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外传：苦难落幕

　　紫萌在一阵哭声中在病房中醒了过来，慢慢的，涣散的瞳孔找到了焦点，紫萌全身缠着绷带，左手输着液，头上也缠绕了数圈绷带，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刚醒来全身就是剧烈的疼痛，有皮肤的割裂般的疼痛，还有像是被钝器殴打后的疼痛，紫萌的母亲在隔壁床上睡着了，憔悴的面庞上还看得出泪痕，紫萌的父亲正站在门口整理自己被撕扯烂的衣领，脸上有几个小小的巴掌印和被指甲挖出的血痕，晓月和恬恬一直趴在紫萌边上痛哭，晓月的父亲在边上给紫萌的父亲道歉，恬恬的父亲刚刚从护士站拿了碘伏和棉签过来递给紫萌的父亲，紫萌上半身微微用力想要从病床上直起身来，却疼的卸去了力气，记忆慢慢的涌进紫萌的脑海里，紫萌强忍着疼痛鲤鱼打挺般直起身来，却被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秋露老师呢？秋露老师呢？”“紫萌你醒了！呜哇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紫萌没给自己的伙伴们打招呼，只是一个劲的问，“秋露老师呢？秋露老师呢？”紫萌的父亲想要走上前去，被恬恬的父亲拦住了，恬恬的父亲慢慢走到紫萌的床边，缓慢蹲下“冷静点紫萌，秋老师还活着，你先冷静点。”听到秋露还活着的消息紫萌深深的松了口气，可又像是担心恬叔叔骗她一样，连连发问，“秋老师在哪儿？我要见她！”“你先冷静紫萌，秋老师毕竟从那么高的楼上摔了下去，身体肯定不可能没事，她现在也在住院，就在隔壁病房里你等她身体好些了再去看她好吗？”紫萌听到秋露住在隔壁病房，不知哪里生出的力气，一把拔掉了左手上的输液管，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痛苦跑向了隔壁病床，恬恬和晓月因为不敢触碰绷带缠绕的地方怕紫萌疼痛，也不敢拉住紫萌，只能跟在紫萌后面，紫萌的父亲在喊醒紫萌的母亲后跑向护士站，去找在护士站休息的医生。

　　 紫萌的病房在走廊的尽头，隔壁病房只有一个，使得她不用像在网戒所时那样纠结往左还是往右，紫萌忍着全身的剧痛，走到了隔壁病房门口，可还没推开房门，就听到一道女性声音，“她从五楼楼顶摔下去能保住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于双腿……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抱歉——”一道低沉的男声回答“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医生？要不然安装最先进的假肢也好，她真的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吗？”“丰局长，秋小姐的情况是因为神经被折断，双腿骨肉的部分都还能恢复健康，因为没有截肢所以无法装配假肢，但也因如此，秋小姐恐怕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性了。”紫萌一把推开病房的房门，秋露正在闭着眼睛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个女性医生正在抬着头跟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汇报状况，“秋老师！”紫萌一把扑在秋露的床边，挺拔男子示意医生出去，看了一眼跟在病房门口的两个小姑娘，却是没做出任何动作，缓缓地走到紫萌旁边单腿蹲下恍如军姿，“秋露她……秋老师她还没醒，你是紫萌小朋友吧？请安心，秋老师她没有生命危险，那所网戒所也已经被查封了，曾经……折磨过你的涂某某等人全部被抓进监狱了，里面的小朋友们也已经全部被解救出来了，你现在身体状况还不太好，先回病床上躺会儿好不好？等秋老师醒了我会让人去通知你的。”“秋老师她，秋老师她，她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挺拔男子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跟医生的对话被她听到了“现在还不能下结论，你看，这是叔叔的证件，叔叔是警察局局长，叔叔会想办法尽全力找人救治秋老师的，而且你看，秋老师的双腿还完好不是吗？所以相信叔叔，你先回病床上躺着休息好吗？”紫萌却是喃喃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丰局长拿耳朵凑近了点却还是听不清紫萌在说什么，“紫萌同学？”紫萌站起来，奔着窗户就跑过去，但好在丰局长眼疾手快，及时的抱住了紫萌，但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毕竟丰局长对力道控制的不是特别精妙，紫萌被痛的又昏了过去。

　　 等紫萌再次醒来已经是深夜了，紫萌的父亲睡在房间的长椅上，旁边的床上躺着恬恬和晓月，紫萌的母亲正在床边坐着看着紫萌，紫萌刚一睁眼紫萌的母亲就发现了，她压抑住声音的颤抖，“萌萌，你醒啦？渴吗？要不要喝点水？”说着端起了床头柜上的杯子朝紫萌嘴边凑过去，紫萌却一再压榨已经到达极限的身体，横生出一股劲，夺过玻璃杯全然不管水洒的四处都是就要往自己脑袋上嗑，紫萌的母亲来不及夺过杯子用手垫在了杯子跟紫萌的脑袋中间，忍着疼痛夺下了紫萌的杯子，“萌萌，你这是干嘛啊”紫萌的母亲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声吵醒了紫萌的父亲和两个朋友，恬恬跟晓月对了个眼色，恬恬跑去护士站，晓月走到紫萌身边，开始慢慢的说一些暑假中有趣的事情，紫萌的父亲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定期存款解封的短信已经发了过来，秋露是个孤儿，更遑论就算秋露不是孤儿，秋露的医药费也该由自己承担，没一会儿医生带着护士走进了病房，医生跟紫萌的父亲低声商量了几句，随后护士朝着紫萌的输液瓶里注入了一针药物，紫萌在听着晓月温柔的话语中，不知不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因为您女儿的精神非常非常不稳定，现在我们已经给她注入了镇静剂，但镇静剂毕竟不能长期使用，我们建议在您女儿的外伤恢复之后，就先转去精神科吧，您女儿现在的自残倾向十分严重，建议在外伤恢复之后拘束她的行动，而在她外伤恢复前，就只能先持续使用镇静剂了。”紫萌的父亲一边拍着紫萌母亲的背安抚她，一边同意了医生的建议。

　　 紫萌在病床上昏昏沉沉的躺了不知道多久，偶尔意识浮于表面，却只想得起一些痛苦的回忆，但偶尔在睡梦中能听到两个温柔的声音在给自己说些什么，等紫萌完全醒过来时，已经距离秋露摔下天台过去半年之久了，秋露已经出院，虽然只能坐在轮椅上，但外表与先前别无二致，紫萌身上穿着白色的拘束衣，嘴巴里咬着布制的口嚼物，被拘束在精神科的病床上，精神科有人一早一晚花两三个小时跟紫萌聊天，试图解开紫萌的心结，但是紫萌十分抗拒配合，即使搭配抗抑郁的药物，紫萌的精神却也没有明显好转，但显然，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也不是一无所获，医生发现在晓月和恬恬来找紫萌聊天的时候，紫萌表现出愧疚的神情，而在秋露来找紫萌的时候——秋露为了让紫萌少点内疚感，坚持让紫萌和恬恬搀着自己而不坐轮椅来看她，医生判断出紫萌的情绪除了内疚自责之外，还多出了一种无条件的信赖依赖的神情，像是婴儿对母亲那样的无条件的信赖。

　　 医生在经过一周的谈话治疗后，把紫萌的父母和秋露一起叫在了医院的办公室里，“我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了，我认为让紫萌出院去秋露小姐家里去住比较好。”紫萌的父母虽然表示不想继续麻烦秋露，但是秋露点点头，示意医生说理由。“紫萌因为十分抗拒治疗自己，她认为自己已经坏掉了，所以拒绝治疗，我作为外人无能为力，所以在医院里治疗对她的康复并无太多好处，而且因为早先在治疗外伤时使用了太久镇静剂，所以现在更不该让紫萌继续使用精神类药物，而在紫萌潜意识里，她认为父母是造成她坏掉的凶手，但是秋露小姐却是拯救了她的人，所以她现在的无条件信任是给秋露小姐而不是父母的，所以我认为让她去秋露小姐家住更好，而且我听说秋露小姐也有心理学学位证和心理医师行医证？”秋露点了点头，秋露大学主修的就是人类学和社会学，也考了记者证和各种证件，“那更好不过，由完全信任的人来实施心理治疗要比我效果好太多了，那二位能接受这个提议吗？”紫萌的双亲对视一眼，“会不会太麻烦秋老师了？而且，秋老师本身也需要别人照顾吧？怎么能再麻烦秋老师去照顾别人呢？”秋露低头看了看双腿，“我们常说孩子是母亲的一部分从身上取下去的，我也用我身体的一部分去换了小紫萌的姓命，我觉得这笔交换非常值得，所以也可能是这个缘故吧，我对小紫萌也有十分的亲近感，我是个孤儿，不太理解亲情的概念，但最近隐约在紫萌身上和二位身上体会到了社会学里学过的这类感情，如果二位不嫌弃，并且这样对紫萌比较好的话，请让我来制定紫萌的治疗方案吧。”“那就拜托秋老师了，经济方面不用担心，我们家的经济条件还算宽裕，哪怕与紫萌无关，作为紫萌的救命恩人的您也请尽管开口，我挣钱应该比您要容易一些。”紫萌的父亲对秋露深深低下了头，随后紫萌的父母出去了，因为医生要问晓月恬恬和秋露一些问题，等恬恬和晓月走了进来，坐在秋露旁边，“你们曾经跟紫萌许下过什么约定吗？例如一起长大，结婚当伴娘之类的？紫萌因为某种原因对你们有愧疚感，我猜测的原因可能是她要寻死无法履行与你们的某种约定，所以感到内疚。你们先好好的思考一下这个问题，这对紫萌的精神治疗很重要。”“秋小姐，能详细跟我说一下紫萌在网戒学校的各种遭遇么，我希望具体到各种体罚行为上，因为我现在还是找不到紫萌在过去这么久后还是走不出来的原因，她在你就她之前就已经有过跳楼的倾向了，所以那个理由我想弄清楚。”秋露想了想，“其实我倒是有点头绪，但是我不确定是不是这个原因。”“哦？你说。”“她承受的最后一项体罚应该是……性体罚，所以她的第一次应该没有了，但是我不确定是这个原因还是因为这项体罚在天台上进行所以她才实施了自杀行为。”医生摸了摸下巴，“处子情结吗，但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嗯……可能性倒也还挺大，可是我们也没办法弄清楚她在性方面的观念，你可以从这个入手点旁敲侧击的问她一下。”恬恬和晓月这个时候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怎么了，你们有头绪了吗？”“嗯……”晓月羞红了脸，她觉得这不是跟成年男性可以提起的话题，可是恬恬觉得他是医生，而且紫萌的病情最要紧，“我们曾经约定过成年的时候，一起过成人礼，一起……献出自己的第一次。”医生恍然大悟，“那这样就说得清了，那秋小姐，这件事只能交给同为女性的你去解决了，我完全无能为力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还记得弗洛伊德的万能药吗？你可以试试快乐疗法，当然，是那方面的。”尽管话题比较私密，但毕竟秋露也是学习过相关理论的，所以并没有害羞，而是大大方方的说，“我会考虑的，谢谢你。”谈话完毕，晓月和恬恬推着秋露的轮椅走了出去。

　　 第二天，穿着拘束衣，腿也被拘束在轮椅上的紫萌，跟同样坐着轮椅的秋露一起，来到了秋露现在的住所，在丰局长的努力下，秋露荣获见义勇为称号和因公伤残的烈士身份，当地政府在秋露指定的小区里奖励了她一栋独栋，考虑到轮椅的方便程度，还在两层独栋里装了室内升降机。晓月和恬恬做出决定休学一年来陪同紫萌，一同住进了秋露的家里，就这样，苦痛的回忆告一段落，而几位少女们将迎来她们的新的生活。