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势单力孤,得去找些帮手,才能将事情办好!”张汤又叩了叩首,对于母亲是发自内心的尊重。
不是每个人都跟陆明一样,那样的禽兽,哪怕是好色如命,也不可能对自己的妹妹和母亲染指,更别说奸污到怀孕了,张汤的行为才是典型的孝子。
张母点点头道,“我儿可去联络一下你父亲在世时的同僚,若能得他们相助,此事不难!”
张汤点点头,“孩儿知道了?”
只是心里却别有想法了。
他父亲那一代的同僚如今都是或病或老,请他们出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了,最多不过是向他们请教一下官场之事。
况且如今的世界与父亲那一代的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
张汤跟母亲告别,出了门,径直去了鸿固原以东的一个小村,进了村子,他直接来到一户看着颇为破落的家门前,敲门道,“燕兄可在家?”
不多时,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开门,见了张汤,颇为意外,“是张家大郎啊,快请进!”
进了门,那汉子拱手问道,“大郎可是有事?”
“正是!”张汤点点头道,“小子得了凉州牧陆明看重,委任狄道九市市丞,只是小子势单力孤,经验不足,还请燕兄看在多年交情之上,助我一臂之力!”
大汉哂笑一声道,“某家粗鄙之人,只懂杀人犯法,那懂管理政务?”话虽然在推脱,但张汤看的分明,其实对方已经意动了。
于是张汤道,“大丈夫何问出身?况且,小子是真的需要兄长这样的大才!”
很多人以为张汤执法严苛,不留情面,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其实张汤也是很圆滑的。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人能抓,什么不能抓。
像是这大汉,谁不知道他是狄道里有名的游侠,身上起码有三条人命,但因为跟张汤认识,而且常常向张汤提供线索,所以,张汤也就对这个杀人犯视而不见,甚至此刻想要将之收到自己门下。
原因就在于,此人混迹狄道和凉州多年,最是熟悉狄道里的环境与大街小巷的出口、位置,甚至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跟狄道的三教九流都有着关系。
张汤环视左右,见到没人,便又道,“兄长附耳过来,且听愚弟一言!”
张汤便凑到对方耳边耳语一阵,然后道,“此事出我口入兄耳,倘使第三人知晓,兄长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那汉子点点头,郑重的道,“放心,燕某虽然不才,但也知道轻重缓急,况且此事?”他嘿嘿的一笑道,“既是为天家效劳,某自然责无旁贷!”他一脸的正气凌然道。
这世道游侠们谁不想洗白?
做游侠这一行,始终不过是在刀头舔血罢了,若是惹恼了贵人,那就是一个死字。
若是能转行做一个天家鹰犬,即风光又有权,谁不愿意?
因此,得了这个机会,这汉子自然知道应该牢牢抓紧。
于是这汉子跪下来拜道,“主公在上,受燕九一拜!”
张汤点点头,扶起他拱手道,“得明公相助,大事可成矣!即如此,我明日就将聘书送来,还有,殿下吩咐过,为天家办事,不会有亏待,我明日就先给君十金用来安顿家小!”
这话一出,燕九更是大喜过望,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有了聘书,就等于洗白了身份,从此不必躲藏了,还能得到十金,这更是让燕九确信,果然还是给天家做事好,钱多无风险!
难怪那么多往日的兄弟都想着洗白呢!
“对了,兄长最好把胡子刮了,再改个名字?”张汤又道,“兄长也知,你有案底,一时半会也洗不掉?”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燕九嘿嘿的笑着。
这狄道和凉州的游侠,谁若没换过三五个名字,那出门都不好意思见人!
出了燕九的家,张汤想了一下,再转向朝南,到了另外一个村子里,找到了与他从小玩到大的商贾田甲。
这田甲是他从小的玩伴,也是他出任公职后一直资助他的金主。
田甲一直都很看好张汤,认为他迟早能封侯拜将,于是早早的下注,不求回报的进行投资,甚至还将自家的亲妹妹许给了张汤——自从吕不韦当年干了那么漂亮的一票买卖后,但凡有点脑子的商人都开始资助一些有潜力的读书人、官吏了,并且常常是不求回报,只等将来对方一飞冲天带自己鸡犬升天。
见了田甲,将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张汤道,“小子能有今日,全赖兄长一路看顾,如今小子幸得陆州牧简拔,出任九市市令,还请兄长出手,再助我一臂之力,为我参谋、管理槐市大小事务!”
张汤当然不傻,他是学韩非的,不是商人,因此对商业并不懂,若是自以为是,那恐怕就要载一个大跟头了。
自从秦国崩溃后,法家的人一直都在反思。
反思那么强大那么鼎盛那么团结的秦国为何会忽然一夜崩溃。
反思了这么多年,法家基本也整理出了一些失败教训,首先的第一条,那肯定不是所用策略与法律的问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秦也不可能统一天下了,而是统一天下后,法家的官僚们手伸的太长了,导致出现了外行领导内行的情况,加上赵高李斯的胡作非为,这才让秦国崩溃!
于是,当今的法家弟子们,不止学习韩非、商君的理论,更有许多人钻研儒学跟黄老学甚至墨家的典籍,以避免再出现外行领导内行的悲剧。
“贤弟能有今日,愚兄也是欣喜的?”田甲却并未直接答应或者拒绝,而是倒了一杯酒,自顾自的喝起来,“只是,愚兄不知,贤弟何时娶我家细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