顾玄!”
一声大喝,顾玄驻足。须臾之间,待他定了定心神,转身看向来人,笑得朗月清风:“昱王殿下,别来无恙。”
刘琰寻了很久,没想到最终在顾玄的怀里找到了自己的妻。
“临渊公子不是家风甚严,颇注意男女大防么,如今怀抱吾妻是要去哪里?”刘琰面色阴沉,一边快步上前从顾玄手里夺过了凌夕,怀中人儿竟是已是昏睡过去。
仔细一看,凌夕竟是赤身裸体被裹在顾玄的外氅内,里衣甚至肚兜全都不见了。
刘琰瞬间怒不可遏,厉声质问道:“顾玄!你把夕儿怎么了!”
“王爷还晓得夕儿你妻。”顾玄一向温文尔雅,此刻却目光凌厉,步步紧逼道:“王爷身为夕儿丈夫,本应时时刻刻爱她护她。今日是夕儿归宁,王爷可知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她受尽屈辱的时候,王爷又身在何处!”
刘琰心中一慌,回想着:凌夕中途离场,虽说是离开了一个多时辰,但是她是由凌玥的贴身婢女引路,去找长姐叙话,又在她娘家的府里,便不觉有异。
然而听顾玄话里有话,刘琰越发不安。
“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刘琰顿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咬着牙催促道。
顾玄垂眸,重重叹了一口气,道:“昱王还是先把夕儿送回房歇息吧,我与你单独再说。”
次日日上三竿,窗外蝉鸣阵阵,惹人清梦。凌夕压得左臂酸痛,于是动了动身子想翻身。
“夕儿醒醒。”
凌夕累及,依旧沉沉睡着,却听那人又继续唤着自己名字。
凌夕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眼,头痛欲裂,再三辨认,才发现一直唤自己名字的人是长姐凌玥。
“长姐。”凌玥有气无力地回应了一声,昨日发生的一切乱成一团,仍旧堵得她喘不过气来。
凌玥似有不忍,她转身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外,便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般拉起凌夕的手,恳求道:“夕儿,昨日的事情是姐姐不对,但姐姐亦是有难言苦衷,可否恳求你先答应姐姐不再追究此事?”
模糊中想起昨日二房管事口口声声说奉三夫人之命,凌夕心下凉了半截,便抽出自己被紧握手,问道:“为何?”
凌玥见状眼眶一红,哀求道:“好妹妹,算姐姐求你。昱王已经把二房管事和他儿子都杀了,现在他雷霆震怒,姐姐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夕儿,答应姐姐这事就到此为止好吗?昱王不让你我二人相见,我是避开了好多人才有这片刻的功夫进来同你说话。”
凌夕撇过头去,好多事情都渐渐串了起来,愈发明晰。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何姐姐要欺骗自己,不明白姐姐为何要协助那罪魁祸首。
“长姐告诉我缘由,我便应你。”凌夕闭了眼,眼角有泪水划过,她只是想弄明白究竟是谁,可以重要到让凌玥来害自己的嫡亲妹妹。
过了半晌,凌玥抹干净泪水,咬着牙道:“我不能说。”
“那人是谁?”
“夕儿以后自会知晓。”
“长姐果真是故意骗我过去?”
“……”凌夕怅然若失,她转头看着凌玥,见她双眼通红、面色憔悴不堪,忍住了伸手拭去她眼泪的冲动,幽幽道:“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管不了刘琰。”
凌玥似松了一口气,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她那贴身婢子闯了进来,急声道:“三夫人快走,昱王殿下来了。”
凌玥一惊,满怀愧疚地又看了凌夕一眼,便没再说什么,随着婢子退了出去。
刘琰进来的时候面色黑到了极致,他见凌夕已坐起身倚着床柱,神色缓和了许多,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把她拥在怀里,柔声道:“夕儿可好些了?”
“嗯。”凌夕想问他除了杀管事父子还做了什么,又怕透露出长姐来过的事实,再惹刘琰不快,于是只是简单应了一声。
“昨天的事情都怪我,要不是我早点去找你……”刘琰万分懊恼,恨不得自己被千刀万剐。
“这怪不得夫君,要怪就怪——”凌夕说不下去,她既无法安慰刘琰,也不能自我释怀,更不能道出元凶,一时郁结于心,猛咳了几声,胸腔疼痛不已。
“夕儿——”刘琰大惊,急忙抚着凌夕的脊背帮她顺气。
“我也没想到凌玥会这样对你,只不过是赵家三郎体弱多病,不能行房事,赵家太君也不许她养房宠,她自己找家奴也就罢了,竟然还拉上你……”
“长姐是这样说的?”凌夕诧异,看来凌玥是要誓死帮那罪魁祸首隐瞒了。
凌夕心中委屈,转身抱住了刘琰,声泪俱下:“夫君,我好生气,好难过啊!”
刘琰在听完顾玄的讲述后本就心如刀割,现在凌夕受伤委屈的模样更是让他撕心裂肺。
尽管凌玥给他跪了五个时辰求他原谅自己一时鬼迷心窍,求他不要张扬此事,他还是忍不住将那管事父子扒皮抽筋,砍下的头颅此刻就悬挂在赵氏祠堂的正门口。
他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讲,亦不可意气用事。
可他还是这样做了,不管这样做的后果等同于和赵氏决裂。
不管这样做会使他多年的苦心经营损失惨重。
然而他仍旧觉得这样做还不够,远远不够抚平他心爱之人所受的创伤。
“夕儿哭吧,为夫一直在这里陪你。”刘琰拥着凌夕,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吻着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